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珠领着朱永兴向河边的一处屋子走去,边走边向朱永兴作着解释:“我哥禀告族长去了。寨子有个规矩,不许生人进来。但对于您,应该是例外的。梦珠蒙您搭救,也一定会在族长面前美言,族长最疼我了,定不会有意外。”
朱永兴点了点头,既然来到这儿了,就听人家的,既然有这样的规矩,还是先等等再说。梦珠的汉话说得语调虽有些怪异,但似乎说得越来越流利了,好象是平时说得较少,比较生疏的关系。
进了这座简陋的屋子,朱永兴看了看,好象并不是住人的地方,倒象是个临时休息的所在。他坐在椅子上,把猎枪倚在旁边的板壁上,梦珠献上了油茶。
“你们是什么民族,看着象苗族,却又有所不同。”朱永兴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苗族的支系,但现在只能叫猛山克族。”梦珠神sè一黯,解释道:“改名时应该是在万历年间,到现在有很多年了。”
第六章诡异的族长
“等等。”朱永兴开始只是随意听着,可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关键字眼让他悚然而惊,几致失态,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说什么,万历,万历是个什么时间?离现在有多少年了?”
梦珠没想到朱永兴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继续解释道:“万历就是大明万历皇帝啊,至于什么时间,这我可得算算。嗯,有五六十年了吧?”
“哈哈,你,呵呵,五六十年,你可真会开玩笑。”朱永兴笑得很怪异,他东张西望,寻找梦珠欺骗他的破绽。找不到,没关系,就算你们装得再象,等我出去就不再听你们的胡言乱语了。
梦珠眨着大眼睛,看着朱永兴的怪异表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梦珠啊,那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时间呢?对,你再弄个皇帝出来。”朱永兴象要听笑话似的问道。
“现在呀——”梦珠惊异地看了朱永兴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没改的话,应该是永历皇帝吧,听说现在大明乱得很,辫子兵已经打到了云南。嗯,有族人听逃过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朱永兴看着梦珠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笑不出来了,换不了了,永历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然后就是清朝,金钱鼠尾,几成遍地腥膻的年代。
佛祖菩萨,太上老君,上帝基督,真主阿拉……别坑爹了,朱永兴心中默念各路神仙教主,让我快从梦里醒过来吧!
外面传来了皮鼓声,朱永兴听不懂,但梦珠却是面露喜sè,说道:“寨子里要举行仪式,欢迎贵客,那自然是您了。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朱永兴被一番对答搞得心神不安,对梦珠的离去也没有什么表示。屋子里安静下来,朱永兴在地上来回走着,想思考一些事情,却乱七八糟地找不到头绪。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坐立不安,心中烦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听着是到了屋外,然后又安静下来。门一开,梦珠走了进来。她显然刻意地打扮过,头上泼满了一种发出异香的白sè小花,上装为缀着银片、银花的红sè大领胸前交叉式右衽上衣,下身是一条齐膝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条鲜艳的束带。再配上她的美貌天姿,看起来简直象个仙女。
常装显得素淡雅致,象一杯令人回味的清茶;盛装则象花中之王牡丹,显得华丽富贵。朱永兴心中有些乱,,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浓妆淡抹总相宜,人家的底子好啊!
梦珠回以开心一笑,却显得略有些羞涩,向朱永兴行了个礼,说道:“尊贵的客人,请随梦珠去寨子吧,欢迎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说完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永兴挠了挠头,伸手拿起枪,背在肩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他不得不防!
门外有二十多个年轻男女,穿得也很正式,朱永兴和梦珠等人一出来,他们便将他俩围在中间,笑着、唱着、簇拥着向寨子里走去。
“现在带您去见我的父亲,您——”梦珠转头对朱永兴说道,神情有些羞赧,yù言又止。
朱永兴挠了挠头,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应该的,拜见长辈吗?”他的心里疑惑未解,回答得有些敷衍。停顿了半晌,他回过味儿来,对梦珠问道:“我要注意些什么礼仪,你们族有什么禁忌的规矩?”
