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公子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家族。乃至南京的勋贵。也多托他们来探路。路打通了。那些人自然要抢着把钱投进来买盐票。以往两淮盐引,是勋贵们年年讨赏的重头戏,只是所得盐引有限。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如今既然七大纲商倒了,空出这么大的份额,他们自然要来分润。
“勋贵们只是开始, 我岳父那头,也该来人了。还有洞庭商帮的人,这回扬州城,怕是又要热闹了。”
任盈盈早已经在郑国宝的支持下,安排人在扬州开了间郑记盐行。这盐行是过去王仓的王记盐行,如今把名字一改,连伙计都不必换人,倒是省了许多手脚。她这些日子顾不上和蓝凤凰抢男人,而是忙着用盐票和郑国宝开的条子,从两淮盐滩上提盐入库。存了大笔的食盐在手。“夫君,咱们这盐存了不少,你是要销到哪去?”
“销到哪?自然是播州了。我在两淮这么一改引行票,今后播州再想从两淮弄盐可不容易。除了咱的盐,他就别想买到淮盐。咱们在狠狠的要价,还怕不发财么?再说田伯光被我打发到播州卧底,咱也得派人跟他接触,再把脑神丹给他吃。正好借着卖盐的机会,把这事办了。”
任盈盈又道:“那八大纲商,只剩许家一个。他家你又如何安排?”
“许家不能碰。碰了许家,许三辅非跟我玩命不可,那就犯不上了。不过许阁是明白人,他敬我,我敬他,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种事,他是懂的。这事上,他会约束自己的家人,不会来坏我的事。投桃报李,对许家的板子,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而已。欠课的事,罚款是要罚的,但是对比其他几家,要轻的多。他家的盐引,也可以直接兑成盐票,不用再花银子。只要按着盐票交税,我也就不为难他。”
又过数日,却是京师方面来了传旨的官员,宣旨严查两淮预提盐引一案。赐郑国宝王命旗牌,准他便宜行事。又诏准两淮改引为票事,准于两淮行票法。至此,改引为票事,算是得到了朝廷背书。那些持观望态度的扬州盐商,此时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商机。
不过他们此时想要补救,已经为时过晚。郑国宝正式全权负责两淮都司,尤其有了两淮预提盐引案,这两淮都转衙门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在旧帐目不清的前提下,谁还愿意进来趟这混水?因此两淮都转这种要害部门,暂时由郑国宝代管这种事,也就在几方大佬的默认下,没人反对。
传旨的官员也是穷的苦了,见了郑国宝的面,只得了五百两银子的好处,就恨不得掏心掏肝,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国舅爷,这回京里您是不知道,都闹翻天了。刑部李大司宪咬住了您不放,死保两淮盐商。还有都察院的一干谏官,也上本弹劾,那本章一本接一本,就差要把天家的龙书案压塌了。可这回,老太后先发了话,两淮欠课一千多万,谁敢拦着,就是勾结盐商,得按祖宗成法,剥皮实草。”
李太后财迷本性在这次事件里,算是帮了郑国宝的大忙。原本帝党支持的,后党多半要反对。后党支持的,帝党多半也要摇头。可是这次追课的事,竟是破天荒的得到了帝后两党一致支持,那些反对派就难以成的了气候。郑国宝又在扬州抢先下手,圣旨没到,就把人抓了,打了所有人一个冷不防,被他抢了先机。
“李司宪确实够朋友啊。”郑国宝冷笑一声,“我扫荡了七大纲商时间不长,就有李司宪家的人,给王仓送礼来了。一包茶叶一包盐,江南出茶,扬州出盐,送这东西是干什么?自然是告诉王员外,朝廷要查盐了。好良苦的用心啊。可惜这用心有什么用?该倒的扶不起来,该交的钱,一个子也别想赖帐,两淮欠课,一分钱也别想给我省下。”
随着钦差来的,还有郑娘娘身边的亲信太监庞保,他也是替万历跑这一次,带个口信。“国舅,天家说了,让您放心大胆的去查,放心大胆的去管。京师里有天家为您撑腰,任是下面的人再大的风浪,也掀不动您。另外,就是这盐票的事,天家的意思是,皇家也该在里面得些好处。”
“庞公公放心,这我都安排好了。我这里都有安排,这改引为票的事刚弄,不好闹的太大,但是五千票,也是有的。另外还有一千票,是送给南京守备华公公的。”庞保听了一千票这数字,脸色变了几变,似是有人拿刀割了他一块肉一般。
郑国宝看的分明,哈哈笑道:“庞公公来一次也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可送的。两淮的土特产您临走的时候拉两船走,沿途运费算我的,拿到京里,送送亲朋好友,也算没白来扬州一回。”
