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年到来的时候,明面上广东的军事力量极大,包括广东暂编陆军二十五镇,和“济军”的三十个巡防营,将近三万人,可是只有张鸣岐、龙济光两人知道,济军和新军已经近乎势不两立了。
与他处不同,广东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并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嚣张,新军中的士兵被张鸣岐管制的很严,根本没有几个革命党人敢在里面煽动起义,张鸣岐的刀子杀人从不留情,找到一个革命党就杀一个,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不像张人俊就算是怀疑了,也不会真正的动刀子,能赶走已经是下了决心了。
倒是革命党势力少有涉及的巡防营,也就是济军中革命党人混杂。到处煽动济军将士入会起义,可惜济军将士多是龙济光的彝族族人和乡旧,很难真正的被革命党煽动。
孙复刚刚抽调营中将士组成混成旅,没过去几天张鸣岐就得到了消息,当然他是不知道孙复组成混成旅的事情,只是知道山子营抽调了近半士兵,去向不明,就这样足够张鸣岐紧张的了。
手里拿着自己安插在高州的探子送来的消息,张鸣岐已经在房间里转了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怎么处理。手段强硬的他,打心底想要动用武力,但是却不知道该调那支军队,调动新军肯定是不行的,不说革命党人会不会作乱,但是龙济光的济军都不能让他放心。
犹豫良久,张鸣岐还是下定了决心。大喊一声“来人”
张鸣岐一向善于笼络人心,总督署的护兵一直都是从新军中抽调的兵士来担任,从不分亲疏,在新军中极的人心。
身着新军军服的护兵打了个千,恭敬的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张鸣岐抄起刚刚写好的总督令,盖上总督大印,交给护兵严肃的说“把这个送到广东提督龙济光那里,不得拖延。”
“是”神情一肃,一抱拳,护兵转身就要走。
“等等”张鸣岐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银质令牌递给护卫,说“带着这个去。”
护兵脸上一遍,心里有些骇然,能动用功牌,看来这事情不简单,自己肯定是担不起。
望着护兵带着令牌走远,张鸣岐才回转房间。如果说孙复的士兵不知去向让张鸣岐关心至此,肯定是不现实的,张鸣岐此举重点还是龙济光的济军,超过新军三分之一的兵额,武器也不差新军多少,这如何能让张鸣岐放心。
龙济光一向住在城外,很少住在自己的提督府里,呆在城里他没有安全感,只有和自己的子弟兵呆在一起,才不要担心张鸣岐的暗算。
接到张鸣岐的令牌和命令,龙济光不屑的一笑,让护兵通知了自己手下的几大骨干到了自己的房间。面对总督张鸣岐的直接命令,这次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将影响济军的未来,不由得龙济光不谨慎。
等到自己麾下的主要将领都到齐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下了十多人,虽然有的看起来稍老些,但是年龄和龙济光大小都错不了多少,算得上是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的时候。
“咳咳”看到人都到齐了,龙济光清了清嗓子,说,“刚刚张鸣岐送来命令,要抽调济军十个营去高州驻守,大家都说说怎么办吧?”
这里身份最高的除了龙济光,就是龙觐光,他是龙济光的兄长,最先开口说,“我觉得抽调十个营也没什么,留下二十个营足够了。十个营到了高州也可以让我们多些底牌。”
段尔源是龙济光的老乡,也是济军中的悍将,对张鸣岐本就不是很满意,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调令,“不能分兵,张鸣岐肯定是想要分割我们的力量,如果这次分兵了,下次他再借口调走我们十个营怎么办?”
