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上山打老虎额)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 入库:04.13
凌雪抿嘴一笑:“殿下想见见你。”
见我?
郝风楼有些意外,道:“什么时候见?”
凌雪道:“现在。”
郝风楼不由无语。
燕王召见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虽然自信自己确实立功,可是燕王刚刚在镇江立足,百废待举,现在肯定没有什么闲工夫,只是现在召见,却不知这燕王是什么心思。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情有可原,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燕王是如何劝降陆峰,可是现在陆峰投降,却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若不是自己,燕王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这么大的功劳,或许别人不知道,燕王会不知道吗?
郝风楼也不客气,对凌雪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见燕王殿下。”
心里不由有几分期待,郝风楼似乎很想哼唱一曲,以示自己要飞黄腾达。
不过燕王召见,有利有弊。
自己立下大功,若是直接赏赐,好处是固定的。可是一旦召见,这个赏赐的多少可能就全凭燕王对自己的印象了。师傅他老人家教授自己要分析揣摩每一个女人的人心,女人的情绪很不固定,若是愉悦,一切都肯托付对方,可若是生出恶感,便巴不得你倒霉。
这种心理上的分析套用在男人身上也一个道理,郝风楼不由对这一次召见变得格外郑重起来。
凌雪却是上下打量郝风楼,道:“你的衣衫都破旧了,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是先沐浴更衣之后再见燕王为好。”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不必,燕王殿下日理万机,我们就不要耽误他的功夫了。”心里却在想,我若是光光鲜鲜的去见燕王,又怎么显示自己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个时候当然是越是落魄越好。
凌雪不明就理,却也觉得郝风楼的话很有道理,道:“那么这就动身吧。”
上了一辆马车,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一处大营,郝风楼正待进去,凌雪叫住他:“等等。”
郝风楼驻足,凌雪脸色略带微红的给郝风楼捋了捋袖子:“太皱了,你总是这样不拘小节,以后可怎么办?进去之后小心回话。”
郝风楼点点头,深吸口气步入大帐。
一入大帐,顿时臭气熏天,这是一股咸鱼的味道,郝风楼以为自己走错了,定睛一看,顿时恶寒。
帐中灯火通明,里头有一个穿着常服的魁梧大汉,活像一个屠夫,端坐在椅上,双脚搁在椅前的铜盆里,盆里冒着腾腾热气。
泡脚……
这就是燕王?
燕王殿下,你就是这样召见我?你不尊重知识分子呀!
燕王泡脚泡得很享受,而坐在一边的是个和尚,和尚生得很丑,却偏要做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因为他也在泡脚。
而且在铜盆边上还有一对臭靴子和缠脚用的布条。
郝风楼恶寒。
朱棣见了郝风楼进来,哈哈一笑道:“是郝公子?多有得罪。”
郝风楼只好道:“学生见过殿下。”
朱棣点点头,打量郝风楼,似乎觉得郝风楼年纪太轻了,本来他召见郝风楼也只是心血来潮,可是看郝风楼如此年纪,心里不由疑惑,这个人当真就是凌雪所言,那个传出谣言,连朝廷都被骗过,当机立断,刺杀朝廷密探,说服陆峰的书生?
朱棣心里疑惑,和那和尚对视一眼,随即大笑道:“好,英雄出少年。”他旋即道:“孤王在北平,大多时候都是穿靴子出入,这靴子沉重,很是磨脚,因此才有泡脚的习惯,郝公子不妨试试。”他不容郝风楼拒绝,朝身边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侍者端来铜盆,又搬来椅子。
郝风楼哭笑不得,索性大方起来,也脱了鞋袜,他软禁在军营,连续几日没有梳洗,一双脚也是其臭无比,顿时熏得燕王和和尚昏天暗地,郝风楼心里得意:“总算没有吃亏。”
脚泡进了热水里,话头也多了,朱棣淡淡道:“郝公子,你是松江人?”
郝风楼道:“是。”
朱棣道:“据闻你是郝侍郎的后代?”
郝风楼的祖父确实曾官至侍郎,郝风楼点头。
朱棣叹道:“孤王与令祖也有几面之缘。”他没有深究下去,郝风楼隐隐猜测,自己这祖父多半和朱棣不对付,否则怎么只会点到即止。
朱棣双目一沉,目光变得幽邃,淡淡道:“你也算是名门之后,有此家世,为何要为孤王效命?”
