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头不必自责,他们既然生在这个家庭,享受着比别人没有的奢华生活,就应该有祸共担的觉悟!”苟华毫不在意,继续总结道,“白银一千一百余两,黄金十余两,余有粮食千余石,七成余都是陈年旧粮,有些已经发霉了,各种其他的诗画类不下十件……就是这些了。易头,眼下我已经分别详细问过了,找到的财物全部都已经登记上了。”
“嗯。”易飞只是点点头,这此的收获之大超出了自己所料,但他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眼中一抹寒光盯着苟华,沉声问道,“锦衣卫?”
“如果我还否认就是看不起易头,我承认我是!”不顾易飞那骇人的杀意,苟华倒是十分轻松的承认了下来。
“你故意透露你的身份,要我知晓,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朝廷派来的,我自认为还没那资格让朝廷或者那些锦衣卫的大人物注意到。说说你的故事吧,我很想听听为什么好好的锦衣卫不做,却跑来做流寇。”良久之后,易飞眼中的寒光如同实质般,但语气却是十分的平静。
“易头明鉴,家父曾经确实是锦衣卫出身!”苟华并没有隐瞒,但却将曾经二字咬的甚是沉重,语气中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着的怨恨,“万历朝时,大明远征倭寇于朝鲜,家父当时为锦衣百户,也是派往者之一,同去者还有那狗贼许显纯、田尔耕。他们三人曾一同潜往汉城,二人劳而无功,家父却是天幸取得汉城布防图。他们二人心中不甘,为了夺得大功,构陷家父通寇,将家父冒死得来之情报俱为已有,而家父却含冤落狱,饱受折磨而终。”
“当时跟随父亲的锦衣卫也有不少人,我自小便是被他们养大,更是被他们教了一身本事,但这又如何,我始终不敢亮出自己本名,只能苟活于世,苟华,苟华,可不是苟活吗?”
“看着两个狗贼傍上魏忠贤这个阎人,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些父亲的忠心部下他们百般求告,却始终无果,最后更是个个没了影踪!而这两个狗贼更是一路高升,我从此息了从大明为父亲伸冤的念头,只要这大明不倒,我就永远没有报仇的一天!”苟华狂笑起来,但现行眼泪却是不断汹涌出来,“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大明倒行逆施,民心已乱,乱世来了,改朝换代不远矣!”
“哈哈,锦衣卫!好大的名头,所过之处,百官禁言,百姓失声!但是谁人知道,大明三百年来,多少无名的锦衣卫奔赴关外,血洒异土?这锦衣卫上层做威做福,下边劳而无功,且担着无数骂名,不做又如何!”
“你为什么选择跟着我,以你的本事,投奔闯王、献王他们不更是有前程?!”易飞心中也是感叹,都说锦衣卫跋扈嚣张,谁人知道锦衣卫也是有着无数为国为民的真汉子?
“我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易头十分与众不同,每一个不经意的决定都有如神助一般,处处避过灭顶之灾,我觉得跟着你更能做出一番大事!再说了,闯王不也只是数十人起事,现在裹众十数万。”苟华不假思索的说,证据中充满了肯定。
“闯王裹众十数万,你难道不看好他?”易飞敏锐的看到苟华眼中对于高迎祥的不看好,他心中十分的惊异。
“属下总是觉得,象闯王般不断流窜,总不是长久的事。”苟华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越说越是流利,“闯王破城后,往往有屠城之举,城中一物不留,而且胁迫城中百姓入伙,这非王者之风。自古而来,从未有寇掠而得天下者!”
易飞长叹一口气,刚刚到来大明之时,还曾会有天下之志。但半年下来,从一开始的差点饿倒路边,到被流贼胁迫入伙,大小数十仗下来,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这份心思不敢说已经断了,但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这个念头已经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今天不知明日事的日子中,你还有天下之志,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无数个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竟然还活着实在是有些不真实。多少次都以为再也活不下去了,总是能天无绝人之路,而且还笼络了一众手下。现在所有的打算都是好好活着,在猪尾巴找上自己之前尽量活着。
每一次一想到猪尾巴离自己已经没几年时,易飞也曾产生过跑路去南方,去海外的念头。但最终却是被内心那份不甘留了下来,老子好坏也是穿越党,就这么灰溜溜的跑路,实在对不起这个身份!反正自己也算死过的人,还怕再死一次!?
