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明朝的税制从开国以来,就有问题,朱元璋一开始定的制度确实能够令天下修养生息,但这几百年过去了,这帮人休养生息到肥头大耳腰缠万贯的地步了,朝廷竟然还改变税制,仅仅抱着土地上那一丝丝可怜的银钱,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要知道,整个大明朝,几百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到了明朝灭亡,李自成却一口气从北京城里抄出几千万两银子,等到了清朝,每年更是几千万银子的收入不止,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不要说是清朝时流入中国的,清初片帆不得下海的命令难道是假的,说到底,这些银子在这个时代已经流入中国了,只是由于中国传统的尿性,大家喜欢把银子挖坑埋起来,没有流通到市场上去而已。这一切,万历自然知道,既然知道,也就不打算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闹了半天,皇上是因为这个啊,张居正率先反应过来,要说以前,他可能还不知道商贾到底有多少钱,现在由着皇帝“胡闹”了两次之后,若是再不知道,那他就是傻子了,要说不想着从中多抠出几分来,那是不可能的。但这话,现在却不易说出来,不然今天非要闹翻天不可。
就这样,众人皆是沉默,事情没解决,但事情总要解决吧,很快,事情就被有心人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去了。
“皇上为何一定要铺张浪费,为君者需记俭节,切不可学那昏君好大喜功之事。”不久,李太后就召万历去了慈宁宫,忧心忡忡地说。
“母后放心,孩儿自然明白。”知道李太后给自己说这个也是关心自己,万历也是心中一暖,这种母子和睦是他最期望的。
“那为何皇上今日和大臣们僵持不下?”李太后问道。
“母后以为朝廷真的没钱吗?”万历似笑非笑地说到。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太后皱着眉,疑惑的问。
“大伴,告诉母后,如今国库和内帑分别有多少银子。”万历对着侍立的冯保说到。
“回娘娘,户部虽然并非奴才职权范围之内之事,但若是所料不差,约莫五百两银子还是有的,至于内帑,”冯保停顿一下后继续道:“内帑如今存银不下千万两。”
“这么多?!”李太后吓得哆嗦。宫里每年用度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如今内帑存银竟然高达千万,猛然听起来,太超过她意料。
“所以,朝廷自然不缺银子。”万历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大臣们都说朝廷熬不出银子?”李太后疑惑的问。
万历不置可否地一笑,“大臣一个个恨不得朕用内帑之银以充国库,何时乐意从国库中拿出银子给皇家用,母亲真以为如那些大臣所说,朕坐拥四海,这江山就是朕自己的江山吗?”
“难道不是?”李太后惊讶问道,在她的理解中,他儿子现在是皇帝,这天下不是他儿子的,难道还是别人的不成?
“这天下,自然不全是朕的。”万历说道。“若是太祖和成祖在位之时,皇帝一言九鼎,天下是皇帝是一个人的天下,也确实如此,但是现在,”万历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是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士大夫的天下。”
“为何如此说?”这话大大超过李太后的理解能力,彻底颠覆了她以往的看法,不由问道。
“太祖与成祖是马上皇帝,既然打下天下,自然不允许他人指手画脚,然而之后直到朕,却是由士大夫辅佐才坐稳天下,朕的圣旨若是没有经过内阁,就是中旨,文臣可尊可不遵,内阁也可将朕的圣旨打回来,所以说,朕非一言九鼎,这天下自然也不是朕的天下,实乃士大夫的天下,国库不是内帑,不是朕的私库,大臣自然也不乐意为皇家多花一分钱。”
“既然如此,那陛下今日与大臣们相争……”
“为何还白费力气与大臣争银子?”万历笑了笑:“孩儿实际不是为了从国库掏银子,而是以后都不从国库拿银子,当然,国库也别想从内帑拿银子。”
第二天,皇帝下旨,今后皇家用度皆由内帑出,不在动用国库一分一毫银子,国库银两为国家财政,亦不动用内帑财政。
朕不是傻子,万历心里想到。按照历史上,自己一辈子搜刮天下,留了几百万两银子给隆庆,结果呢,国库里没了银子,就请隆庆发内帑,发了一次又一次,这帮文臣养成习惯,没有银子就问内帑要,最后到了内帑告罄,明朝终于撑不住了。这其中国库收的银子到底在哪?天知道!
