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上山打老虎额)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 入库:04.13
说话的时候,这位令人尊敬的资政长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报纸上的头版,触目惊心的写着数个黑体大字:“王室内讧,诸王围攻宫城。”“太后遇刺。数百乱兵围杀万寿宫。”“开封营反戈,指挥使周宏誓言讨逆。”“周王带兵屠城。金陵涂炭。”
如今的消息,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可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却是兴奋无比,他们一个个贪婪的看着资政长,许多人青筋都要爆出,都如作势欲扑的饿虎。
资政长咳嗽一声:“鉴于金陵内乱时局,谅山绝不可坐视,当今辅政大臣,已带了太后懿旨,传旨平叛讨贼,平南王府以及天策府几次相商,认为当今天子无道,弑杀其母,天怒人怨,鬼神共愤,定南王乃太后义子,平南王亦是先帝肱骨之臣,值此今日,谅山军正式开战,从此刻起,谅山所属封土,尽皆动员,所有工坊,必先满足军用所需,方使生产民用之物。铁路所有的车辆,暂先满足军中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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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命令,在这里宣布出来,资政们终于沸腾了,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挥舞着拳头发出咆哮,个个都似最狂热的好战分子,欢呼声立即传开,无论是里头的资政,还是外头等候消息的文武官员,以及报纸雇员们纷纷发出怒吼:“杀入金陵,讨伐叛逆!”
欢声雷动之下,以至于资政长的话很快淹没在喧嚣之中,这位资政长没有举起锤子让人肃静,而是狠狠的用拳头砸在桌面,口里含糊不清的道:“谅山军各卫各军团,全线出击,四川至福建,贵州至广东以北,凡有抵抗者,立杀无赦,各路水师,自今日起,日夜袭扰东南沿岸,谅山封地之内,乃至西洋诸国,所有模范营,俱都由天策府直接调遣节制,如有必要,立即增援,凡是适龄青壮,务必等候征召,随时入营操练……”
“杀!”
无数人跟着咆哮:“杀!”
“谅山军万岁!”
“万岁!”
有一个资政此时眼眶微红,身子倾斜,几乎越过了圆桌,他爆发出大吼:“平南王陛下万岁!”
“万岁!”
而这时候,有人猛地如遭电击。
平南王殿下万岁……
这万岁二字的背后是什么?
有人暗暗看向坐在一侧的郝政,郝政依旧面色如常,不曾有半分的局促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激动。
有人于是在人群之中大吼:“伪帝无道,弑母造乱,残暴不仁,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我等乃是谅山之臣,理应效忠新皇,请平南王殿下登基为帝,以顺民心!”
“万岁!”
“万岁!”
有人从圆桌之后冲出来,朝向郝政冲去,有人想要维持次序,却被人潮推开,有人疯狂的振臂,撕声揭底,有人已拜倒在了郝政脚下。
而这里,是不准卫兵出现的,于是乎,局面大乱。
郝政此时有些错愕,他想不到情绪会有失控,称帝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可是并不代表,这是一个恰好的时机,也不必如此仓促。
于是他起身,想要避开,却被一个资政拉住袖子,这资政大声道:“陛下难道要弃臣民不顾么?”
郝政一时紧张,不知所措。
那资政长却是冲出来,道:“陛下顺人心,孚民望,谅山内外,全体军民,尽都希望陛下能顺应天命,陛下若是不肯,陛下不出,奈苍生何?”
第九百零九章:万象更新
在资政局外头,许多武官见里头混乱,一时也是急的如热锅蚂蚁。
尤其是几个王府的幕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关于称帝的事,幕友们也不是没有对策,只是绝大多数人认为,眼下郝家实在没有必要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朝廷那边人心浮动,天下各处府县都在为后党和王党之间的争锋相对而焦心,假若此时,谅山这儿郝家称帝,那么必定后党和王党之间的冲突,最后会演化为一致对外的局面。
因而幕友们见事情不可收拾,可是偏偏,又不能入内,于是有个嗓门大的幕友便大吼:“殿下,快从这里出来。”
郝政听到了,索性连外衣都不要,转身便走,却又被几个激动的资政拦住,一个资政义愤填膺的道:“请殿下顺应天命,这是资政局的一致决定。”
郝政便道:“资政局并未提案,何来的决议?”
