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但是那毕竟是外国之贼,这些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啊。”郑龙不平的上前辩解道。
“你们不必说了。是啊,这都是大明的子民,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本官也无可奈何啊,在陛下的眼中,在项总督的眼中,只要举起了兵器的都已经不算是大明的子民了,而是反贼……”杨明一拂衣袖道,“本官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罢了。”
“不过杨某一定会让他们少死一些,在以后,他们的子孙也会过上好日子,一定会!”杨明冷淡的看着眼前太平军的营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世道,本来就是吃人的世道。他们既然选择了造反这条路,就得认命,我们现在在这里所做一切,就是不要让更多的人走上他们这条路,汴为了咱们的锦绣江山不要如如今日这般景象,为了这个,让我杨某人做屠夫,我也认了。”
“勋贵藩王,这大明的毒瘤,来日你们施加在这些百姓身上的,杨某必当百倍奉还!”
身边的郑龙连脖子都红了,拍拍胸脯:“杨大人,俺也是大明武臣,岂能不知道敌我?到时候等扫平他们的时候,你再瞧俺心软不软。”
“今晚项总督就会动手了,不出所料,这里的七八万流民百姓将会被全灭,罢了,对于他们来说,死了反倒比活着快活些。”杨明道了一声,继续凝神观看战场良久。
战场上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了一些,就看见那些乱军,蚁附在堡寨上下,壕沟内外,到处都是用尸体铺出的通路。堡寨上下,都在红着眼睛厮杀,箭矢兵刃纷飞,滚水热油,浇在堡寨下涌动的人头当中,就激起一片惨叫。
堡寨上头也是死伤累累,寨墙也生生的扒出了几个大口子。寨子里面的人举着大木,一步步的顶向缺口处,连寨中老弱妇孺也趴在缺口两边,拼命的朝缺口处丢土石堵上。双方大群大群的人猬集在缺口处,两边用长矛对刺,人群是如此密集,被长矛刺中,尸身连倒都倒不下来。
这个时候寨墙上面,却渐渐稳住了局势,几处为乱军据住的墙头,都被堵上。几具被刺砍得乱七八糟的尸从寨墙上丢了下来。就听见呼喊声音响起:“头领完了,拿不下来了,拿不下来了,大家快退,大家快退。”
一日扑击,就这样草草收场。
夜色慢慢的将临下来,田野之间,营寨灯火星星点点。太平军左军全军,在这片旷野当中散布出去只怕有几十里远。这散乱分布的全军,其间有十几二十处灯火更密集一些,扎下得也是稍稍显得正式一些的营盘,其他连寨栅壕沟帐篷都没有的破烂营头,就分别依附于这十几二十处聚集而居。各处之间,在夜色当中绝不联络,反而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些完整一些的营寨周围,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篝火。那些没有帐篷的乱军,携带着老弱,将一切能披上的东西都裹在了身上,在篝火边围坐着半睡半醒。苦苦挨着这初春的寒气。
营寨当中,却隐隐传来纵酒欢呼的声音。外间那些依附乱军中的女子,成群结队的披着布片毯子,尽力将自己收拾干净一些,围在那些营寨门口。每过一会儿,就有十几条汉子出来,举着火把端详着这些围成一团的女子,打量少顷,就动手拖一批进去。不知道再过多久,这些鬓散乱的乱世女子,就抱着或多或少的食物从营寨里面出来,营外等候的自家老弱,顿时涌上,忙不迭的接过这些食物。
壮者临阵,自有缴获犒赏。为了他们能上阵,也得将他们喂饱。对于这些老弱妇孺而言,这些皮肉换来的食物,也许就是他们下一天的渡日之资。
多少当日流民当中的金枝玉叶,此刻都是碾落成泥。至于挨过今日,明天如何,却谁也不敢多想。谁让大家生在这荆襄之地。
家破人亡,就是如此惨痛,如此触目惊心。
王彪策马,在诸多亲卫的严密监视下,就立马自己营寨外的一个高处,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一切。
现在王彪所在的左军中军营中,也只有三四百人马,不过都全是精锐。人人披甲持槊,更有双马。战力足可压制各处头领的那些基本人马。现在各处头领力量分得更散,每人麾下不过也就二三百人,装备战力更是远远不如大营。加上现在也算是一路顺风,大家也都还奉命唯谨,给足了大营面子。
左路由王彪统领,右路由王洪统领,中路由李原亲自统领,而除了这三军以外,李原亲自管辖自己的大营两万精锐,这是与官府作战最后的底牌了。
而自从李原将王彪派出统领左军之后,王彪的威望在太平军当中自然是甚高的。既然要当左军统领,就得有一个将军的模样,每日早晚两次巡营是少不了的。
