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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上山打老虎额)



朱高炽忙道:“儿臣遵旨。”

朱高煦脸色铁青,讨了个没趣不说,结果还让太子得了父皇夸奖。却说这一对兄弟,虽是同母所生,可是素来相互有嫌隙,朱高炽喜静,自然和朱高煦不亲,而朱高煦呢,觉得自己这位大哥没哪点比自己强,再加上朱棣宠爱,且在靖难之役中屡立奇功,理当成为继承人。

只是不曾想,今日碰壁,很是难堪。

朱棣见时候不早,站起来,向姚广孝道:“朕来这里,只是发一通牢骚,让姚先生见笑。天色不早,朕不能久留,姚先生有闲,还是来宫里看看朕罢。”说罢黯然道:“做了天子,再不能和从前一样,和先生彻夜长谈了。”

自嘲的笑笑,朱棣背着手出去,两个皇子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

隔壁的三宝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出来,郝风楼也只得跟着出来。

朱棣看了三宝一眼,随即又看到了三宝之后的郝风楼,不由一笑:“朕的子侄既然来了,为何不进里头说话?”

郝风楼汗颜,便想起那一次镇江大营的事,连忙上前:“卑下不敢放肆。”

朱棣淡淡道:“你是功臣嘛,放肆二字从何说起。”

说到功臣的时候,身后的朱高煦不由微微愣了一下,他是跟着父皇一路打杀过来的,那些配父皇称得上功臣的人,朱高煦无一不识,这个家伙是谁?

朱棣满面倦容,道:“在锦衣卫,好好办差吧,不要丢了你恩师的脸面。”

郝风楼道:“微臣恭送陛下。”

朱棣压压手,在皇子、太监和无数宫人的拥簇下,翻身上了寺前的一匹骏马,郝风楼目光远远相送,他发觉,马下的朱棣更像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人,所谓的威严,不过是依靠如山倒海的亲卫衬托,可是一旦上了马,整个人竟是精神奕奕,犹如万乘之尊,举手投足,像是俯瞰天下一般,眼眸顾盼之间,让人不敢直视。

郝风楼受惊了,决定去寻师傅讨口好茶压惊,这师傅似乎没什么用,既不会在皇帝面前推荐自己,平时也懒散的不出门一步,唯有在他那儿总有好茶,才使郝风楼心里有一点点平衡。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案上摆着的是一壶朱兰窨出的台湖碧螺春,郝风楼端起杯子,觉得太烫,便又将杯子放下,道:“师傅为何这样盯着我?”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眼下是当值的时候,你却偏要溜回来,你看,恰好被陛下撞到了吧,陛下心里会怎样想呢。”

郝风楼一想,还真对啊,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只好干笑道:“我看陛下乃是不拘小节之人,想来不会放在心上。”

姚广孝却是淡淡道:“陛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有人却会。”

郝风楼最讨厌猜哑谜,道:“还请恩师赐教。”

姚广孝叹口气:“你道陛下来为师这里做什么?”

郝风楼道:“心中烦闷。”这是三宝说的。

姚广孝顿时吹胡子瞪眼,原来还想卖关子,谁知人家早知道答案。

姚广孝道:“不错,陛下确实是来发牢骚的,国库入不敷出,官俸都发不出,不过这是陛下烦心的事,为师看到的却是,两个皇子争相邀宠,太子颇通经济之道,又有朝臣辅助,汉王就有些难了。”

郝风楼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姚广孝微笑:“到时你便知道。”

郝风楼觉得姚广孝有些话没有说尽,却也没有多问。

明朝的生活固然有些无聊,可是做官却总是充实,郝风楼一直在努力学习怎样摆正心态,比如别人对他笑的时候,他绝不能回笑,因为这样就显得不够庄严,又或者别人给自己行礼时,千万不可使自己觉得有些不安,必须要理所当然的坦然接受才行。

他突然有些怀念在镇江的日子,怀念那个不谙世事的陆小姐,怀念凌雪,陆小姐依旧还是那样单纯吗?凌雪呢?她总是眉宇间带着隐忧,到底有什么放不下。

商户收取平安钱的事其实一直都很不顺利,商户一向谨慎,对任何人都带有狐疑,虽然锦衣卫们三番上门,他们虽然总是堆笑,却总是笑脸相迎,至于要钱,却总是哭穷,而后拿出几百文钱来应付。

偏偏锦衣卫大多人都是生手,不晓得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和应天府和兵马司的那些老油子比起来,他们显然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郝风楼倒是理解,这都是潜规则的东西,要融会贯通就需要时间,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聪明绝顶,能举一反三,索性暂时晾着这件事,让大家熟悉了业务再说。

