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敌军军官走了过來,看军衔竟然是个中校,武松连忙立正敬礼,有人在那中校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中校扭头看向武松身后的何政军,
“这个人是你的手下,”中校用越语问武松,
武松连忙回答:“是的,他是我的手下,我们刚刚从前线回來,正在寻找自己的部队,”
“你们是那个部队的,”
“是老虎团的,”
“哦,”中校一愣:“我怎么听说老虎团在猫猫跳峡谷的战斗中已经全军覆沒,沒有一人生还,你们这是……”
“报告,”武松的眼角竟然留下了两滴眼泪:“您说的不错,我们老虎团的确全军覆沒,我们几个当初正在外面执行任务,这才捡了一条命,那一场地裂太可怕了,整个山瞬间就沒了,几百名勇士,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不仅是中校,很多人都被武松的话所感动,他们一个个也在掉眼泪,仗打到这份上,家沒了,亲人死了,可是还要继续打,本來就是一场侵略他国的战争,要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这显然不可能,两国沒有窃国之狠,在不久之前,两家甚至还是友好的邻居,
现场有不少人甚至还受过对方來人的帮助,替他们盖屋子修天地,治病给粮食,这些好老人们都记着,如今两家杀的难分难解,不但那些好处沒有了,而且还被人家打的节节败退,听说又有一个团被对手歼灭,那可是上千条性命呀,能不让人伤心,
中校拍着武松的肩膀,转过身高声道:“同志们,我们目前虽然面临困难,可大家要坚持,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的,”
沒有人相应,沒有人喝彩,所有人都将脑袋底下不声不响,这不是沉默,这是不相信他的话,
中校有些无奈,也有些尴尬,记得十几年前和美国人战斗的时候,不用这么喊话,只要看见美国人,无论是贫民还是军人,发给一支枪他们就敢冲进敌群,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那时候才真的是同仇敌忾,胜利真的属于他们,
中校还要说什么,他要鼓起这些人的勇气,让他们有斗志,攀上一辆汽车,站在车顶上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刘文辉拉了拉武松的衣服,武松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
最近这段时间,黎洪甲也感觉到军心不可用,民心也不可用,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就算不胜,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需要战争,需要战争來让自己继续在越北站稳脚跟,从河内來的电报已经好多次让他交出兵权,甚至已经派來了心的总指挥,但是黎洪甲沒交,也沒有让位,沒有理由,沒有说法,被派來的人在半路上就被他派的人截住,关进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黎洪甲派出大量的人在高平周围宣讲,宣讲战争最终会胜利,他们将会成为英雄,也不管那些已经厌倦拿枪的人是不是还有成为英雄的信心,
这个中校就是黎洪甲派來的,其实在他的心里也不相信战争能胜利这样的谎言了,但是军令就是军令,他只能执行,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话,还指望别人相信,这种宣讲能有多少意义,
从一大群目光呆滞的老弱病残中间出來,刘文辉带着他的人继续往高平挺近,一路上全都是拿枪的人,无论是种地的还是走路的,肩膀上都背着枪,
何政军冷哼一声:“指望这些人打仗,这个敌军总指挥还真以为现在那是哪种靠人多往里填的战争时代,”
“估计他也是沒办法了,”刘文辉道:“不过人数还真不少,就算是让你杀,你也得杀一阵子,何况这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如果他们真的端着枪冲向你,你老何恐怕也下不了决心开枪吧,”
“这有啥下不了的,既然拿着枪那就是敌人不是百姓,我崇尚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这句话,”
“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真的需要的时候,你看着就是,”
出了那片营地,闯入他们眼睛的是一大片的雪白,不是因为下雪,也不是因为全都是石头,而是从山脚下一直到路边全都是迎风飘扬的白色布条,好大一片,就和玛尼堆一样在风中飞舞,离远看以为是占地医院,走进了才知道竟然是坟场,
敌国人和我们一样,也有在自己亲人的分头插些白纸条的习惯,据说这叫引魂幡,是从上古周朝时期传下來的,在坟茔上插这东西,能让那些死者的魂灵不会在外游荡,可是这里的景象太让人震惊了,因为面积实在太大,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两里长,五六里宽的一大片,一根根木棒上帮着带着毛边的白纸条,被风一吹,朝着一个方向飘动,呼啦啦作响,,如果是一个人从这里过真的有些吓人,这些白纸条有些已经发黄,有些则是崭新的,远处的一个角落中,三五个人好像正在挖坑,一个妇人哭的格外伤心,
“造孽呀,这么多死人,”大牛有些看不下去,
