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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 (随轻风去)



朱见深懒政归懒政,可是还不想亡国。因而大明想要开创皇帝不上朝的先例,还需后来人进行更大胆的创新

和无数普通上班族一样。朱见深在这个早晨经历了无数挣扎与纠结,最终痛苦的从龙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就是千日如一的更衣洗漱,出门上班,不,上朝去也。

宝座高高的设在奉天门金台上,朱见深淡漠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广场。随后太监鸣鞭,钟鼓齐鸣,便见上千名文武官员从远端的金水桥涌现。短短时间内。文武官员便小跑着越过金水河,红、青、绿三色填满了他的视野。

山呼万岁过,才算正式开场了。班位中一阵晃动,却见有个御史服色的大臣抢出人群,如同离弦之箭窜上丹墀,叩首道:“臣倪进贤有本奏!”

朱见深看到是个御史言官,厌恶的皱起眉头。这些日子快被言官烦透了。他差点就要起身走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动。

朱见深在内宫不清楚外朝的一些事情,但外朝却有些人知道这位倪御史的底细。倪御史有个外号叫“洗**御史”,据说他的御史职位是靠着向首辅万安进献药物得来的,而这个药物就是用来洗那话儿的从万首辅的表现看。这药物的效果应该还不错。

“方应物下狱,本该隔绝里外,但西厂厂督汪直数次强行入狱探视,臣弹劾方应物、汪直内外交通、勾结不轨之罪!”

倪御史一言既出,让距离较近的大臣纷纷瞩目。这几天朝会虽然热闹。但天天吵闹看得多了也就腻了,原本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新花样。没想到还是花样翻新了!

首先这倪御史竟然敢直接点名弹劾汪直!其次他竟然直接拉了近期的热门人物方应物一起下水!

要是别人这么耿直那不奇怪,世上胆大的人多了。但倪进贤是个什么货色,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那他这样做是有何用意?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听到倪御史继续奏道:“臣并请罢西厂!”

如此才算完毕,却引起了众人更大的兴趣,罢西厂这个提议,呵呵呵呵上一次当着天子的面请求罢西厂的人,还是老首辅商相公

大学士刘棉花本来站在旁边闭目养神,等着混过早朝完事。听到倪御史的进奏,他猛然睁开了老眼,却没有去看倪御史,而是侧头看向与自己隔着一个身位的首辅万安。这个情况,百分之一百是万安指使的。

到了内阁大学士层次,刘棉花所思所想自然与别人不同。这万安不会不知道方应物是他的女婿,所以万安虽然与方家有隔阂,却对方家父子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但今天这一出,万首辅有什么目的?别的目的先不用管,刘棉花感觉得到,这其中至少含有敲打自己的意思。没错,凭着直觉也能感受到。

刘棉花并不感到奇怪,自己把次辅刘珝的风头盖下去,又与冉冉上升的方家结了亲,自然要引起万首辅的一些心理变化,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动作。

天子听完倪进贤奏事,没有答话,也看了首辅万安一眼,脑中想起了万安的密奏,莫非这就是亲爱的老首辅为自己安排的台阶?

的确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台阶首先,罢掉大臣的眼中钉西厂,等于是给了文官一个不小的甜枣,能够缓和君臣关系,淡化传奉官和外戚封爵的矛盾;

其次,以“交通内宦”的罪名处置方应物,既可以出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下不了台,又能让群臣无话可说。道理很明显,若要以言论罪名处置方应物,只怕阻力会很大,因言获罪是文官最反感的事情,但要是用勾结宦官来处置,阻力就小得多了。

想到这里,天子开始斟酌自己的表态问题。是答一个偏向于中性的“知道了”,还是一个略有倾向性的“下部院议处”?亦或是倾向性最明显的“准奏,内阁草诏”?

或许是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刻,朱见深刚要张嘴,忽然身前不远处大学士班位里突然闪出一人,叩首道:“臣有事要奏!”

这不是别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刘吉,这面子不能不给,朱见深垂询道:“先生有何事要奏?”

刘吉奏道:“臣与方家早有婚约,要将小女嫁与方应物,原定于数日后完婚。如今方应物触犯陛下,打入天牢罪有应得,只怕出牢之时就是流放之日,无暇完婚。想来想去,恳请陛下开恩,准许臣将小女送入牢中,与方应物在牢中成亲!”

这是哪一出?朱见深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口道:“先生何须如此心急?”

