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苞走后,原本还是保持矜持的怀玉如发了疯一样跑进院子:“姐夫果真了不起,谁家一当官,就有这么大的院子。”
“你以为这官好当呀!”孙苑君却是有些担心,一边说话一边将门给关上。
另一边,白名鹤已经被陈府的人接到了府中,陈循很正式的在后面正堂与白名鹤见面,然后亲自带着白名鹤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先通知你一个消息。本官上表保你内阁中书舍人一职,万岁允了,从七品!”
白名鹤没接话,只是很规矩的施了一礼。心中越发的疑惑了。
陈循一指桌上的卷宗:“这件事情,你可能办?坐下慢慢看,不要急。老夫今日有时间,你也有!宫里与宗人府是知道你到我府中的!”
永定河整修案!
(永定河明初称为浑河,也叫无定河,为了方便读者,所以用了现代的名字)
白名鹤不动声色的看着,原本以为这是全河七百多公司的整修,却谁想只有京城这一段。而且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活,不过想了想,自己原本是白身,可能因为对下泉村蓄水有些许的功能吧,所以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活。
看到白名鹤放下卷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原本眼睛微闭一直在观察白名鹤的陈循也不由的打起了几份精神。
他观察的仔细,从开始到最后,白名鹤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异动,可以说一直是非常认真与冷静的读完了这份卷宗,或者是卷宗的重点部分。
白名鹤重起身了起来,来到陈循的书案前:“首辅大人,下官看完了。”
“先不说此事怎么办,只说你接下这件事情,心中有何想法。照实说,纵然有些许狂言老夫也允许!”
“是!”白名鹤纵然是从后世来,在同辈人面前多少有些狂,可长辈之礼还是遵守的。先是抱拳回应之后,白名鹤才回答道:“初观卷宗上的名字,下官以为是永定河全河整治,心中微有一喜,此河循序渐进,花上五年至八年的时间,分层次,有结构的整理下来,每天给国库增加万两白银还是容易的。”
陈循听到这里,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白名鹤还在低头说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继续说道:
“看到内容之后,下官多少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下官年轻,而且初入官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一来可是打磨一下性情,二来也可以作一个对官场适应的过程。最重要的一点是,工作无论岗位如何,都是为大明服务,自然都是需要人来作的,所以下官决心,详细的计划,尽可能花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人力投入,以及最大的银子回报,来交上这一份自己初入官场的试卷!”
白名鹤传闻是一个狂士。
陈循今天见了,也给吓的不轻,可却不是因为狂。
要知道,如果不是拿来考白名鹤,这整个永定河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派到工部水务司,然后由顺天府配合,至少也是一个四品的官来主理的事情。
白名鹤却说量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用来打磨性情的。
事实上白名鹤这话也不算胡说,放在后世的现代,一段城区内河清淤,加固河堤。向大了说,是区一级政府的事情,往小了说,甚至是街道办就把这事情整了。
好吧,纵然再大些,顶大了市政府派一两个官来负责指挥。
却是不知道,大明朝毕竟不是后世的现代。
陈循有一种冲动,真想把这个事情就给白名鹤去办了,到底有看看,白名鹤可以把这事情作到什么程度。
特别是白名鹤最后那一句,银子的回报。
陈循自信自己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用,那一句就是银子的回报。特别是加上前面,白名鹤说过,整修了整条永定河,一天就有上万两银子的收入,狂士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那白名鹤当真一个人才。
想到这里,陈循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你以为,此事小了些。”
“下官不敢,下官说过。任何一个工作岗位都在为大明服务,所以不敢挑肥捡瘦!”白名鹤这话还是在说,这屁大的小事,我白名鹤没说不干,但这就是屁大的小事。
陈循指了指旁边的箱子:“打开,最上面一份卷宗。坐下静心读!读完了,老夫给你讲一个乾清宫早朝时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就是那份关于吏部上报,事实上早在永乐年就常常发生的事情。
许多地方官缺口极大,不是没有安排,而是安排了人并不到任。找各种借口,不赴任。
白名鹤读的很快,挑重点一读,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这可是大得罪的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不是几十个,而是大半个官场。
说不定,干这种事情的人,还没有干完,就被灭掉了。
白名鹤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就是这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却看得陈循都有些佩服了。这案子就是商辂这样的能臣都不敢接手,这年轻的白名鹤脸上那笑容不是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笑容。
“早期时,礼部杨宁……”陈循直呼了杨宁的名字,连那一句杨尚书的尊称都省下了,从过程到结果,只是很客观的讲述了这其中的过程。末了,陈循问白名鹤:“你认为,杨宁在争什么?”
