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认为我军在腾冲取胜有几成把握?”为了更加确定,朱永兴又追问道。
白文选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前或有六成,但见了清军攻山的惨状,现在则至少应有七成以上。先从兵力上来讲………”
等到白文选给朱永兴详细地分析解释了一遍,朱永兴不由得连连点头。自己也有在腾冲作战的设想,也跟白文选等人说过,但战阵经验的不足使这个计划中多了不少异想天开、想当然的东西。而白文选和手下诸将则弥补了这个设想中的漏洞,使其细致而切合实际。
“殿下谋划深远,令吾等钦佩备至,斗胆稍加修改,还请殿下不吝指正。”白文选讲述完毕,又巧妙地给朱永兴戴了顶高帽,顺便也把原来计划中的疏漏一下带了过去。
“呵呵,赵王过誉了。”朱永兴并不觉得承认不足有什么丢脸的,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谋划远倒还勉强,这深可是不敢当了。吾经验不足,亦知纸上谈兵不可取,所以想出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却也没有信心真正去实施。多亏赵王和众将把此计划加以完善,才使我军能脱离此瘟病之地,更使我军能有大胜清军之机。”
“殿下虚怀若谷,实是我军之幸,朝廷之幸,大明之幸。”白文选见朱永兴坦承不足,倒更为赞赏,这可比不懂装懂、死要面子强多了,特别是朱永兴身份尊贵,若不虚心而独行其事,聚拢在他手下的明军可要遭殃了。
朱永兴淡淡一笑,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白文选说道:“就依赵王所言,再弃险而退,争取歼清军于腾冲城下。”
“那吾这便去布署安排。”白文选欣喜地一拱手,转身而去。这地方实在不是久留之地,特别是朱永兴,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兵将就有可能四散,积攒起来的士气就有可能瓦解殆尽。
朱永兴把目光从白文选的背影上移开,眺望着山谷久久不语。自己欠缺的就是这种决一死战的勇气,老想耍小聪明,或者是投机取巧。从根本上来说,这些都是辅助手段,有效,却不是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一场酣畅淋漓而风险稍大的全胜,一场最为稳妥却战果有限的小胜,朱永兴选择了后者。其实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采取何种策略也要应时而变。归根到底,还是朱永兴起初对自己的信心不足,对明军战力的信心不足。
此战过后,应该组织个参谋部了,朱永兴意识到了如何把自己的优势与其他人的长处结合起来的好办法。从战略层面看,他能预知很多将要发生的事情,目光之长远无人能比;而从战术层面上讲,久经沙场的明将对于布阵厮杀却也是朱永兴想学而还没有全部学到的。
自己以后只提出大方面的设想,具体的实施方案就交给别人去制定,去完善,这才是各取所长的办法。之前所以没往这方面想,还是朱永兴不熟悉众将的脾气禀性,其中也未尝没有尚存疑虑的原因。
现在,朱永兴心中所存的疑虑已经大大减去。经过这些日子的作战,诸将的表现朱永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再加上他的一些小手段,使兵为将有的局面已有所改观。而刚刚投效的咸阳侯祁三升、孟津伯魏勇袭,既然能入缅地迎驾,又能见敕旨而退兵,显然是还有忠心,可以信任的。
至于史书所载之如云降将,朱永兴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是没有自己这个宗室留守入滇苦撑危局的事情。历史上,中兴大明这条无限坎坷的路,连白文选都没能坚持到最后。若是始终不能放开心胸,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还有谁可信任?