依附于这各处营寨的那些乱军当中老弱妇孺之辈,除了总还有一个人守住篝火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裹紧身上破布,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一片旷野当中,只能听见篝火里枯枝噼啪爆裂之声。
各处营寨巡视守夜的人马,也都倦了,寻一个避风处躲懒。或者看着还灯火通明的寨内羡慕。明日还不知道是怎般景象,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夜色将临。这般没摊到轮值的家伙命好,算是多享受了一日。
各处营寨,就算戒备再是松懈,也好歹有值守打更鼓的人。各处营寨,终于次第响起打三更的声音,这些响动,惊起了营外一些老弱,他们揉揉眼睛,搓搓冰冷的身子,麻木的又再度睡去。
周遭诸将对杨明的话半是明白半是不明白,看着杨明回头,纷纷策马跟上,跃下土丘,朝着来路疾驰而回。而远处战场,那些乱军也再一次的如潮水一般败退了下来,却不知道,这一次扑击,又增添了多少尸冤魂。
就在这个时候,这旷野之上,三处营寨里面,突然不约而同的出了嘈号之声,一支数百骑的大明骑兵从地平线上出现,冲进了太平军的营盘之中,这呼喊啸叫之声,一下就直冲云霄。谁也说不清这些呼喊声音,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只是就像从一个个乱世余生之人胸中挤压出来的,那种在严酷的天意面前,绝望却又凶悍狂乱的呼号。
火光紧接着就升腾而起,照得四野都是一片通明。周遭野地当中半梦半醒的人们被惊醒,惶恐的互相靠紧,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还没等他们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就看见营寨数门大开,一队队狂乱的兵马,挥舞着手中兵刃冲杀出来。
☆、第九十六章 营啸动乱
这个时候,许多太平军人马都等不及从寨门冲出,直接就推倒了并不牢靠的寨栅,跟着涌出。这些涌出的人马都红了眼睛,冲着那些被惊醒的人群,挥舞着兵刃就砍杀了下来,一个个火把到处乱丢,营寨已然着火了,不少人身上也同样着火了,惨叫着四下乱滚。血光在四下里不住迸现,战马冲击将无力挣扎的老弱妇孺们踏成了肉泥,在短短一瞬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丢了性命。
狂乱迅的蔓延开来,漫山遍野的散漫乱军,被裹挟的老弱妇孺,哭喊着从火堆旁挣扎起来,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窜。由几处营寨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不断的死亡就在后面驱赶着他们,让密密麻麻的人潮向着四下营寨里撞过去,人们挤成一团,互相践踏,甚而互相攻杀,都想远远逃离背后那种狂乱。却让这惊慌惶恐的人潮更加的失却理智。
人潮已经不是被驱赶,而是自的撞向了其他的营寨。有的营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狂乱的人潮推倒了寨栅,拥了进去。每个缺口,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被践踏到土里。
这些狂乱的人潮已经忘记了他们在逃避什么,涌进各处营寨当中,同样开始杀人放火,同样开始自相践踏。喝得半醉的那些头领和他们心腹们被从营帐当中扯了出来,顿时就有无数双手和无数兵刃石块伸了过来,将他们转眼之间就变成肉泥。火头一处处的升起,不多时就已经成了燎原之势,映照着周围一切,如果有人能从云上观看,就能发现,这一片土地,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有的营寨当中戒备严一些,其间有些曾经在太平军马当中从军过的人,顿时就反应过来,这是营啸,大军在外,最为担心害怕的营啸。
这个时代,军法至严,军卒也是最为无足轻重的东西。军营当中,除了那些领军的将领,差不多人人心中都有一股郁结之气。哪怕夜间,一个人狂呼乱叫,都会引起营中所有一切作起来,顿时就会交相感染。人在这种状况下,就失却了理智,自相践踏,互相厮杀,破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将所有一切,都恨不得撕成粉碎,化为灰烬。
所以但凡军中,每到夜间。都是戒备森严。不仅防敌,也是防己。有人离开宿地乱入其他军帐当中,立斩。有人惊呼乱叫,巡营之人执下,同样立斩。营盘里面,各处路口还设刀车鹿砦隔断道路。就是为了万一生营啸,一个地方失控,其他地方还能掌握住,不至于全军跟着一起崩溃。领兵将领每夜都要巡营,这是为什么,同样是为了防止生营啸谁有怨愤表现,或者有什么流言传播,毫不犹豫的就马上拿下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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