内帑与国库分清楚,以后不会拿一分钱给国库,绝对不能让那帮文臣养成没钱就问内帑要的习惯,不然,大明也不需要这么一群蛀虫。
第16章 万历的决定
“皇帝竟然是这个打算。”内阁里,申时行叹息了一声说道。
这个结果,纵然是自以为了解万历的张居正也是感到愕然,毕竟一直以来,皇帝和大臣的经常在内帑和国库之间耍心眼,万历如今的做法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了。
要知道,以前户部有事没事总会舔着脸请皇帝从内帑里拿银子,皇帝也经常动脑筋从国库里拿钱办事,双方是经常扯皮的。
毕竟不论是在皇帝还是在大臣眼里,这个天下是皇帝的,内帑是皇帝的,国库也是皇帝的,皇家和朝廷之间不分彼此,这样自然双方拿钱时都感到理所当然。当然,文人要钱时觉得国家是皇帝的,至于其他时候怎么想,那是另一回事。
但现在,万历不按套路出牌了,按照这帮为官数十年的老油条的理解,皇帝大婚想要多花钱,内阁不让,双方应该就这个问题扯皮,最后有一方取得胜利,当然,按照惯例,这种要钱的事情,只要扯出大义的旗帜,皇帝一般是不会胜利的,到最后,皇帝纵然是想花钱,也只能从内帑里添一部分,这样内帑只要开了点口子,大臣就能想办法从内帑拿出些放到国库里。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这帮文人已经要甩开膀子和万历来一场拉锯战的时候,万历竟然不玩了,不玩了之后更是过分,竟然下旨以后内帑和国库绝对分开了,皇家一切用度从内帑中索取,其余国家大事都由户部管了,要知道以前,每年的税收哪些归内帑哪些归户部都是有比例的,这样一来,税收全给了户部,让许多不明真相的大臣感到奇怪了。不从税收里拿银子,内帑的钱从哪里来?内廷难道全喝西北风吗?
“皇上这一手玩的妙啊!”张居正感慨道。
“太岳先生此话何解?”张四维奇怪的问,“如今圣上决定内帑与户部分离,内帑不再从朝廷里拿一分银子,那么宫中用度从哪里来?长此以往,内帑空虚,难道还不是从户部要银子?陛下此番做法又有何意?”
一旁的申时行也是点头,饶是他们为官数十年,也觉得万历的这个决定纯粹是乱来的气话。
“两位有所不知啊,如今内帑已经不靠田赋了。”张居正说了一句。
张四维与申时行一脸疑惑,不靠田赋,那靠什么?
“陛下已经诏令内廷成立司税监,以后主管商税了,难道诸位还不知道吗?”张居正漫不经心地说。
“皇上要收商税?”申时行先是一愣,随机生气地说:“皇上怎么能任由内廷盘剥百姓,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与何民争利,农人忙碌一年税收集成?商人不事劳作,投机倒卖税收又几何?朝廷三十税一他们都乐意交税,既然如此,那就不怪朝廷不留情面了。”张居正恶狠狠地说道。虽然这个说法其实还是重农抑商的传统想法,但不得不说,总比不收商税要强了。
张四维和申时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帮蠢货。”张居正看着一些不明所以的同僚们,心中暗暗鄙视,一套二百年的规则,没有丝毫的改变,这帮蠢人总以为事情几百年来都如同自己理解的那样,从土地里征收那点可怜地税收,几十万两银子的盈余就觉得满足,连这个世界到底真正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站在这帮人中,张居正瞬间又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再一次生出了智商上的优越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发现朝廷的弊端,励志要变法的时候,那时候面对守旧不赞同新法的官僚时有这种感觉,如今将那些守旧派踢出了局,这些支持改革的人竟然再一次成了井底之蛙。此刻的张居正,显然忘了万历刚刚登基的时候,自己和这帮人脑袋里的见识,其实是一个水平。
大臣们还讨论着万历圣旨的影响,紫禁城里的万历,已经开始讨论另一件事情。
“你们两个觉得朕大婚之时,拉出几门大炮来,放上一阵可好?”万历突发奇想到。虽说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回,但对万历来说,两世为人,结婚也是头一回,更何况这辈子是皇帝,照他的个性,自然要搞得隆重点才好。
二张太监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皇上,这要是用上大炮,非出人命不可啊!”张诚劝道。旁边的张鲸也是一个劲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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