龙济光点了点头,他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心,才会召集所有人讨论的。
龙觐光担忧的说,“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是和张鸣岐翻脸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纳顺洪平时和革命党接触不少,心里想法不少,“我们不用担心张鸣岐有什么动作,现在世道这么乱,张鸣岐没胆量和我们翻脸。要是他敢对我们不利,我们就可以和革命党人联合,反了他娘的。”
段尔源也插腔道“他张鸣岐刚到广州时,是我们帮他撑腰,他才可以坐稳总督之位,现在有了新军就像和我们翻脸。平日里我们我们忍让就算了,就算是新军编练时强拉了我们五千新兵,让我们半年才缓过气来,我们也忍了。现在要调我们三分之一的兵力去偏远之地,如果我们在没有表示,他会以为我们好欺负。”
“就是,我们用的武器都是新军淘汰的,我们人数比新军多一半,石井兵工厂的新枪分给我们的还不到三分之一,我们不能听他的。”
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引起一阵应和声。
龙济光似乎被说动了,直接命人去回报张鸣岐,拒绝执行命令。
“啪”的一声,一只上好的薄胎青瓷盘成了碎片,张鸣岐怒声骂道“什么缺枪缺弹缺饷,你龙济光向怡和洋行订购的几千杆洋枪以为我不知道,广州的商人有几个不是被你扒了几遍,……”
骂完了,发泄了一场,张鸣岐心疼的看着被自己摔成碎片的瓷盘,那可是宣德年间传下来的的宝贝,就这么成了碎片。
张鸣岐也知道自此以后,新军和济军再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自己对广州以外的事情,恐怕能力不及了。张鸣岐不知道的是,他错过了孙复势力最虚弱的时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阻碍山子营的发展了。
第九章隐藏的海军
崖州是琼州岛最南方的州县,而三亚还只是一座小村镇,诗人学者口中的天涯海角就在这里。
本来三亚有一个千人左右的村落,临近榆林港。偶尔广东水师巡视南海海疆时,也会在榆林港停靠。不过孙复占据这里以后,就把村落迁到崖州城里,禁止任何人来这里捕鱼、游玩,就连靠近这里的商船也不许靠岸,愣是把这里建成了一片禁区。
就连广东水师这个隐患,也在广东水师提督李准被撤以后,鲜少驶出广州湾了,俨然成了岸基水军,消去了孙复的最后一个隐患。
曾经荒芜的一片海湾,现在已成了一片军事要塞之地,峭壁山岩之处,高耸的炮管,屹立的炮台,把整个海湾都封锁了。仅仅五六座庞大的炮台组成了的封锁线,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任何来袭之敌送进地狱。
这个榆林要塞自从广州乙酉新军起义后不久就开始兴建了,分成两个部分,两个炮台群分列在港湾两旁,严密的保护着海军基地的安全。两年的时间里,能将只有一座小村落的港湾,建成了可以停泊巨轮的现代化港口,不知多少人付出了多少汗水。
在混成旅编练的这个时间,孙复又来视察的海军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海军。整个山子营体系知道这支海军存在的人不超过三人,这里面就包括孙复、朱晟,另一个就是为这里提供物资的魁叔,就连孙虎也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了一直微型舰队,当然只是他不关心的原因。
这里的直接掌控者,就是那个侥幸未死的邓世昌,六十出头的他,为了当时孙复的一个不一定实现的许诺,就亲赴福建闽侯把心灰意冷的邱宝仁请来。等到孙复兑现诺言,真的送来了两艘近三千吨的训练舰的时候,激动不已的邓世昌又奔赴各地把北洋水师的那些残余的干将都找了一遍,创建了这支新的舰队。虽然它只有两艘不足三千吨的训练舰,但是不妨碍邓世昌和邱宝仁的热情,两个相差了四五岁的老人,愣是把这里建成了现在的样子,炮台林立,港口、居处一应俱全。
再次看到邓世昌的时候,孙复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当年那个白发丛生的老者,现在竟然又长出了几搓黑发,似乎又年轻了十岁。
“邓老,你似乎年轻了不少?”
“哈哈”邓世昌得意的说,“邓世昌本就该是早死的人了,现在能活着,就是不甘心输在日本人手里,现在我又看到了希望,自然是越活越年轻了。”
身边的另一位老者插口道,“老邓现在就等着你来送新军舰了,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兴奋的不行。”
“哈哈”
邓世昌身边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费尽心思拉来的邱宝仁,当初凭着孙复的空口白话,他就信以为真,到处拉拢人,第一趟就去了还在世的邱宝仁那里。只是邱宝仁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外出,只想在家中含孙弄儿,而且邓世昌又没有证据表明孙复可以搞到军舰,无法说服邱宝仁。最后邓世昌带着孙复派来保护他的士兵,蛮横的使用武力把邱宝仁拉来,直到看到孙复送来的两艘军舰,邱宝仁才算真正的安心留下。
“你呀!就是不想看到我痛快,不就是请你的时候,手段不大光明嘛,干嘛还记着!”
“嘿,那时候你怎么不……”
……
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吵架,好像两个宿命的冤家一样,孙复心里不由的对这里的情况多了些期待。
“哼,不和你吵了,我要看看这次有什么军舰送来。”有些理亏的邓世昌吵不过邱宝仁,直接尥蹶子了。
邱宝仁浑不在意邓世昌尥蹶子的行为,反而满脸的得意,好像大胜了一场大战一样。真正的老者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