朱棣单刀直入,颇为凌厉。
从郝风楼的种种表现来看,朱棣不相信郝风楼只是去追求陆小姐这么简单,他认为,这是郝风楼别有深意,这个深意就是协助自己,夺取镇江。
可是这个年轻人为何要如此呢,朱棣想不通。
郝风楼心里松口气,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
他沉吟一下:“因为燕王必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郝风楼老脸不禁微红,还是脸皮不够厚啊。
燕王满是诧异的与和尚对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在江南,朱棣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迟早败亡的反贼,其实莫说是别人,就是燕王自己也不相信必胜这样的说辞,可是现在一个年轻人却是告诉自己,自己必胜无疑,朱棣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他突然发觉这个年轻人颇为有趣,于是不露声色地道:“是吗?既然你说孤王必胜,那么孤王且要考校你,孤王为何必胜?”
第十八章:门生
什么叫做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其实和后世的所谓影视作品一般,纯属忽悠,如有雷同,定是巧合。在北军,虽然燕王一直都在忽悠,告诉大家必胜的信念,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俱都在朝廷那边,在燕王看来,这必胜二字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现在,这个叫郝风楼的家伙却是信了。
郝风楼直截了当地道:“其一:燕王镇北平,麾下将士尽是虎狼之师,无人可挡。而朝廷军马松弛已久,纵是北军十倍,也不堪为战。”
朱棣颌首点头,心里说,这个人还有点见识。
郝风楼道:“其二:殿下素有大志,从善如流,礼贤下士。而当今天子宠幸腐儒,朝中多是只知摇头晃脑的迂腐书生,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朱棣欣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自觉的很有道理,他很看不起朝中的那些大臣。
郝风楼继续道:“再者,天子看似得了民心,可是天子削藩,在小人挑唆之下违反太祖皇帝定下的金科玉律,使天下宗亲朝不保夕,人心丧尽,殿下起兵靖难,尽得宗室人心,必胜无疑。”
说到这里时,朱棣骇然地看了身边的和尚一眼,和尚目中也掠过了一丝疑窦。
因为这些话本是朱棣身边的第一谋士,也就是眼前这个和尚姚广孝劝说朱棣靖难的理由,姚广孝为了增加朱棣的信心,一五一十的分析了优势和劣势,最后得出了必胜的结论。
可是现在,郝风楼这个家伙,居然说辞和姚广孝一模一样。他们哪里知道,郝风楼的分析,是基于事后诸葛亮而得出的结论。在朱棣和姚广孝眼里,一个寻常的江南世家公子,竟有如此的眼光和逻辑分析能力,实在罕见。
朱棣一时说不出话来,郝风楼的表现实在有点妖孽。
姚广孝却是拍手道:“好,说得好。”
郝风楼谦虚道:“哪里,哪里,这只是学生一点粗浅的认识。”
姚广孝吐血,你一点粗浅的认识就和贫僧不谋而合,这是说贫僧也就只有你粗浅认识的水平?
好在姚广孝从没有功名利禄之心,反而笑呵呵地道:“那么贫僧再考校考校你,现如今燕军渡江,南京就在眼下,奈何南京驻军十万,易守难攻,要夺南京,应当如何?”
朱棣也打起精神,想听听郝风楼如何回答。
郝风楼正色道:“所以南京不能攻。”
朱棣眯着眼,道:“哦?不能攻?”
郝风楼正色道:“以燕王的军马,若是久攻不克,肯定士气低迷,而学生听说,天子已派出大臣前往各处募兵,进京勤王,若是燕王殿下久攻不克,士气低迷,而各路勤王大军又纷纷抵达,燕王怎么办?”
朱棣倒吸口凉气,看向姚广孝。
就在刚才,朱棣和姚广孝就曾制定过夺取南京的策略,而两个人都认为不宜对南京城动武,理由和郝风楼所说的都是一样,一旦僵持下去,燕军必败。
问题在于,燕王一生戎马,打的仗比吃的饭还多,有这个眼光是理所当然。而姚广孝学了一辈子的腹黑之术,乃是燕王帐下第一谋臣,能有这样的见识也是应当。
可郝风楼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弱冠之年尚且差一些,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姚广孝这时候也没有多少风度了,忍不住道:“既然不能强攻,该如何夺取?”
郝风楼觉得这一对家伙实在厚颜无耻,三言两语就要将自己的所有底牌都掏出来。
姚广孝见他疑虑,以为他无计可施,便笑吟吟地道:“你若是有良策,贫僧愿收你为徒。”
姚广孝确实起了爱才之心,因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聪明,他感觉很像年轻的自己。
郝风楼忍不住道:“做了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
脱口一问,顿时暴露出了郝风楼的本性,郝风楼感觉自己后悔了,嘴贱啊,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