那资政道:“不必拘泥形式,公道自在人心。”
郝政苦笑道:“老夫并没有这样的心思,莫非要逼本王做乱臣么?”
另一个资政插身进来,大吼道:“说什么奉懿旨进京,都是虚词,那些腐朽的理学手段,为何至今还用,什么君君臣臣,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天下有德者居之,殿下登基,则万民欢腾,四海安定,有何不好,你看那朱氏,走马灯似得走了这么多君王,又有几个,堪当得天子二字。他们只晓得争权夺利,目光短浅。昏聩无能,事到如今。还非要黄袍加身,众人劝进么?我看,不必劝进,殿下合该称帝,以顺民心,咱们进兵金陵,为的是什么?我看,也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商贾能得到更广阔的市场,能够畅通无阻的在天下各处互通有无。也是为了官兵能够建功立业,能够从中得到与之匹配的身份,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能够得以告慰。为了农人能够得以从圣法中得到好处,使天下人人有工作,使天下人人有田耕,只因为这些,就已经足够。这才是天道,才是天命,陛下理应带着我等,靖平天下。使那些尸位素餐者,俱都沦为阶下囚,让那些无道君王。再不能高高在上。让……让开!”
这人气势如虹,竟是直接跳上了一处桌子。靠着这面墙壁,乃是一面旌旗。上书‘大明’二字,谅山虽然实质上已经军政与大明脱离,可是名义上却依旧还是臣属,因而在这资政局,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悬挂了一面大明的旌旗,他跳上去,直接把这面旌旗撕下来,眼睛发红,将它掷地,踩在脚下,断然大喝道:“天道变了啊,世道也已经变了,金陵那些持禄养交的名公巨卿们看不到,难道殿下看不到么?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遮掩的,还有什么,拿不出来的见人的,殿下要愚忠,那么置我们于何地,我佟文不认朝廷,不认天子,除了殿下,谁都不认,因为殿下才是天下的希望,殿下若是不肯登基,佟文无非一死而已。”
所有人肃静了,俱都呆立不动。
这佟文已是老泪纵横,方才撕声揭底,如今嗓子却是哑了许多,他苍凉的道:“真的已经变了,为什么还看不到,当年的时候,这谅山,不过是不毛之地,可是今日如何。咱们跟着殿下,不为什么升官封爵,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子孙,将来不再受歧视,不再有士农工商,为的能人人享受这谅山的繁荣,生生世世,再不可能人有高下之分,学以优则士,三教九流,行行都可以出状元,鄙人从前,不过是个匠户,诸位,匠户啊,本来按着那朝廷的黄册,我祖宗为匠,现今为匠,往后子孙后代,尽皆是匠,此后到了谅山,入了工坊,做了师傅,自己和人合伙从小作坊做起,终有今日,我这一辈子,自然无憾了,可是儿孙们呢?天有不测风云,朝廷在一日,这谅山未来如何,我便揪心一日,这天下,不是豺狼的,陛下称帝,国家体制才能得以确定,等覆亡了大明,这放眼天下,再无人可动摇谅山基业,我便是今日去死,也能够瞑目了。”
“陛下……”佟文拜倒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于是一个又一个人拜倒在地,乌压压的人跪了一片。
郝政站着,嘴唇哆嗦,想要说什么,却是说出来,最后只得道:“好,我们从长计议。”
“不,今日就在资政局登基,不必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不必在乎什么仪式,就在大家的见证之下,有何不可?”
“这……未免仓促。”
“陛下,资政局难道配不上陛下么?”
“本王尚需考虑一二。”
“陛下若是考虑,便出不了资政局。”
于是郝政苦笑,道:“罢……一切由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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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许多幕友,此时已经捶胸跌足,在他们看来,眼下称帝,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他们,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们不是资政,进不了资政局。
反倒是外头候着的武官,本来他们担心的,却是郝政的安危,生怕出了乱子,不可控制,现在见局面平息,又见殿下要登基,反而个个兴高采烈,有人在资政局外头振臂大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许多人被这声音感染,等到消息传来,顿时附近的街道沸腾,乃至于整个谅山,也俱都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