大浪淘沙,方显真金。就让一切在战争中进行检验吧,以后的路还漫长得看不到头,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应该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吧?朱永兴想到这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
第七十七章意外之功
他娘x的,真以为抬了旗就了不起,不过是满人的干儿子,溜须舔腚的龟孙子。张勇忿忿地骂着,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心中的火气却一点也不见消减。
这些天来张勇一直压抑,自甘陕绿营的那些善唱降兵得了朱永兴的授意,每日便编了花样地骂他。初时还是朱永兴编的词儿,后来便是随兴而至,粗口俚语尽皆而来,老爹老妈八辈祖宗都不放过。
而攻山的惨烈更给了这些降兵发挥的余地,或者是感同身受的怨气。不顾士卒死活,让同乡同土的兵丁暴尸荒野,只管自己富贵,用血染红顶子……越骂越毒,张勇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初时张勇还不以为意,身为大将,类似的心理战他见得多了。可时间一长,再加上手下士兵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伤病者众多,怨言肯定不会少,连带着张勇也受到了影响。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觉得营中士卒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鄙视、怨恨、愤怒……越想越是令人不安。
而逃兵的出现,让张勇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军心将要崩溃。偏偏线国安也是满腹怨怒无法发泄,正好他的手下汉军抓住了几个甘陕绿营的逃兵,竟然未知会张勇,便全都砍了头。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逃兵嘛,自古以来被抓住就没什么好结果。可关键是两人心中有了嫌隙,就难免产生另外的想法了。对此,张勇心中忿怒,但还是忍了。当然,他也做了安排,等粮草不敷之时,便以此为借口撤回永昌,不再陪疯子线国安玩了。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过去,随着一场夜间的偷袭,线国安的汉军与张勇的甘陕绿营矛盾骤然尖锐起来。这是白文选的安排,也算是当时对待俘虏的一个常用手段。把俘虏组织成炮灰部队打头阵,或是攻城等艰难的任务,既消耗了敌人,幸存下来的则会视为比较可靠,会补充进战兵或当作辅兵使用。
朱永兴心中有些矛盾,接受投降是让敌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反过来让他们当叛徒,与昔日的袍泽相互残杀,这虽然是当时通行的做法,但与他的观念不相符合。
所以,他对此做了个改动,那就是愿意这么做的俘虏他不拦着,这也是他们证明已经幡然醒悟、提早享受明军待遇的一个办法;不愿意这么做的则继续服苦役,绝不勉强。而且,朱永兴让这些甘陕绿营的俘虏夜袭汉军,以此来减少他们心中的抵触情绪。
仗打了这么长时间,朱永兴一直以来的稳妥和保守使得清军产生了麻痹心理,再加上这恶劣的环境以及连日来的苦战,疲惫不堪的清军根本没想到明军会组织敢死队进行夜袭。而这些袭击者穿着甘陕绿营的军装,还留着辫子,也成为了比较有效的伪装。
夜袭的战果不算大,但却让清军半宿不得消停,还发生了汉军与甘陕绿营的误会厮杀。这就使线国安和张勇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到了决裂翻脸的边缘,线国安怒气冲冲而来,把责任都推在了张勇和甘陕绿营头上,破口斥骂了一番,然后摔帘而去,只留下张勇在帐中忿恨不平。
嘿,这真是个抹不去的污点,张勇想起那些添乱的俘虏,兀自火气难息,可又觉得无奈,甚至有些恐惧。两军交兵,俘虏被俘虏都是平常的事情,可现在情势不同,一旦失利,线国安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而且刚才线国安已经透露出了撤军之意,也就是说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摆脱追究责任的借口。
除了强调环境因素,这家伙肯定要踩我一脚,把责任都推到甘陕绿营头上,这应该一点都不意外。张勇紧皱起眉头,苦思着对策。
“都督。”一名将领没等通报,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引得张勇瞪起了眼睛,这名将领赶忙行礼报告:“都督,山上的敌人撤了。”
“什么?”张勇的眼睛瞪得更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敌军撤了。”这名将领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象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接着说道:“汉军还不知道,线国安那个王八蛋好象有拔营的意思。”
张勇眨了眨眼睛,回复了些神智,追问道:“你派人打探了?”
“是的。”将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两个偷偷爬上山坡想收尸的小兵发现情况不对,便回来报告。属下起初也不相信,便派了亲兵偷偷上山。果然,山上虚张旗帜,可明军都撤得没影了。”
张勇皱起了眉头,在帐中来回走着,突然站定,脸上露出了笑容,“虚张旗帜啊,嘿嘿,竟然瞒过了我。好啊,好啊,这下子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郑重交代道:“此事切不可张扬,你马上去整队,咱们要猛攻上山,夺取大功。”
“明白了,都督。”这个将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嘴里还骂道:“让姓线的王八蛋跟在咱们后面吃屎吧!”
张勇微微一笑,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去请李先生。”
奋勇厮杀,击溃敌军,血战而得天险……张勇已经想好了报捷文书的几句措辞,虽然没得明军首级,没抓到明军俘虏,但尽可以说是天黑下雨、泥泞路滑,出于谨慎而没有深入追击。有李先生的妙笔生花,这些都是能遮掩过去的。这回看你线国安怎么说,是我们甘陕绿营首建奇功,夺取了进军腾冲的最后一道天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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