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企图招来附近看不过眼的英雄好汉,亦或是路过的官军;另一方面,想要借此吓阻后面的贼子,到了有行人的大路上,他想杀人总该有所忌讳了罢。
可是路边都是拉大车的民壮,望见这一幕只会目瞪口呆,短时间内没有出手相助的。
方应物又一次向后看了看,这凶人依然纠缠不休的死死追赶,仿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眼中只有他方应物。
慌慌张张的目测了一下距离,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确实如此,好像比之前追的更近了。
这个发现让方应物头脑一片空白,一时间面无血se。难道堂堂的一代穿越者,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先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么?
正在要命的关键时刻,方应物忽然感到忽然耳边响过“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箭,沿着他侧面飞了向后方。
随后便听咚的一响,再回头看时却看到那贼人已经掉在了地上,一支箭尾显露在贼人的喉咙外面。
正中喉咙,八成是活不成了方应物死里逃生,长长松了口气,一时间还有点木然,身子仍然趴在马上一动不动。
从旁边传来悦耳清脆又带有几分熟悉的问候声音,“喂!方相公你没受伤罢?”
方应物感到身子不大听使唤,只能艰难的扭过头看去,赫然正是三月前同行过几天的孙小娘子。
她还是清秀健康的脸蛋,还是红艳艳的袄裙,手里攥着一把弓,俏生生的立在马头边上,对着自己探头探脑。
方应物忍不住热泪盈眶,什么叫心想事成,这就叫心想事成!在这一刻,他看到孙小娘子比看到自己亲爹都亲切。“在下没事”
“方才我们赶着粮车正走呢,就远远瞧见有人大呼小叫。先听出声音是你,又看见后面那个不像是好人,所以真是凑巧了。”
方应物缓过劲来了,翻身下马,对着孙小娘子抱拳行礼道:“多谢,多谢。”
孙小娘子抿嘴笑道:“奴家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是凶险时候呀,上次是撞到达贼散骑,这次又是被人追杀。你也该小心点,总不能次次都遇上奴家救你。”
方应物无可奈何道:“屡次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孙小娘子登时满脸通红,抬手用弓敲了敲方应物脑袋,然后跑了回去。
孙氏父女两人押一辆大车,这次是运粮,总要留一个人看车的。孙小娘子回去了,孙敬孙老爹便快步走了过来,忧虑的问道:“这是何人?杀了此人会有后患么?”
“但请放心,在下包你没事!”方应物拍着胸脯许诺道。
章节目录第一百五十三章凶手谜团
与孙老爹谈完,方应物主动加入了孙氏父女一行。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凶手?面对不可预知的生命危险,好像只有站在孙小娘子身边才有安全感。
那凶手被一箭毙命了,但他的马却没有跑开,成为了战利品。这年头马比人贵,能缴获一匹马是很了不得的收获。
如此孙老爹赶着马车在前面,方应物和孙小娘子一人牵一匹马在后面跟随——如果不是方应物这个拖油瓶,孙小娘子早就纵马扬鞭跑了几个来回了。
方应物牵的是从学生那里借来练习的马,孙小娘子牵的就是战利品。夕阳西下,双人双马拖着长长的影子并排而行,穿过了青石斑驳的城门。
这画面或许很罗曼蒂克,前提是忽略掉马背上驮着的尸体。本来孙小娘子习惯xing的要抛尸野外,但方应物却一定要将尸体带回来。他还想追查线索,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就遭到袭击。
孙小娘子常年与父亲行走边塞,对边疆内外颇有见闻,便提醒道:“方相公!以奴家看来,这贼子虽然裹了发髻掩人耳目,但似乎并不是中原人士,九成九是达贼那边的。”
方应物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本以为是边塞牧民,没想到是达贼。
虽然已经到了秋季,边墙进入最高jing戒时期,但有单人匹马的零星达贼找空子翻山越岭,出现在边墙内似乎也不算奇怪,可能xing还是有的。
可是奇怪之处在于,这个达贼疯狂的追杀自己,为的是什么?就算他想行刺,榆林这里有这么多武官,看起来也都比自己有价值,为何要找上自己?
还是因为自己上书筹边策,让北虏知道了,所以来刺杀自己?细想那更不可能!
在榆林目前只有杨巡抚和崔师爷知道这些方略,而且是密封上奏朝廷的,没有特别之处谁会刻意注意这些?北虏只知道烧杀抢掠,对中原没有什么实质xing的渗透,不可能得知这些内容。
退一万步说,若是北虏jing心准备的刺杀,怎会如此鲁莽草率,以至于连个弓箭都没有,最后被孙小娘子一记冷箭放倒了。
难道说此贼就是个潜入边墙内,疯狂杀人的jing神病患者?而自己运气倒霉,撞上了他?
