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本来还打算施展伶牙俐齿取笑一番的朱常洛,顿时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果然是屋阴偏遇连阴雨,船漏又遇打头风,声音都结巴了,“她怎么来啦?”
叶赫忍住笑转过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自个去问她?”
这事没让朱常洛为难多久,刚回宫就见黄锦一溜小跑来了,老远就叫:“睿王爷,皇上在乾清宫等你,请您去一趟哪。”
“公公可知道父皇召我有什么事?”
“唉哟,这个老奴可说不好。”黄锦圆白胖脸上尽是笑意盈盈,“不过看皇上的脸色不象是生气的样子,小王爷尽管放心,您新立大功,皇上很是看重您呢。”
乾清宫空旷无人,万历几乎是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李成梁留下的那块玉。
卸下暴君的面具,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凡人。
就算时光荏冉流水,寒暑经年,忘不掉的人终究还是忘不掉,本来以为痊愈了的伤口却原来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经不起任何人轻轻一碰,便是再一次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第106章低眉
“这是我们归化城特产的阿拉汉果,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可是……钟金哈屯很舍不得你。”
“我喜欢你给我起的名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诉尽心中无限事。
乾清宫内,李如松已经走了多时,殿中万历负手望天,眼底有着悠然的莫测高深。
黄锦最是乖觉,立刻察觉皇上完全不是刚才那欢喜轻松模样,先递了一个警告担忧的眼色给朱常洛,轻声道:“陛下,老奴将睿王爷请来啦。”
万历不置可否,黄锦不敢多言,转身到一旁听声伺候。
朱常洛走上前跪下见礼,“父皇召儿臣来为了何事?”
万历闻声转过头来,象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般,盯着朱常洛的眼底有光,却亮得瘆人。
原来三十年的记忆并未随着时光流水消除,原来自已的心里竟然没有一天忘记过她……忽然心里一阵异常的苦涩,直到今天万历才发现自已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悔心摧肝。
一直被自已视为草芥的儿子,竟然是她的留给自已的无上至宝。
时光静好,与君语;
细水流年,与君同;
繁华落尽,与君老。
当年誓言犹历历在心,只是那个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的人已经不在……
万历的脸蓦然变得苍白,再度看向低首跪着的朱常洛,眼光中已经说了说不尽的怜惜和温柔。
“山东肃贪舞弊一事,你做的很好,为朝廷立了大功。”
朱常洛脸色平静,“父皇过奖,肃贪一事儿臣不敢居功,有功者另有其人。”
万历点了点头,“苏德公刚直不阿,确是我大明一朝不可多得的铁面御史,与他比起来,现下这些御史言官却是一个不如一个,可惜……若是他还活着,朕定当以重位以待,听说他全家俱被血屠?”
“苏大人还有一女遗留在世,正是她找到儿臣,交出苏大人临终血书,这才有了沉冤昭雪的一日。”
“忠臣烈女,实是可敬。”万历沉吟了一会,“死者已矣,尊荣却须加倍。朕有意给苏德公一个谥号,你看如何?”
人都说盖棺定论,谥号对士大夫之辈来说,那可是至高的尊荣,可以说是终生孜孜以求,求之不得的荣誉。
朱常洛清雪一样的眼神动了动,思索半晌,“为文谥者,正忠恭成、端恪襄顺;为武谥者,忠勇穆刚、德烈恭壮,儿臣常听人说,为文官者生当太傅,死谥文正……”
一句话没说完,万历的眼早已瞪了起来,。
“狡童见识!咱们大明朝自开国以来,只有方孝孺、李东阳,谢迁三人得封文正至美之谥,苏德公虽然有功于社稷,但谥号文正却是不能的。”微一沉吟,“便追封他为太子少保,谥号文顺吧!”
声音肃然,语气严厉。
可眼底笑意却早已经春风化雨,温柔的入心入肺。
黄锦悚然而惊……
低着头的朱常洛没有看到这一切,他心中却是暗暗腹诽,文正和文顺有什么打紧,生前活的凄惨,死后就是极尽尊荣又能如何?但想到苏德公能够沉冤得雪,也算是不幸中大幸,皇上给他平反正名,自已也做到了对苏映雪承诺,这就很不错。
只是自已和李青青这件事要怎么破?朱常洛瞬间有些头痛。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黄锦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黄锦不敢怠慢,低声道:“万岁爷,储秀宫贵妃娘娘遣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哪。”
万历拧起了眉头,半晌不语,“去告诉她,说朕正在与睿王说话,稍晚些再过去罢。”
黄锦微有些愕然,以前但凡郑贵妃下了请字,就算有天大的事,万历都是毫不担搁,立时就到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黄锦转身出去传旨,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二人,气氛静默的有些古怪。
龙书案上李如松拿来为证的那块玉佩莹然生光,万历的眼睛在上边停了片刻,终于开口,“这块玉佩是你给李成梁,做为聘证的?”