“派系的人马,杨宁代表清流。他争的就是清流,也在争自己的名声。”
“好!”陈循轻轻一击掌。
白名鹤能看到这层次,已经是极优秀的人了。
“那你知道,这卷宗之下那箱中的,最多的是那一类人吗?”陈循又问道。
白名鹤心头一紧,可这问题不能不回答,思考之后说道:“同朝为官,或是上官或者是同僚,至于其他,晚辈不敢妄言!”白名鹤说完,陈循爽朗的大笑着,好一个不敢妄言。
不过白名鹤也没有说错,不敢妄言也代表了对这些人的分类与评价了。
事实上,虽然清流为了名声,也不敢拒绝赴任。但毕竟还是有许多人,特别是原先的京官,打着以退为进的目的,也在拖着,同样是不赴任。更何况其他人!
“敢接吗?”陈循一指那箱子,大声的问着白名鹤。
白名鹤愣住了,这事情可不是小事,至少也是一品二品这样的大员,甚至还有某位挂着爵位的大人物出来挑头办的事情。自己算是那根葱呀!
白名鹤在犹豫,在思考。
陈循却继续说道:“去年,太上皇回京,于尚书立主以君臣之礼出三十迎。但结果却不是这样,太上皇居南宫。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连老夫也不敢多提。可老夫却知道,你那点小动作,借助了白崇远这个七品小官,作了一些小动作。”
白名鹤立即站了起来,长身一礼:“请前辈指点!”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作,万岁的心意老夫知道,也可以认同。但同样谁来出这个头呢,有些名声老夫不敢背,也背不起。你作了,于尚书、商辅臣他们和你,就算不会势同水火,但也会划清界线。因为你过线了!”
陈循一句过线了,当真把白名鹤说蒙了。
“线,请前辈指点,这线是什么线?”白名鹤问的也有些急了。
陈循在观察着白名鹤,他倒是不意外白名鹤竟然不知道这条线。既然已经讲到这里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
“圣上授天下以德,以礼。世人有可为,有可不为。大明以孝治天下,可天子无家事,更何况……”陈循讲到这里也不敢讲下去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于直白了,白名鹤能悟到多少算多少吧。
却不知,白名鹤此时已经是满头冷汗了。
第037节白府客临门
白名鹤怎么能不冒冷汗,他还以为于谦、商辂这种人,应该是可以放眼未来的,不会被儒家思想完全束缚住。
可陈循已经非常严肃的告诉了白名鹤,你已经过线了。
电视剧上说过大明东林党多可怕,文士驾驭朝政之类,真是没有身临其境,电视上的东西永远是虚的。要知道现在的皇帝,也是你于谦扶上位的,可你于谦又喊着整个京城要用君臣之礼去迎接太上皇。
现在,让皇帝把自己的儿子换成太子,又怎么了。这个皇帝难道只是一个过度品。
果真,古代的忠臣都很二呀。
事实上,于谦没有错。天下讲正统,皇帝的弟弟临时作了皇帝,那么你死后应该将皇位还给哥哥的儿子。这才是正统。宋代那开国皇帝两兄弟的事情,就被文人骂了许多年,认为这样会失了天德。
于谦只是本着自己的道德观,自己的正义去作事,为人顶天立地!
“你当如何?”陈循再一次问白名鹤。
白名鹤哈哈一笑:“想我关中白名鹤、饱读诗书、忠肝义胆,为人处世最讲究一个‘忠’字。首辅大人,切看我白名鹤破此局。”
陈循拍了拍自己的手,却不是在为白名鹤叫好,而是让门外的老仆进来。老仆人身后两个小厢抬着一只箱子,陈循这时说道:“老夫特别选了一样见面礼送你,今日老夫有些累了,就不留你午宴了。”
“谢过首辅大人!”白名鹤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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