康泽先是赞扬一通吴铭麾下官兵的严明军纪,转述信丰县长等人的感激之情,然后含笑询问吴铭:“吴旅长对总部的最新决定怎么看?”
“长官问的是不打第一枪的要求吗?”吴铭直奔主题,对付康泽这样的老江湖,任何客气话和套话都是多余的。
康泽点点头:“正是如此……虽然顾祝同、薛岳将军的两个军正在陆续调往湖南,驻扎赣州的新编第一师主力旅也开进了西面的大余,至今为止国内舆论并没有出现什么激烈反应……但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正义之师可以大张旗鼓地向两广边境挺进,此时委员长还在做最后的谈判努力,所以政治影响需要放在第一位考虑。”
吴铭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在没有新的命令到来之前,我们会努力保持现状,绝不打响第一枪……但我认为,必要的军事准备不能停,而且随时都要防备粤军主动挑衅之后嫁祸于我们”
“胡汉民一党素来擅长颠倒黑白,虽然他们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但要是被那些无耻文人如疯狗般咬上了也不舒服,何况两广在大江南北还有不少落魄的盟友,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在政治上的力量也不能低估,大事成不了,但在小事上拖后腿也让人挺恶心的。”
康泽抚掌大笑:“怪不得辞修将军和良桢兄对老弟如此器重,吴老弟果然不同凡响啊”
吴铭谦逊地摆摆手,询问康泽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长官,如果粤军向我们开了第一枪,我们能不能还击?”
康泽愣了一下:“估计粤军没有这个胆量吧?”
吴铭严肃地摇摇头:“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我们zhongyang空军就很担心与粤军的空军发生冲突,周至柔将军为此特意给属下来份电报提醒,并抱歉地说下去恐怕不能为我们提供空中侦察的协助了……这是下午刚收到的电文,长官请过目。”
康泽接过吴铭递来的电文,看完之后沉思良久,非常理解周至柔的苦衷,毕竟两军的飞机在焦点地区上空飞来飞去确实很容易出事,而且粤军和桂军的空军都不差,真要打起来损失就大了。
就在康泽将电文交回吴铭手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清晰的念头,他抓住电文的手随之停住,jing光闪闪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吴铭的眼睛:“吴旅长有何高见”
很少有人能在康泽长时间的犀利逼视下依然保持镇定的,吴铭却是少有的一个,他不但不躲避康泽的逼视,反而靠得更近一点,问了个令康泽震惊不已的问题:
“我们的空军离开后,粤军的空中侦察肯定会更加频繁,要是粤军的飞机一不小心,掉在我们的防区内,我们该怎么办?”
三天后,康泽从赣州带来zhongyang通讯社的两名文字记者和一名摄影记者,乘坐两辆运送物资给养的六轮卡车,抵达信丰城西军营。
汽车在戒备森严而且非常隐蔽的军营深处停下,三名记者在康泽的引领下与出门迎接的吴铭等人相见,然后直接进入大树环绕中的道观正殿,新编第十旅的旅部就设在这座名为“天心观”的道观里。
记者们对吴铭选择城外这个荒芜破落的道观扎营颇为不解,看到包括吴铭在内的官兵都穿着灰se旧军装,没有一个人衣领上佩戴军衔标志,心里非常疑惑,但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其实就算记者们开口询问,吴铭也不会说真话,因为选择此地扎营的最大原因并非不扰民和更为隐蔽,而是吴铭的副官孙承元进言的结果。
这位从小在道门修行的还俗道士从师傅那里学到了五行风水,讲究趋利避凶、法合自然,说出一番诸如空气、水源、风向、朝向等等对官兵的影响之后,深感有道理的吴铭欣然采纳他的意见,而且天心观这片郁郁葱葱溪流环绕的高地,确实利于扎营和隐蔽。
喝下杯茶水,三名记者请求参观营房,采访官兵,吴铭爽快地答应下来,吩咐参谋长张东宁陪同记者们出去走走,康泽也吩咐自己的副官一同跟去,什么事情能问,什么不能问,康泽的副官最为清楚。
五丈见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康泽看到吴铭提起暖壶过来给自己斟茶,客气地致谢后说道:“想来想去,我还是不敢把你那个计划上报总部,一来总部人多嘴杂,二来就算委座重视你的这个计划,也不好做出什么指示,所以……只能我们自行其是了……吴老弟应该明白其中的诸多无奈,难啊……”
吴铭听康泽说到“重视”二字时特别加重的语气,又见他说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立刻明白康泽言中未尽之意,于是一脸从容地放下暖壶,回到座位上坐下:
