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迹 (拉风的树)

陈子云环视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而这时候，禅十七却拉住了陈子云，地上说道：“伏倒地上！”
陈子云依言而行。马上便扑落地上，大声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呜呜……”
陈子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像是号角吹奏的声音，然后战鼓轰鸣，陈子云眉头一皱，警惕地看着周围。他听得出来，这声音和他在铜索上面所听到的古音很相似，但却更加真实，如身临其境一般。
而片刻之后，陈子云又发现，周围出现了一阵阵雾气。这雾气很粘稠，置身于这样的迷雾当中，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然而，陈子云却悚然在雾气里发现了攒动的人影！无数的人影，在团团云雾之中浮现，然后片刻之后，又重归虚无。初时，陈子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这些人影反复出现，最终陈子云确定了，他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
“这是什么？”陈子云压低着声音问道。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禅十七便伸过一只手，把陈子云的嘴巴给堵住。
“呼……”雾气里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往陈子云这边扫过来。陈子云的身体一僵，感觉到无数的寒意在脊背上面扫过，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而也是这时候，雾气里的人影也才清晰了一些。
“这些是什么人？”陈子云心里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悚然发现，这些人影身上，似乎还披着一层破旧皮毛或者盔甲，神色呆滞，而且手中握着一些简陋的武器。
不过此时他不敢造次，没有马上询问禅十七。这些迷雾之中的人影，似乎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好一会，禅十七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挥手示意陈子云跟在他身后。
“古魅……”
陈子云的意识里，忽然便出现了这么一个词，一段关于古魅的资料便凭空出现了。
古魅，实际上更有一个通俗的称呼。人们更习惯称呼他们为阴兵。自古以来，就有阴兵借道的说法，但是有机会目睹过阴兵的人，却是不多。以至于这也只是一种传说而已，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阴兵传说的真实性。
但此时，陈子云意识里关于古魅的描述，却极其详细。
古魅并不是人类长产生的幻觉。而是一些人类，在特定的环境里死亡之后，才会形成的一种形态的存在。
而玉城周围，则有着一股非常强大的神秘力量，能够把临死的人类的部分意念保存下来，形成了古魅。古魅受到这股神秘力量的保护，也受到这股力量的牵制，无法离开玉城周围，因此在这个地方存在了无数年。
而实际上，这些古魅其实也等于玉城的一层防御力量。古魅虽然没有形体，依旧有攻击人类的手段，甚至能够进入人的意识里，控制着人的身躯。这在世俗上也有特定的说法，民间通常都说这是“鬼上身。”但人的精神本来就足够强大，只要意识足够坚定的人，古魅根本无法侵入。否则一旦被意识驱逐出去，它们便会陨落于无形。
古魅似乎没有视力，但听觉却非常厉害，一旦发出声音，它们都能够察觉。意识深处显现的知识，让陈子云心中充满了讶然。想不到这里连阴兵都会有。
但知道了古魅的危险，陈子云不敢大意，连呼吸的声音都刻意放缓了不少。
禅十七的脚步很轻。但步伐却不慢。陈子云跟了一会才发现，禅十七似乎是在跟踪这一群古魅。
陈子云心中大奇，不解禅十七为何要这样做。但陈子云却发现，周围的树木好像渐渐变得疏朗许多，光线也比之前亮了一些。
这种变化，要是以前陈子云是不可能发现的，但现在他的感官已经发生了足够多的变化，能够察觉到环境的细微变化了。