朱常洛的心里突突的跳了几跳,该来的总归是来,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心虚。
“你胆子很大,居然都敢给自已定亲事了,你眼里还有父皇么!”
声音虽然凌厉,可是实在听不出有多少恼怒的意思在其中,这让朱常洛难免的有些莫名其妙。
“儿臣当日流落辽东,几近九死一生,若没有李伯爷多方护持,只怕也不能够平安回宫来,儿臣知道这件事实是僭越,不敢狡赖,父皇若要怪罪,儿臣心服口服。”
万历眼底有歉疚有难过有不舍,各种情绪交替轮换,到最后化成心里一阵酸涩,眼光渐转见柔,越发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实在太多。
“罢了,论家世门第,宁远伯李成梁虽然不配与皇家结亲,但念在他对你的情份,这个恩典便赏给他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朱常洛恍恍忽忽觉得有些不真实。
本以为万历会大发雷霆,这一关怕是很难糊弄得过去,万万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的答应了?
提起李如松,朱常洛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一事。
“有一件事儿臣大胆问一句,父皇召李如松前来可是为了蒙古顺义王扯立克作乱一事?”
手抚玉佩心不在焉的万历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想当然以为是李如松已和他见过面,朝廷决定出兵打扯立克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算不上什么机秘大事,“不错,扯立克这厮犯上作敌,居然与火赤部勾结杀了甘肃总兵李联芳,其人狼子野心,朕岂能容他?所以朕召李如松来,誓诛此獠。”
抬头见朱常洛一脸的不置可否,不由得奇怪道:“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和朕说一下。”
储秀宫中郑贵妃坐对铜镜梳妆,佳人青丝半挽眼波横流,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没有留下痕迹,镜中人依然春花秋月,姣媚可人,可只有她自已知道,现下镜子中的自已只是一个假象,洗去脂粉后的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痕迹,即便是很细微,到底也还是老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郑贵妃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能在这大明宫中力压皇后妃嫔,六宫,十几年盛宠如一日,知道若是只靠着容颜事君,那是万万不成的,因为她的男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他有着无可比拟的权力,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生杀掳夺,在他有眼底注定是百花齐放,从来不会缺少任何颜色。
只有掌握住这个男人的心,他所拥有的一切就是自已拥有的。
是夜,郑贵妃散着一头青丝如墨般泼了一床,慵懒得躺在万历怀里,一双媚眼如丝般直欲淌出水来,轻绸寝衣摩擦间瑟瑟轻响,蚀骨消魂般的轻声呻吟从喉间慢慢的溢出,“陛下,你轻一些……”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种极致的诱惑,说不出的轻靡动人,换来的是万历如疯似颠的狂风骤雨。
云收雨住,余韵且长。
万历脸上犹带着激情后的迷醉,轻轻将郑贵妃揽在怀中,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画着她修长细致的眉,郑贵妃承宠已久,对于万历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知道每逢万历情事终了,有这个动作时就表示他现在心情非常好。
“这几日臣妾想违个例,召兄长进宫一次,臣妾自知宫禁森严,想讨陛下个恩典。”
“朕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这种小事何必来请旨,尽管叫他来就是,告诉郑国泰,等你父亲做寿之时,朕还有恩典赐下的。”
郑贵妃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居然连自已父亲生辰这种小事都知道?锦衣卫果然是无所不在。看来自已要见顾宪成这件事一定要仔细加谨慎。
笑如三月春花绽放,“臣妾自入宫来屡蒙陛下宠爱,自从身为皇贵妃以来,常思当为六宫表率,凡事更加不敢逾矩。再者臣妾知道不讨太后娘娘喜欢,臣妾也不敢因为自已一点私事为皇上招惹为难。”
提起太后,万历眼中浓重的之色渐渐退却,““朕就是喜欢你这识大体,知进退。你做的很是,宫中礼法森严,规矩却是不容轻犯。”
郑贵妃似有意或无意的轻声问道:“陛下,睿王何时回归济南呢?”
一句话说出半天没有回声,本来在郑贵妃长眉上来回划动的手却停了下来。
郑贵妃心里一惊,慷懒的抬起上身,莲藕一样的手臂缠在了万历颈上,青丝如水漫了上来,眼底春光潋滟,手已伸进万历底衣深处,握住了一处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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