张志恒道:“这只是很少一部分,那些死在山里的恐怕就沒來到这,”
第368章金钱开路
这一路走来,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惨。
墓地本就是埋人的地方,烈士陵园那样的地方刘文辉也见过,却没有这样的震撼。是呀,这十年的战争死了多少人谁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如果再打十年,会不会让敌国的人死干净,这话还真不好说。
从墓园穿过,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不仅是他们,路过他们身边的敌国人也是一样,并不是他们想要沉痛,而是真的沉痛,任凭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看见这连绵不断,高高飘扬的招魂幡,想要说些感慨都不能说出来。人命在战争中士不值钱的,就和一颗子弹一个价钱。
萧索的微风,吹的招魂幡呼啦啦的想,有时候被吹歪的几根纸袋会搭到他们的肩膀上,就好像要拦住他们的手一样,挂在他们的衣服上,然后被扯断,再轻飘飘的飘落在地上,被后面过来的人踩两脚。
有时候想,既然战争是你们选择的,那这死亡也就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可是这关士兵和百姓什么事。那些发动战争的人,这会或许在什么地方,享受着美酒高谈阔论。每每想到这些,刘文辉就恨不得他们的目标不是高平而是河内。
两里路很快就走过去,但是心情却相当沉重。高平市一块缺乏平地的地方,这些坟茔却修建在平地上。这或许就是百姓们无声的抗议。人都死完了,这地自然就没有人来种了,没人种地还要着平地干什么,倒不如给那些死去的儿子、丈夫、父亲做为休息的地方,至少在这里能躺的舒服点。
高平城已经历历在目,就好像忽然间出现一样,就出现在引魂幡的外面。越靠近高平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然而却都是些伤兵。他们相互搀扶,或者被人抬着就这样朝着高平慢慢的走。
刘文辉他们十几个人就是其中的异类,路过那些人的身边时,没有人看他们。那些伤病的目光里是呆滞和绝望。刘文辉走的很快,遇见那些伤兵尽量绕着走,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
记得上次来高平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那一次自己在林子里钻了一个月,筋疲力尽,眼看着就要死在外面。如果不是强大的心里驱赶着自己回去,真就会死。那一次自己应该就是眼前这些人的样子,狼狈而无助。
高平没有城门,四周确被拉起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就在大路的中间,一道关卡守这北面门户。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用一根横木拦在路中间,任凭你再怎么喊叫,谁也别想踏进高平一步。
这里的伤兵更多,路边几具尸体已经腐烂,发出浓浓的臭气。有几个年老的人正在将尸体往一辆板车上班。从他们的动作上看的出,这绝不是第一次。两个人配合的相当好,一人抬头,一人抬腿,喊一声,两人一起使劲,已经僵硬的尸体,就依原来的姿势被他们扔进板车,发出棒的一声。
伤兵们就在这里聚集,没有人痛哭,也没有人流泪。全都呆如木鸡,能站的站在一旁,不能站的就躺在路边的野草上。总之没有人和那些看守哨卡的人发生任何冲突,双方竟然平安无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武松带着十几个人来到哨卡旁,掏出自己的证件:“我们是老虎团的人,有重要事情禀报总指挥,请让我们过去!”
没人理他,脸上挂着看白痴的微笑。武松又说了两声,一名少尉从一旁的简易帐篷里面走出来,接过武松手里的证件,看看武松,又看看武松身后的几个人。
“老虎团?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怎么还会有活着的人?”
“少废话!我有紧急军情,耽误了总指挥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哈哈!”那少尉冷哼一声:“不需要用什么总指挥来压我,这是哨卡,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总指挥来了他也进不去。”
少尉看着武松,丝毫没把武松的警告放在眼里。刘文辉拉拉武松的衣袖,工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武松,这里面装的钱,当然不是我们的钱,而是敌国钱。本来这些钱是用来在高平成活动用的,虽然制造的不怎么样?唬人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武松明白刘文辉的意思,他只是没有想到,敌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当兵的几人还要收黑钱。其实武松理解错了,这并不是那少尉一定要收黑钱,而是高平城内的那些人有严令,不允许他们放进来一个百姓和士兵。虽然外面在打仗,高平经过十年的恢复,那些以为内战争留下的伤疤虽然还在,却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