第一百零五章 希望与毁灭之门

在雾气里行走，陈子云的感官虽然敏锐，但半个小时之后，他也发现自己对周围的方向，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
好在禅十七在面前，所以陈子云并不感到担心。只是走在寂静犹如已经死去的永夜森林里，陈子云的精神有些无形的压力。不过在永夜森林里呆过了一夜的陈子云，这么一点精神压力，早已经不算什么。而且，很快他就找到了分担自己精神压力的方法，就是仔细辨认从云雾里出现的古魅面孔。
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从意识深处展现出来的资料显示，所有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古魅，基本是死在这个地方的人类的精魂幻化而成。他们的模样，大多数和生前是一致的。这等于给了陈子云一个研究曾经出现在玉城的人类的机会。他非常希望，能够从这些所看到的魅影里找到与之前所看到的玉俑群像匹配的面孔。
不过让陈子云失望的是，他所看到的面孔，大多数都属于正常人类的面孔。但陈子云也还是有所收获的，因为每一个地区的人类面孔并不一样，不到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至少已经发现了七八种具有地域性的面容。除了高原的常见脸型，也有标准的中原人的模样。两者居多，但也有皮肤棕黑的南亚次大陆人，也有颧骨高耸的中亚西亚人种，让陈子云大感惊讶。对玉城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从这些古魅的身影看得出来，玉城不仅仅是中原人和高原人的舞台，连中亚、南亚等地区都有一定的辐射度，影响区域广泛。
当然，陈子云可以想象到更多。苯教并不只是高原特有的教派，在中亚西亚，也曾经流传过，别的不说，继承了苯教许多宗教仪式的藏传佛教，就有很多仪式和中亚西亚一些估计的古老宗教的祭祀方式是差不多的，比如拜火教。
从这些面孔里，陈子云不由想到了，关于曾经的玉城主人——象雄王朝的一些传说。据说象雄王朝在鼎盛时期，它的疆域曾经到达过中亚西亚地区。而象雄王朝的国教是苯教，所以苯教的势力曾经到达过西亚也是可能的。这样不但可以解释了这些外域面孔出现在玉城，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藏传佛教和其他宗教一些类似的祭祀仪式。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周围的雾气渐散开。那些古魅的影子，也开始消散于无形。禅十七这才挥手让陈子云停了下来。
“遇到古魅阴兵，不要说话。”禅十七松了一口气说道：“在这里，它们的攻击力虽然不强大，但是却难缠。而且如果被他们打上烙印，进入玉城之后，那就麻烦大了。”禅十七的语气很是温和。
陈子云点头称是。听着禅十七的话，一些不解的名词涵义也迅速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所谓的古魅烙印，实际上就是被古魅的气息所感染。只要被这些古魅看上一眼，那么它们就会牢牢记住这个人，只要在它们所在的地方，随时都能够找到。
而且让陈子云感觉到意外的是，古魅只是在玉城之外的地方，是一股纯粹的精神力量，而在玉城里面，他们则与常人无异，唯一和人类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像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但却比人类更具破坏力。
忽然，陈子云心里一沉，好一会，他才幽幽吁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担忧地说道：“有麻烦了，我好像被他们打上烙印了。”他忽然想起，之前不小心说了一句话，被那群古魅看了一眼，脊背曾闪过一阵寒意。
禅十七微微一怔，示意陈子云把左臂伸出来，用力地一阵猛搓，好一会，一个淡灰色的圆圈出现在陈子云的手臂之上。
看到这个痕迹，禅十七又怔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道：“你说错了，你遇到的不是麻烦……而是灾难。”
“怎么说？”听见禅十七语气凝重，陈子云心中一凛。
禅十七摇了摇头，说道：“你守龙人的身份已经被玉城所察觉，你只要迈进玉城，无数的危险都会冲着你来。”
“玉城？”陈子云对禅十七这话表示了强烈的不解。
“你还以为，这一座玉城只是一堆冰冷的矿石组成的？”禅十七的声音愈发地凝重：“我探索这座玉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曾经进去过几次，也摸索出了一些规律。我越来越有感觉，这一座玉城，是有着生命的。它能够察觉到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并且能够判断出来人的意愿，针对性地出现陷阱。”
陈子云的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不安。
禅十七又淡淡笑道：“放心吧，如果只是那些古魅，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子云却是听到了弦外之音，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里面有很多危险？”
“当然。”禅十七的声音里都还有一些余悸，说道：“不然我哪用得着往返几次都徒劳无功。若不是你们身上有玄鸟雕像，我也懒得再来了。”
玄鸟雕像，又是玄鸟雕像！陈子云强压着心里的好奇，怕一激动，禅十七又让他自己慢慢摸索，他云淡风轻地问道：“有了玄鸟雕像你又能如何，已经有一个在我体内了，拿不出来啦。”
禅十七看了陈子云一眼，对陈子云这么点小伎俩只是淡淡笑一下，说道：“其实玄鸟的作用，你已经知道了，何必问我？”
“力量？”陈子云不死心地问道。他可是记得那神秘声音的话，玄鸟是收割者的印记。融合之后可以在危机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所耗费的生命力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