“闯王这个层次的人不是我们现在可以评论的,这些狂语以后就不要再多说了。先说说县城的情况和周围合适的据点。”易飞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情,将一切不合实际的东西全部扫出脑海。
“是!”苟华恭敬的应了声,接着汇报起自己的工作,“县城已经搞清楚了,大概有捕头衙役百多人,另有兵丁三百余人!不过这些从未见过战阵的乡兵能有多少战力,很值得怀疑。还有一则消息,离此大概二十余里之处,有一杆杆子,人数大概有二十多人,山寨很险要,官兵数次围剿都是不了了之。”
“但最可虑的是曹文诏的三千关宁铁骑,他们如果去而复返,我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说到这里,苟华明显十分忧虑。
“不必担心曹文诏,他此时已经深入陕西,估计已经跟闯王接上了!短期内肯定回返不了!”易飞不以为意的道,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曹文诏估计现在已经在五省总督陈奇瑜的统筹指挥下,和五省明军主力一道跟高迎祥连续碰撞了,一天鞑子不兵至宣大,他就只会在跟在高迎祥后面开打。
“若是如此,那就没什么了,估计县城能凑出二百兵丁,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压力!”苟华还是有些担心的道。
“说的对,既是压力也是危机!危机,危险中存有机遇,只要打跨这二百人,咱们就算是站稳脚跟了!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易飞站起身来,遥望着临猗方向,心中也是一阵激动,立足第一战,终于要来了么。
第11章皆大欢喜
兴县县衙,许久不踏步入内的孙子福终于进入这个地方。一本正经的坐在知县大位上,身着大红官袍,有些发福的身体在头顶上的那幅正大公理的牌匾的映照下倒也显得威风凛凛!一众衙役排列整齐两行,个个挺胸收腹,昂然而立,造就出一副肃穆的气息。
不多时,一个武将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赫然正是那夜在城墙上百般刁难的鲁将军。但这会他早没那晚的威风了,眼见孙子福如此排场,更是有些迷糊。正在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孝敬没有到位之类的时。只听孙子福大喝一声,“鲁成柱,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还将知县大人明示。”鲁成柱迟疑不定,忙跪倒行礼,大明中叶以来,素来是以文御武,此刻虽然不知何事得罪这个文官,但却也不敢当场顶撞。
“不知?!哼,昨晚为何私自擅开城门?!你可知如今时局颇多艰辛,陕西乱民四处寇掠,若是因你之故,使得流贼入城,全城百姓皆因你而亡!汝于心何忍?”孙子福一脸的悲天悯人,似乎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满城百姓赤子何辜,如此的草芥人命,本官非得向朝廷弹劾你失职之罪!”
“去你妈的龟孙子,往日往死里搜刮百姓的时候,逼的老百姓卖儿卖女之时怎么不见你这孙子的这副嘴脸?!”鲁成柱狠狠的在心中腹诽着,心中一时彷徨无措,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孙子福真的弹劾了,他这个守备也当到头了,说不定还难逃一死,想到这里更是将胡一明恨到骨子里,妈的,这孙子还真敢告,这知县也真的还借题发挥。
“大人,小的可否说一句话?”一旁的杜子明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哦,你有何要说?”孙子福依旧一副黑脸严肃的样子,似乎此时包公附体般。
“大人,这却是小的家人的不是。小的还没来的及禀上。家弟家中惨遭数十悍匪,危难之时脱围前来报信,鲁大人也是看在家弟太过可怜的份上才开的门,虽然有过失,但事出有因!还请大人明鉴!”
“对对对,杜捕头说的是,末将实在是见来人家中惨遭横祸,怜悯之心大起,才犯下这等大错,还请大人原宥!”鲁成柱顿时又改变了对胡一明的看法,原来是有别人乱嚼舌根。
“是这样么?”孙子福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鲁成柱,“但是境内有匪患,鲁将军身为守备,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解民于倒悬之中?”
鲁成柱这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一听这话,觉得知县还是肯网开一面的,而且听闻只有数十个贼寇,顿时把胸口拍的震天晌,“不是末将夸口,些许小贼,破之易如反掌!”
“哦?鲁将军些许当真?”孙子福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当真!末将定提贼人首级献于大人!”鲁成柱眼见脱罪有望,赶紧拍胸口回应道。
“好,那就辛苦将军了,本县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给你一百两开拨费。再派杜子明带五十个衙丁陪同前往,定要将这些悍匪绳之以法!”孙子福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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