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已经是樯橹之末,与刘文辉缠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体力的消耗是显而易见的。当我大军攻来的时候,完全提不起斗志。一个个只知道抱着枪往上冲,死了可能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雾气散尽,零星的枪声还在丛林里回想。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敌军被战士们追上之后,枪决是好的办法。刘文辉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从硝烟中走出来,浑身的黑泥和落叶,看上去和鬼一样。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再走一步都有可能躺倒在地。所以他们站着,就在胡麻子眼前站着。
这一仗虽然惨烈,却很少出现在老山前线的战史之中,一则是为了保密,二则也是因为胡麻子擅自行动。无论是军史还是战史,对于松毛岭进攻战都只字未提。从结果上看都已经看出了端倪。胡麻子虽然夺下了松毛岭,将我军的前沿阵地向前推进了五公里,却依然给了一个不奖不罚。而刘文辉他们更是只字未提。
当刘文辉醒来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浑身赤条条的躺在山洞里。嶙峋的洞顶,刺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牙齿,看上去阴森恐怖。如果不是淡淡的药香味,刘文辉肯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胡麻子来看刘文辉的时候,刘文辉已经可以走两步了。他的伤不重,子弹穿过了他的胳膊,骨头什么的都没有碰到。胡麻子见到刘文辉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你个狗日的命还真好!打了一晚上,竟然就这点破伤!”说罢,狠狠的在刘文辉的伤口上拍了一把。
刘文辉当即呲牙咧嘴:“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胡麻子的嘴已经咧到了耳朵后面。他喜欢能打仗的兵,只有能打仗的兵才是好兵,那种一脚踹不出个屁的东西,上了战场就是怂包。
“咋能不知道呢?要不您去试试,让几百人围着,我看看你是啥样?”
“呵!脾气见长呀!敢和老子顶嘴了?”
刘文辉连忙呵呵一笑:“哪能呢?你可是我的老连长,要不是您,我们几个兄弟这次肯定完蛋,救命之恩怎能忘记!”
“这还像句人话!”胡麻子摇头苦笑。刘文辉这家伙太多变了,有时候能说会道,有时候倔的像头牛,有时候又变成闷葫芦,有时候张嘴就是脏话,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脾气暴躁。自己做了这么多年他的上级,从来都没有摸准这小子的脉。
刘文辉看完自己几个兄弟。还好都伤的不重,差不多都是皮外伤。这一次真的很险,如果不是胡麻子他么几个必死无疑。在别人看来自己的确是一时冲动,实际上刘文辉经过了半晚上的深思熟虑。要想潜过山口,肯定不行。敌人防守的那么严密,不惊动他们绝不可能。与其这样偷偷摸摸被敌人发现,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
刘文辉看过地图,他们处的位置已经是前线无疑,动静闹的越大,对面的自己人也就越有可能过来救他们。只要自己能将所有的敌人吸引过来,趁机拿下松毛岭应该不是问题。
胡麻子这个人刘文辉还是比较了解的。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老奸巨猾,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道理,在胡麻子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没有接到命令,胡麻子也不会放过这个战机,所以刘文辉才敢来一场豪赌。不过,他好像赌赢了。
吃罢晚饭,刘文辉架着一条胳膊钻出猫耳洞。看见对面的我军正在休整敌人残破的山洞和坑道。明天胡麻子的三营就要移居对面的阵地,他们也会有专人前来接应。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去年自己还是一排长的时候,也是在这块阵地,他的那个猫耳洞还在那里,还有战士们进进出出。那时候这里的日子很难熬,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屡屡遭受敌人的进攻,他们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现在似乎好多了。
在老山征战了两年,多多少少对于老山的脾气也摸到了一些,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换下去的部队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上来的部队。这一点谁都不会藏着掖着。大家都是战友,是能将性命托付的人,也没有秘密可言。
阿榜就站在刘文辉的旁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营长一定会来救我们?”
刘文辉一笑,摇摇头:“我也是猜的!”