“很多事都是做得说不得的……不过,属下还是想听听康长官你的意见。”
康泽咧嘴一笑:“我都把记者给你带来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吴铭眉开眼笑,心中极为畅快,站起来对康泽说声“请长官跟我来”,随即领着疑惑不解的康泽走向后面的中殿
正在忙碌的一群参谋官看到吴铭两人到来,纷纷放下手头工作,在作战科长戴子冉的率领下,齐齐向康泽和吴铭敬礼。
吴铭随意回了个礼,康泽已经被摆放在正zhongyang的沙盘给吸引了,匆匆回个礼便大步走过去,围着一米五宽、两米长的沙盘转了一圈,对沙盘上栩栩如生的山川河流和清晰标注的敌我番号、营区与防御分布、山体高程与道路里程等赞不绝口,最后对吴铭由衷感叹:
“真没想到仅仅三天时间,你就把对面粤军两个师的所有情况弄清楚了,这三天里,不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大努力,将士们又经历了多少危险,才搞到如此详细的情报……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良桢兄在委座面前,一力推荐你们新编第十旅担任东路先锋重任了”
吴铭自豪地笑了笑,示意戴子冉向康泽汇报。
戴子冉拿起用漂亮金竹做成的jing巧指挥棒,指向沙盘上的两军交界处九渡圩:
“这是粤赣两省的交界点,也是目前粤军与我军对峙的中间区域……九渡圩以南二点五公里的界址镇,驻扎的是粤军第十四师三十九旅一团的一个营,三ri来,该营巡逻队多次进入属于信丰管辖的九渡圩,向本地住民打听我军的各种情况,我一团三营的几个伙夫也天天到九渡圩采购,昨天是圩ri,赶圩的人很多,粤军有四十几名官兵进入九渡圩,我们这边也有两个班的伙夫去赶圩买肉,九渡圩集市不大,所以彼此间都看到对方逛来逛去,一上午擦肩而过几十次,虽然敌意很浓,但也相安无事。”
康泽听得有趣,嘴角微微上翘,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都觉得很有意思。
第186章一丘之貉(上)
等大家笑完,戴子冉的指挥棒向着西南方向缓缓移动:
“大家请看,这里是粤军第三十九旅的旅部所在地乌泾镇,其二团和直属特务连、机枪连都驻扎在这里,现已沿着镇北至镇东一线建立起环形防御工事……该旅总兵力四千二百人左右,有电台,旅长名叫叶锦华,三十五岁,梅县人,据说是广东武备学堂毕业,曾经担任广州黄埔军校军械教官。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没错”
康泽打断了戴子冉的话:“这人我记得很清楚,曾经给我上过课,说话口音很重,性格急躁颇为傲慢,所以这么些年来郁郁而不得志,和他同样资历的大多已是师长军长了……不过此人有真本事,对军事很有一套。”
吴铭点点头,示意戴子冉继续。
戴子冉指向粤北的南雄:“前天傍晚,我们的侦察分队在南雄县城以南四公里的东厢铺,装扮成村民顺利抓获两名要到村中嫖宿的粤军,审问后埋掉了,带回来不少有用情报……驻守南雄的是粤军第十四师,师长陈章,下辖第三十九、第四十两个旅,另有直属警卫连、机枪连、炮兵连和工兵连各一个,粮食物资以及弹药均由驻扎韶关的第三军供应,第十四师全师官兵总数约为八千五百人左右,其中有个重要情报值得重视:粤军第三军除下辖的第七师、第十四师之外,新编的粤军第二师也开到了韶关,估计是待战争打响之后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根据连续获得的情报分析,粤军的装备非常精良,特别是我军面对的第十四师,两个月前刚刚完成换装,清一色的捷克步枪和捷克轻机枪,重机枪大多是英国产的刘易斯机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就很强大,粤军军纪涣散,身上武器虽然好,但缺少维护,各部连起码的后方巡逻和两翼警戒都没有,我们的侦察队还发现粤军中有抽大烟的情况,由此可以判断,我们对面的第十四师并不是粤军的精锐部队,更不能与北伐时期英勇善战的那个粤军第十四师相提并论。”
戴子冉停顿片刻,指挥棒在南雄至信丰之间来回移动:“这几天天气都不错,粤军飞机频频光顾我军上空,而且航次明显增加……根据三天来的统计,粤军飞机飞过信丰上空共五十七个架次,其中在信丰城上空盘旋十四次,十四次中近半情况是单机侦查,估计赣州、大余两地上空的情况也一样。”
“针对粤军飞机的频繁侦查,我们改进了打击方案,拟在城南海拔二百二十米的张家岭、城西海拔二百五十四米的蒋家山、城东南海拔一百八十二米的南山、城东海拔二百一十五米的龙形山,设立四个密集的机枪阵地并进行伪装,等候粤军侦察机再度光顾,利用密集的交叉火力网把它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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