刘吉再次叩首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近日忽闻老父陷于病危,本该速速归乡侍疾,但又恐因不测事误了儿女佳期。便想提早完婚,也算了解一桩悬事,伏请陛下开恩准许成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下面还要修改,明早发

第三百五十八章一次早朝(下)

刘大学士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一会儿说儿女亲事,一会儿说老父病危,反正没有一个字是说到公事,全都是自家的私事,也没有说倪进贤所奏是对还是是错。

如果不是因为眼下正处在非常时期,少不得要有言官跳出来,弹劾刘棉花不务正业、君前失仪、矫情欺君。

但也正因为刘吉所说全都是私事,这才叫天子为难,公事可以公办,私事还要公办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就好像有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用私人关系向你诉苦,你心里为难不为难?

从天子备位东宫时开始,刘吉也是侍候多年的老臣了,平常又比较和顺听话,这份情面也确实不好抹开。

当然,刘棉花并没有直接开口求情,只唠叨自己作为父亲和儿子的立场。他不指望有多大意外之喜,只要能冲散一下天子凝聚起来的杀伐果断心思,那就达到目的了。

不然君无戏言,天子在朝会上更是出口成宪,一言既出,那就追也追不回来了。情况确实如此,天子本是下了狠心要快刀斩乱麻,改廷杖廷杖,该发配发配,但被刘棉花这一干扰,又陷入了犹豫中。

在同一时间,方应物再次被从东厂大牢里提了出来,押到刑堂上面,接受东厂提督尚铭的审问。

事到如今,尚铭已经没有退路了,自从进了宫告汪直的状,那就不可回头了。只能咬着牙一条道走到黑,从方应物身上打开突破口。

而且尚公公也能感受得到。这是天子默许的。不然昨日他进宫当面弹劾汪直时,天子为何不加斥责?显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许他继续追查的意思,只要能给出一个交待就不算错。

当然,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尚公公就不信了,首辅、锦衣卫、东厂合力还扳不倒汪直,那汪直最大的靠山无非是万贵妃。但自己这边万通可是万贵妃的亲弟弟。

壮了壮胆,尚铭拍案道:“方应物,你勾连内宦,图谋不轨,可知罪否!还不速速如实招来,不然国法难饶!”

听到国法两个字,方应物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个东厂头子坐在上面张口国法,也真亏他说的出口。抱拳行礼道:“一日不见。尚公胆气又壮了。”

尚铭闻言怒喝一声:“还敢嬉皮笑脸滑言巧语!真当东厂的刑具是摆设么?左右上前拿下!”

左右番子也齐齐大喝一声,又有两个上前来动手,方应物忽然甩出一记不太规范的回旋踢。抢先踢倒了一人。

这把尚铭气的发抖。东厂刑堂之上,何曾有过这么嚣张的人犯?连连拍着桌子吼道:“搬夹棍来!搬夹棍来!”

刑具哗啦啦的扔在了大堂中间,看着就是简简单单的两根硬木,但方应物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脚踝隐隐作疼,这比打板子还痛苦啊!便连忙举手高叫道:“慢着!在下招了!不知厂公欲问何事?”

尚铭对方应物戒备很深。并没有太过欣喜,沉住气再次问道:“这几日,你是否与某些内宦屡屡密谋?”

方应物如实答道:“与西厂汪公先后会面数次,多有密谈。”

尚铭闻言一喜,示意旁边书手迅速记下。又问道:“天牢重地,你又是人犯。不该有阴私之事!到底密谈什么?”

方应物含含糊糊的答道:“密谈的事情与宫里有些关系”

尚铭不只是一喜了,简直是大喜,这方应物今天太上道了,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忍不住又核实一次,“你是说,你与汪直密谈某些大内之事?”

方应物很肯定很配合的答道:“是!”

哈!尚铭顿时像是浑身轻了几十斤,只想仰天长啸,这真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太监特别是天子亲信的太监而言,最大的罪名除了造反,大概就是随便向外泄漏宫中秘密了。就算不是秘密,天子也很反感太监随意和外人议论宫中事情。

无论是谁,即便权势滔天,只要安上一个泄漏禁中机密的帽子,那他在天子心目中地位只怕立刻扑街。

汪直要是在这个敏感时候,与敏感方应物屡屡密谈宫中事,这要让天子知道了,那可就爽大了!

尚铭狂喜过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问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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