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桐将头埋在宋楠的怀中低低道:“你明白就好,奴家确实很是担心,如今你手握重兵,爵高官显,一切于你有利之时,朝中百官固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而且,按照皇上遗诏之命,你不得不在新皇亲政之前掌握朝政大事,事实上.将来朝中之事无论对错都将归于你身。将来有一天,皇上亲政,这些事都会清算,朝中百官也会蜂拥而上,墙倒众人推,奴家担心的便是这些。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宋楠哑然失笑道:“你这些话说的我云山雾罩,在你内心之中,是否认为我今日所为之事是一场叛逆之举?”
朱凤桐忙道:“不是不是,奴家岂有此意?”
宋楠道:“那你为何说出什么将来的清算?”
朱凤桐红着脸道:“奴家之意是……是……”
宋楠一笑柔声道:“我来替你回答吧,其实清算本无理由,新皇亲政第一个矛头便是我,这无需任何的理由,任何一位皇上都不愿意朝中有一位凌驾于他之上,掌握全面朝政的权臣存在,无论他是否都朝廷有过何种经天纬地之功,只要这个皇上想成为皇上,首先要做的便是扳倒此人。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说白了,不杀权臣,新皇何以立威,何以掌控天下?”
朱凤桐点头道:“奴家正是这个意思,你既知如此,便知我因何而今日多言了。”
宋楠轻抚她的脸蛋微微道:“我答应了皇上要辅佐新皇直到他亲政视事,将来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其实保全自己也非没有办法,我若不惧天下之口,便很多办法都可用,我并不担心将来。”
朱凤桐轻声道:“奴家知道,你完全可以让皇位上坐的那个人听话,朱氏子孙谁都能坐那个位置,就看你选不选他,但那样一来……”
宋楠接口道:“对,那样一来,我便成了真正的大明逆臣了,我自然有权力去选择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皇上,但我不会那么做,也不可能那么做。我不会去做乱臣贼子,因为我和皇上之间有个承诺,我对承诺的态度你是明白的,无论大小,但我承诺之事,我必要做到。”
朱凤桐微笑道:“奴家知道,郎君是一诺万金之人,这一点凤桐领教过,我想宫中的康宁公主也正是知道郎君的诺言一定会兑现,才会一直坚信会有今日而苦苦等待的吧。”
宋楠转头看向车窗之外,淡淡道:“凤桐,今日你既然谈及这些事情,我便告诉你我心中所想。我根本没考虑将来如何,也没去想八年十年以后的事情;我承认我不是个可以罔顾个人生死荣辱之人,但我也不是个自私自利被名利所缚之人。打我从蔚州来京到现在,八年多的时间,我见识了许多的事,也亲身经历了许多事,最初我固然是为了个人的成功,为了光宗耀祖娇妻美妾而奋斗,但涉足越深,我的心便越是不能心安理得。大明朝到了今日,如果再无人为国家的将来担忧,而只是为了个人的将来担忧的话,大明朝再难中兴。”
宋楠吁了口气,转头看着目光炯炯的朱凤桐,朱凤桐紧紧抱着宋楠的臂膀,目光迷离之中,听宋楠继续说道。
“一朝兴衰事小,但所涉甚大,苦的是百姓,苦的是天下人。你若见到千里无人烟的残垣废墟,你若见到寒夜街头饥寒倒毙的褴褛之民,你若见到夕阳下青草山坡上的枯骨遍地,便会生出和我一样的感叹。我既然置身于大明朝,又身居如今之位,我便不能不考虑改变这一切。我不能去考虑将来会如何,我已暗中立誓,在新皇即位亲政之前的这八.九年时间,必利用手中的权力改变大明朝的现状,最起码也要让天下太平,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再颠沛流离,不再遭受战乱涂炭,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事近一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我知道自己已经摆不脱这种责任感,我若是升斗小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便罢了,谁要老天爷将我摆上了这个位置,那么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朱凤桐面色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双目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来,和宋楠对视良久,终于轻声道:“凤桐没有看错人,凤桐知道宋郎绝非常人,宋郎,将来无论发生何事,凤桐都会在你身边,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宋楠哈哈一笑,在她丰.臀上捏了一把道:“我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呢,什么生啊死的,晦气晦气。明时坊到了,你到家了,我下车进宫去,迟些来见你,待朝中大事安定,我便八抬大轿来娶你进门。”