庞保自然知道这扬州的特产是什么东西,马上转忧为喜,不住道谢。“奴婢就知道,国舅是最体恤我们这些做奴婢疾苦的。您说说,要是来扬州一趟,什么都没往回捎,宫里的那些大珰们,准说奴婢不会办差使。这回有了您这两船特产啊,什么事都应付过去了。奴婢在此,就谢过国舅了。国舅啊,这回跟着我们船来的,还有位朋友,奴婢也为您引见引见。”
等到见了来人,郑国宝急忙起身施礼道:“许员外,扬州城内,您可是第一等的大善人,这些年为朝廷支应盐课,多多辛苦。前者幸亏您不在扬州,否则捉拿盐商时,怕是也要惊动您的家宅,那样我就没脸见您了。就冲许三辅和我岳父的交情,咱两家还得多亲多近啊。”
许文成也知,八大纲商的好日子过去了,不敢有丝毫傲慢,规矩行礼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只求国舅高抬贵手,放我许家一条生路。”
第二百九十九章盐务
作为许国的亲族,对于这次事件,许文成了解的远比其他人要清楚。除了欠下课税过千万这么庞大的数目,确实触动了帝国的底线之外。播州杨氏,算是盐商们触动的第二个禁区。
播州杨家反意已萌,那些委任状就是最好的证据。固然盐商们未必真把这些委任状当真,可是他们没在收到委任状后第一时间上告,相反继续与播州贸易,还把委任状藏在家里,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盐商对于朝廷的忠诚是否可靠。
许国在他临出京时,嘱咐只有一句,破财免灾。自己的位置不倒,许家就不会真的受穷挨饿。反之,若是自己真牵连到谋逆大案里,相位不保,富贵也就是过眼云烟。
许文成听说七大纲商被扫荡一空,全都做了阶下之囚,自己家却是秋毫无犯,家人除了不能支盐外,其他生活上并无半点变化,心里也感激钦差的这份香火情义。倒是十分配合郑国宝的工作,不管是欠课还是播州的私盐贸易,都一五一十招了出来。连杨家的委任状,以及以往与许家联系的书信,也全都拿了出来。
郑国宝只看了两眼,就把桌子一拍。“许家是积善之家,怎么可能勾结播州杨氏,盗卖官盐?这分明是杨家使的反间计,这能骗的了我么?这些东西,全是假的,就地销毁。”
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这些证据,让另七位纲商进了监狱。许文成却安然无恙,连证据都一把火烧了。至于盐课的事,郑国宝也道:“许员外是善人,自不会干出拖欠盐课的事。不过下面的管家仆役,难免有些良心坏了,营私舞弊,坑害主家。把主家给的税金,中饱私囊,从中克扣。这个么,罚款就不必了。只要象征性的交一些欠课就好。”
许文成也知。钦差大人生财有术,堪称国朝理财能手。自从八大纲商入狱以来,光是伙食费、棉被钱、免打钱、免枷钱、棉被钱、床铺钱就不知交了多少。尤其几大家的女眷也被抓到监狱里,自来女不入监。那几大家的千金小姐。儿媳。爱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总不能犒劳了衙役、书办。
为了保全贞洁和脸面。就得交一笔住宿费。让女眷们搬到国舅特别设立的安全区去。那里有秦良玉拨的女兵看护,人跑不了,外人进不去,倒是安全。除了这些日常收费外,于那盐课上,郑国宝集合了几十名老夫子,日以继夜,挑灯夜战,仔细审查帐目。
这些老夫子一方面得了重赏,另一方面,家人多在钦差控制之中,哪敢不卖力气?盐商们帐目上的问题,一一被找了出来,郑国宝按着帐本追缴欠课,丝毫不肯放松,任你是哀告求饶,还是诅咒漫骂,他也都无动于衷。
他又别出心裁,创立“滞纳金”之说。对于拖欠偷逃的盐税,以日为单位,追缴利息。利息计息方法,也是以零凑整,欠一文的税,是按着一两银子的比例计息,这比阎王债、印子钱,还要歹毒几分。饶是七大纲商家私丰厚,被这么一追比欠债,也就剩下倾家荡产的份了。
既然钦差对自己手下留情,许文成也知晓时务,咬牙跺脚,拿了六十万两银子出来退赔盐课。并且许家开在扬州的商铺,原本是不交税的。这回也主动补缴十万两银子的欠税,又给锦衣卫衙门送去了五万银子的常例银,算做补偿。
郑国宝倒也大方,许家的盐引,按数字兑换对应的盐票,只要交税,就可以拿到票,不用排队,优先支盐。与过去相比,许家只是少了私盐的利润,其他方面倒没受损。
大明朝最大的私盐贩子,本就是八大纲商,可是在郑国宝这种严厉打击下,近几年私盐也没了生存空间。许文成严嘱家人,这些日子低头做人,不要出门,不要惹事,免得激怒钦差,就混到七大纲商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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