果然看起来很奇怪的突发xing杀人事件,最后都有可能扯到jing神病上,方应物叹道。
从草率程度上看,确实像是jing神病,但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jing神病跑出来砍人都是胡乱砍,哪有此贼如此目标明确,并态度坚决的死追着自己砍?
想来想去,方应物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进了城,到了zhongyang钟鼓楼这里,方应物要向西,孙氏父女要向北。孙敬停住马车,对方应物问道:“我们今晚要去投广有库孙林老弟那里歇脚,方相公不一同回去么?”
刚才在路上时,方应物只顾得琢磨贼子来历,没有向孙家父女说明自己的状况。此时便开口道:“在下承蒙抚台看中,如今在巡抚身边充任幕席做事,并办了一处社学。”
幕席?孙氏父女表示没听懂这么文雅的字眼。方应物很通俗的解释道:“就是师爷!”
孙小娘子很崇拜的说:“师爷不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当吗?方相公好厉害!不愧是江南的读书人。”
老于世故的孙敬倒是不惊讶,这年头会读书就是一把钥匙,有什么样的际遇都不奇怪。
方应物抱拳作别:“今晚我先将这贼子尸身带回去找差人仔细查验,明ri再登门造访致谢。”
孙敬摇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举手之劳,不必谢了。况且也不着急,明ri我们先要交粮入仓。”
回到巡抚都察院,方应物将贼子尸身仍在门房,然后迅速去找杨巡抚禀报了。
杨巡抚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达贼光天化ri下偷袭方应物,随即也陷入了与方应物一样的迷惑,这贼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在旁边的崔师爷皱眉思索片刻,对方应物询问道:“如果是冲着你来,那么你的行踪有谁知道?”
方应物想了想,“上午与社学学生在一起,说起下午要去跑马,很多学生都知道。”
“你上午说出去的行踪,下午就在城外遇袭。贼人如果是对着你去的,之前必然潜伏在城中或者附近,如此才有可能如此迅速,得知你的消息后立刻也去追杀。”崔师爷分析道。
潜伏在城中的达贼?方应物本是当局者迷,经此提醒恍然大悟,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答案呼之yu出,崔师爷断定道:“以我看来,此贼必然是北虏使者里的人物!”
在最近,城中只有一批达虏,那就是满都鲁派来请求朝贡的使节和随从。
按照惯例,杨巡抚将这几人留在公馆内严加看管,然后上奏朝廷。在朝廷诏书到达之后,才能确定如何对待这些人。
从技术角度来说,这些人上午或中午知道了消息,下午就出城寻找方应物追杀,那是十分可行的。这些人全部出动那不可能,对他们的监视是很严密的,但偷偷溜出去一个人的难度就小得多。
杨巡抚当即叫来长随,吩咐道:“去库中取几瓮酒,然后你亲自送到公馆,就说本院听闻鞑人善饮,一人赏赐一瓮美酒!”
半个时辰后,那长随回来了,禀报道:“鞑子确实少了一个,问其他人都不知其踪,据说有可能是仰慕中原风物,私自跑出去了。”
方应物当即脸红脖子粗的对杨巡抚叫道:“必然有内jian!该杀!该杀!”
方应物一是真心气愤,二是要通过激烈态度表达自己的心情。杨巡抚和崔师爷都没有责怪方应物失态,若不是内外消息相通,那贼人怎么能摸到方应物的行踪?
在这边镇之地,对北虏防范是最严的,就连杨巡抚在得到朝廷指示之前,都不与鞑子使节会面,只将他们关在公馆内严加看守隔离。在这种状况下,无论什么人什么原因,只要通了消息,那就与jian细无异了。
“如果说有人里通外合,我是不奇怪的。”崔师爷幽幽叹道,“榆林地方庶务都是由榆林卫所负责,包括地方公馆的差役、供应、看护”
崔师爷说到这里就住口了,榆林卫与方应物的梁子,那是不用提了。
方应物忍不住侧头看了崔师爷几眼,能做师爷的果然都有长处,这位崔先生的逻辑学看来很好啊。漫无头绪之下,硬是让他凭空摸出一条线来。
章节目录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可理喻
崔师爷的说法看似可以自圆其说,但这是完全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的,他连尸体都没去看过。不过既然可以自圆其说,那就具备了可行xing,对于大人物而言,证据不一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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