朱凤桐点头答应,宋楠起身要下车,朱凤桐忽道:“宋郎。”
宋楠扭过头来,朱凤桐伸手搂住他的头颈,一张柔软火热的嘴唇亲吻住宋楠的嘴,宋楠回身抱紧她,狠狠亲吻一番,才下车骑马飞驰而去。
第八七一章大结局(四)
大明正德八年三月初六,正德驾崩的第三天清晨,京城内外丧钟齐鸣,按照《大明会典》《大明集礼》等大明律法,在京勋戚官员以及王孙公主命妇等均着素色丧服,男子带乌纱帽、配黑角带、着麻鞋,女子着丧服去首饰,一并从西华门入宫哭丧。
乾清宫为皇帝灵柩停放之所,数千人从西华门外哭声震天的进宫拜祭,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行四跪拜之礼;于此同时,在京城派往各地的报丧官员主持之下,京外官员也一律丧服黑角麻鞋乌纱,率当地官绅百姓设香案祭拜。
无论正德生前如何,他毕竟是大明皇帝,是所有官员百姓的主宰,他的大丧乃是举国之事,谁也逃脱不了,也无法逃脱。
巳时正,皇帝灵柩出殡大葬,送葬的队伍逶迤十余里,吹吹打打,哭哭凄凄将正德的灵柩送往京郊昌平长寿山,从即位时便开始营造的正德的陵墓康陵业已基本完工,正德的灵柩便安葬在这里。
虽然从今日起,按照礼仪,举国上下还要继续服丧二十七日,全国范围内也禁止婚嫁娱乐之事,身上的丧服也要穿到服丧之日满才能脱下,但皇帝下葬之后,朝廷机构便要开始正常的运转,一切也要走上正轨。
正德八年三月初九,正德驾崩后的第六日,英国公张仑和内阁大学士杨一清从饶州府将淮恭王朱载坮迎接进京,随朱载坮进京的还有淮王妃刘氏以及淮王府中少量的亲眷,连仆役婢女婆子老奴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人,足见这淮王府其实已经没落了。这并不稀奇,很多朱氏子孙,随着和太祖血脉的相隔甚远,家道也在逐渐的没落,很多人甚至已经像寻常百姓一样的开始生活,做生意重地当小官吏的都有,也并非全是荣华富贵之家。
宋楠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未来皇帝的到来,未来的皇帝朱载坮坐在马车内,七岁不到的他面对如此大的场面显然有些慌张,不时的朝身后面带黑纱的一名女子身上靠。那女子显然便是淮王妃,未来皇上的母亲了。
宋楠等人上前参拜已毕,朱载坮固然是无法对答,那淮王妃也只是点头摇头,似是长途跋涉极为疲劳,又或者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楠也不难为他们,命人接入宫中,吩咐张永好生的伺候,命礼部官员协助内监教他们宫中的礼节以及即将到来的登基仪式。
由于尚在服丧期间,登基之礼显然不宜太过喧嚷,宋楠和群臣商议的结果是简朴隆重便好,另外也要越快越好,国不可一日无君。
三月十二,朱载坮在其母陪同之下,率宋楠杨一清张仑等文武官员祭拜天地,登基为帝,定年号隆庆。在年号一事上有个小小的插曲,宋楠主持群臣商议年号事宜的时候,有人提出以‘嘉靖’为新的年号,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官员的支持,连杨一清和张仑也认为这个年号不错,言:嘉乃善美之意靖乃平安祥和之意,以此为年号,寓意大明天下安定祥和吉祥如意之意。
然而这个词听在宋楠耳中却不啻是一道惊雷,自己再对历史不通,也知道正德之后本就是嘉靖,那个嘉靖帝是个极为强悍精明的皇帝,即位之初便搞出什么大礼仪之事,为此打杀放逐了臣子上百,之后更是大权独揽说一不二;虽明知就算用了嘉靖这个年号,皇上也不是那个皇上了,但宋楠还是觉得心中警醒,于是在最后定夺的时候,硬是不同意以嘉靖为年号。
群臣问宋楠原因,宋楠道:“这个年号不吉利,嘉靖嘉靖,看上去虽是天下吉祥安定之意,但这个词听上去总是别扭。‘嘉靖’嗯……听岔了倒像是‘家净’这不是诅咒我新朝家家干净,生活困苦无着之意么?”
群臣大翻白眼,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不过既然宋楠不同意,大家倒也没什么办法,最后杨一清为了尽快解决此事,提出了隆庆这个年号,宋楠这一回倒是点头同意了,年号的小风波由此平息。
众人心中一致将宋楠此举归结为宋楠的一次故意为之,缘由其实也很简单,镇国郡王这是故意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借此在群臣中立威,看看有没有人为了这种小事跟他对着干罢了。但其实自从杨廷和费宏张伟以及他们所牵连的数十名官员悉数被拿获下了诏狱之后,朝中遍布皆为宋楠杨一清张仑一派之人,又有谁会忤逆宋楠之意,镇国郡王此举却是完全的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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