曾建和郝风楼的关系彻底到水**融的地步是在他娶亲的那一日,曾建是北平人,是军户,军户是不值钱的,自然讨不到婆娘,后来跟着燕王靖难,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其实除了平时当差,就是四处寻觅婆娘,郝风楼甚至怀疑,这家伙脾气如此火爆,和他是老光棍不无关系,前几日果然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曾建便大邀了宾客,原以为郝风楼不肯去,谁知道郝风楼备了诸多重礼去了,给足了曾建面子,那一夜新郎官没有去洞房,而是喝得醉醺醺的扑在郝风楼怀里哭,说自己误会了百户大人,一直以为百户大人是兔儿爷,还在背地里编排百户大人蹲着撒尿。

郝风楼火冒三丈,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从此,二人芥蒂尽去。

第六十一章:两虎相争

独自潇洒的日子没有过多久,转眼便过去一月,初冬的时候秦淮河里结着薄冰,却总有船只穿过,彻底破坏了这暖阳影射下的美感。湖畔边光秃秃的杨柳树倒影在微波中,说不出的颓唐。

郝政到了。

郝风楼对这一对爹娘并不亲近,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这做儿子的能无动于衷。

而且大明朝有诸多陋习,其中一项就是某贵人抵达某地,明明是已经到了,却绝不会急着进去,反而是先差遣下人先进去打前站,他们呢则是在驿站里将就一夜,申明何日何时入城,而往往要迟一两个时辰的时候,才会姗姗来迟,这个时候该地的亲友们便要提早来等候,不见到人,海枯石烂了也不能走。

郝风楼便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等待,远远看到一艘大船来,大船靠了栈桥,郝风楼连忙上去,便看到船板搭下,郝武率先下船,看了郝风楼,眼泪啪啪流出来,道:“少爷……”

郝风楼道:“少你个大头鬼,搬行李去。”

郝武宁死不肯借钱的事,郝风楼现在还惦记着。

船舷上有人朝郝风楼大叫:“少爷……少爷……呜呜……”

郝风楼循声看去,便看到了小香香,小香香回了松江?看到小香香,郝风楼才激动起来,朝她挥手:“下来,下来……”

小香香却是哭成了泪人,死去活来的,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

这时候郝政和夫人终于下船,郝风楼晓得规矩,带着几分疏离的上前,道:“爹、娘……”

郝政还是老样子,板着个脸,只是唔了一声。

夫人却是上前,捂住郝风楼有些冻住的手,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不爱惜自己。”说罢便哭。

郝风楼为避免自己感动,只得岔开话题:“朝廷赐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这里天冷,还是早些去歇息罢。”

众人到了侯府,这侯府原是别人家的,靖难之中打成了奸臣,按照落井下石的规则,自然充公。

如今门脸上换了金光灿灿的‘集贤侯府’匾额。几个老仆在这里看顾着,欢天喜地的迎了新主人进去。

夫人虽然疲乏,却是精神奕奕,女人对自己的新家总是格外的敏感,领着小香香,四处在宅子里走动,有时笑道:“你看这窗格就很时兴,松江府还没有这样的式样。”“后院应当种种花才好,才显得有生气。”

小香香小鸡啄米的点头,觉得夫人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

郝政却是背着手看着新的书房,书房里的书不多,本就是用来装饰用的,他抚着书桌上乌黑发亮的漆面,叹口气,道:“这就是祖宗保佑,先严便是仙去,还能给子孙们积德。”

郝风楼心里腹诽,其实这是我挣来的才对。

郝政坐下,觉得这官帽椅很是舒服,随即眼睛眯起来看着郝风楼,道:“你比以前长进了,不容易。”

郝风楼厚颜无耻的道:“这是自然,儿子痛定思痛,不但痛改前非,还立下了志愿,将来定要像祖父一样。”

郝政莞尔,却又严厉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休要诳我,贼眉鼠眼这四个字可是如雷贯耳,早在松江传遍了。”

郝风楼顿时干笑。

郝政叹口气:“可是你本性如此,为父又能如何,从前逐你出去,确实有希望你能痛改前非的意思,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为父也只能看开了。”

郝风楼松口气。

这时郝武进来,道:“老爷,特产都已经分拣好了。”

郝政道:“都送出去,各家的人都要有一份,名帖要准备好,到了那儿要懂规矩,礼数要周到。”

郝武点点头:“是。”

等郝武走了,郝风楼忍不住问:“怎么,我们郝家在京师也有许多交情?”他从前可不曾听父亲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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