阿榜没有说话,微微点点头。长时间的战争,破坏了丛林原来的结构,就拿松毛岭来说,要想回到过去郁郁葱葱的时候,没有三五十年恐怕是不行的。很多地方的大树已经被炮弹炸断,山梁也便的光秃秃的,这是为了更好的看清敌人,战士们清理的结果。
那边山顶上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变成鲜红色,像血一样的鲜红色。
第228章英雄归来
战争就是血色的。
所有战争都透着残忍和血腥。没有人喜欢战争,除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政客。他们将整个国家和百姓用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绑架起来。让他们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流血牺牲。其实,任何人都看的清楚,但是谁也不说。似乎所有人都很享受这种用鲜血浇灌出来的战争之花。
很小的时候,我们读过这样的东西: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三字经》里面的第一句话,但是纵观历史,无论是么时期,杀戮和暴力始终充斥着。从又人类开始的那一天,为了争夺食物,就开始杀戮。私有制建立,土地,女人,金钱,权利,一切能代表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东西,都是哦杀戮的根源。现在,你还认为人之初,性本善吗?
人其实天生都是喜欢杀戮的,这是动物的本性。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得牺牲别的生命,哪怕是食草动物也不例外,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一种生命。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没有纷争的地方,只不过有些人或动植物发出的是无声的反抗。小草都会在被收割之后分泌出更多的毒素何况我们人类。
没有人喜欢战争这是肯定的,可是当它们主动或者被动的卷入战争的时候,就会慢慢的喜欢上它,喜欢上将所有生命当成草芥,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这就是人类强大的适应力,即便明天他就会死,也会努力的适应现在的生活。
刘文辉也是这样,他大小就不是个好孩子,匪气十足。或许在他的心里的最深处向往现在的生活,所以才会在祖国的大西南找到他的归宿。与其说是生活选择他,倒不如说是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来接刘文辉他们的车已经到了山脚下,好多人,竟然还有女人。这让习惯了在这里光着屁股到处乱窜的战士们大为惊讶。他们一个个不知所措,整个阵地鸡飞狗跳。
穆双走的满头是汗,气都没喘匀便看见了站在山梁上的刘文辉。近一个月的折腾,刘文辉有些清瘦,不过更加的精干。看见穆双走来,刘文辉站在远处嘿嘿的笑,脸上都乐开了花,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知道嘿嘿的笑。
大牛摇摇头,叹了口气:“哎!真是傻蛋!”
别人识趣的都转身走了,只剩下不怎么懂事的武松静静的站在一旁。梅松拉了一把武松,武松似乎懂了一点,嘿嘿笑着也走了。别的战友虽然看见这样一个女人过来,眼睛都瞪的很大。在山林里待了这么久,蔓延望去除了母老鼠和母蛇之外,女人真的很少见。
宽敞的地方只剩下刘文辉和穆双两个人,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竟然有点拘谨。虽然互相爱慕不是多大的事情,然而男女之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女人有点害羞这是天经地义的,刘文辉这种杀人如麻的货色竟然也开始害羞,就有点让人不能不摇头了。
两人的对话就从一声轻笑开始。是穆双先笑的,她笑的很好看,眼睛里还带着泪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哭。并非什么喜极而泣,而是真的想哭。看着刘文辉,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刘文辉有些手足无措,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对于女人就得脸皮厚,一把将她楼在怀里,其他的都他娘的是多余的动作。”
这是大牛胡侃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刘文辉这时候竟然想了起来,他很想将穆双搂在怀里,随意他就这么干了。穆双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哭的更凶了,眼泪的温热,刘文辉都能感觉得到。旁边看见的战友一个劲的起哄,引来更多的围观者。穆双羞的将脑袋埋进刘文辉的胸膛,再也不敢出来,脸上的表情却由悲转喜。
该是刘文辉他们下山的时候。胡麻子亲自送出了帐篷,轻轻拍拍刘文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这是胡麻子留给刘文辉的最后一句话,从那天之后,刘文辉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因为胡麻子在那次大战之后便离开了老山,跟随729团去了西北,便再也没有再回去。
山下有一辆打开车,红箭小队的战友静静的矗立在车边,朝着刘文辉等人敬礼。这是对待英雄的待遇,能在这群人中间建立起这么高的威信真的不容易。利剑大队的人全都是谁也不服气的汉子,但是红箭小队对于子弹小队心服口服。如果说利剑大队当仁不让的第一小队不是子弹小队,他们首先就不答应。
汽车在山路上颠簸,坐在车厢里屁股很疼。大牛身上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穆双正在给他重新包扎。因为颠簸的缘故,无论穆双的动作怎么的协调,就是无法将伤口包好。好不容易包紧伤口,很快又会变得松散下来。张志恒气的哇哇大叫,大骂司机是个笨蛋。司机可能生气了,车厢里便更加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