梦珠笑道:“您不必担心害怕,我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您是外人,对于礼仪,他不会苛求于您。您就按习惯的做法来就行了,如果我父亲问您愿不愿意——”说完,梦珠张了张嘴,yù言又止地把话咽了回去。
一群人进了寨子,来到一幢最大的屋子之前便安静下来。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少族长守在门口,见到朱永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有些勉强,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永兴报以笑容,走到了那幢屋子的门前,那扇门是用极细的一种草编成的,十分紧密。梦珠快走几步,似乎想跟着,却被年轻男子伸手挡住,急促而严厉地说着话,梦珠轻轻咬住下嘴唇,默然退到一旁。
朱永兴伸手去推门,别看那扇门只是草编成的,但由于它十分坚厚,是以有极佳的隔音效果。所以当朱永兴一推门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之后,便甚么都听不到了。
屋中的光线十分黑暗,朱永兴推开门时便觉察到了,他眯起了眼睛,随手关上门,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完全适应由光到暗的转变。
在视力适应之前,朱永兴首先闻到一种异样的气味,很难说出这是一种什么气味,因为那是好几种气味的混合,有的香、有的腥,这种气味,使他觉得身在一个很神秘环境之中!
很快,朱永兴的视力便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看到,在屋zhōngyāng,一个老者,席地而坐。这老者一定是族长,也就是梦珠的父亲了。朱永兴犹豫了一下,采用了鞠躬礼,他认为这样才比较得体。
“老伯,您好。我是——”
老者伸手打断了朱永兴的自我介绍,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上下打量,然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对面指了指,示意朱永兴坐下。
朱永兴并不习惯盘腿而坐,但入乡随俗的规矩还是懂的,他学着老者的样子坐了下来,却蓦然睁大了眼睛,从老者的脖后衣领处钻出了一只蝎子,赤红sè的,甩钩高高翘起。
“别动,有蝎子。”朱永兴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便要有所行动。
“不必担心,它是我养的,不会伤害于我。嗯,多少年没说汉话了?”老者开口说话了,并且摇了摇头,他的汉语有些艰涩,但朱永兴还听得懂,他觉得老者眼睛里的光芒变得柔和起来。
朱永兴有点不太相信,难道蝎子也能当宠物?诡异,迷惑,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感到费解。
“外来的汉人,你不是神。”老者笑着说道。
第七章欢歌畅饮
“嘿嘿,我当然不是。”朱永兴也笑了,说道:“这世上也没有神。”
“没有神,那你是如何来的?”老者用手随便一指朱永兴的身上,笑道:“不,你应该是神的使者,是来帮助我们猛山克族的。因为你,梦珠得救了,金毛熊王被杀死了,而且——而且你还会继续使我们渡过难关。”
朱永兴听得费劲,但意思还是明白了,他迟疑地说道:“老伯,如果有困难,我当然很愿意尽力帮助你们,可我的能力有限,也是要走的。”
老者垂下眼睑,垂下手臂,赤红蝎子从他身上爬下来,停留在他的手心里。
“那只是你的想法。”老者抬起头,缓缓说道:“神既然派你来,就会让你走不脱,必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这我可以肯定。”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神的。”朱永兴反驳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事到临头,你就会知道神要你干什么,这不用教。你与众不同,从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因为我是汉人,所以跟你们有所不同。”朱永兴辩解道。
“那它们为何怕你?”老者用手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永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吓了一跳,有一串,足有六七只,三寸来长的蝎子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一尺多的距离,但它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并没有继续前进,尾钩也垂了下来。
强忍着挥刀砍剁的冲动,朱永兴戒备地直起了身子。
老者伸手从身后拿过一个小盒,推到朱永兴面前,用和蔼的笑容看着他。
“送给我的?”朱永兴询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朱永兴打开。
这是一只用竹丝编成的盒子,编得十分jīng美,大约有一寸高,直径是二寸左右,竹丝已然发红了,有蓝sè的图案。朱永兴怀着好奇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指环样的东西,象是白银做的,上面镶着块紫sè的硬物。
“戴上。”老者简短地说道。
朱永兴摆弄了两下,为了不失礼仪,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还挺合适。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好象完成了一件大事,低沉地说道:“你去,事到临头,神会告诉你做什么,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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