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兴冲冲带着王有德来找周恒,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已百依百顺的周巡抚三句话不到,先是向自已大发雷霆,后来更是疾言厉色的训斥一顿拂袖而去,正自觉颜面扫地的时候,一见王有德凑上前来,一肚子火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抬起就是一脚,踢得王有德成了一个滚地葫芦,“狗奴才,你若是敢骗老爷,小心老爷抠出你的牛黄狗宝来!”
王有德后悔的脸色发白,不过他也知道此刻已不能回头,低声赔笑:“大人放心,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的。”
“哼,谅你也不敢!滚下去老实呆着,等用着你的时候,好好出把子力,老爷亏待不了你!”王有德如蒙大赦,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的滚下去了。
“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看来这个巡抚的位子坐得久了,是时候该换人了!”李延华站起身来,手狠狠的拍在案上,“来人!召集两班衙役,跟老爷走一趟罢。”
大帐内,朱常洛静静凝视着面前儒雅的中年文士,二人相对而坐,煮茶长谈。
“自与先生自考场一别经年,当日就有会晤之言,没想到这一诺居然到今天才得实现,先生不远千里而来看望,常洛感激不尽。”
顾宪成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毫不掩饰对朱常洛的欣赏之意。
自从离京回家已有几个月,眼见东林书院已经正式挂牌成立,顾宪成便将书院中一切大小事情交待给兄弟顾允成和好友高攀龙打理,挂念京中的事情,择日动身往京城而来。
一路上途经酒肆饭馆,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睿王甘愿意放弃赡田,带着流民去了鹤翔山,听了满满一耳朵的顾宪成脸色越来越阴沉,思忖再三,终于临时起意,就有了今天的上门拜访。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顾宪成也不含糊,一拱手,“小王爷,下官是特意专程拜访而来,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但讲无妨,能得先生教诲,是常洛的荣兴。”
朱常洛说的不是客气话,做为东林党的鼻祖,顾宪成一手创立的东林书院可是在大明中晚期几十年中,焕发出了无尽的神奇力量,可以说无数人的命运,包括大明朝的结局走向,都被这个眼前看着和朝廷没半钱的关系的地方和其中的人操纵掌握。
面对这个写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千古名联的人,即便是朱堂洛也是心怀敬畏,不敢有半点轻忽以待。
“睿王殿下这些年一来,做下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自就藩以来,济南大街小巷口口相传尽是殿下的盛行,王爷可谓得尽天下人之心矣,王爷胸怀大志,宪成虽然不才,但也能看出一二。只是在宪成看来,睿者通达圆慧,睿王爷只怕是白担了王号中这个睿字了。”
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朱常洛一瞬间微有讶意,随即如常。顾宪成看到的却是他眉宇间掠过一道近乎执拗的坚持和不悔。
不由得再度叹了口气,“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王爷既然离了朝堂,何必执意逆天而为?不如扁舟散发,逍遥江海寄余生不是更好?”
朱常洛默然半晌,淡淡道:“先生明见千里,当知三千微尘里,各有业障。先生所说这些,常洛不懂。”
望着朱常洛清如雪水,冰寒透骨的双眸,顾宪成微微眯着狭长的眼,眼底带着岁月沧桑,更带着说不出的深沉智慧:“睿王爷说话,习惯说一半留一半,不打紧,我帮你说出来就是。”
“世人都道王爷自请入藩,已经甘心放弃了王位之争,宪成大胆猜测,王爷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正好相反,眼下种种所行难道不是厉兵秣马,卧薪尝胆之举?小王爷好高超的技艺,就连宪成险些也被王爷瞒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拉拢
鹤翔山大营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一个大嗓门正在扯着嗓子开骂,声音宏亮杀猪也似,“王有德你个怂蛋,咱们王爷那里对你不起?从京城一路好吃好喝带你到山东,是你自愿不留在大营,咱们王爷仁义又给银子又给地,可有一点对不起你们过!”
李老大怒目圆睁,一张黑脸气得通红,指着王有德泼口大骂,“你说你还能算人么?喂条狗还知感恩图报,你个怂人竟然反咬一口,带人来搜山,来来来,今天俺李老大不收拾了你,咱就跟你姓!”
“李老大,你骂错啦!说他们是猪是狗,那是污辱猪和狗啦……摆明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话顿时引起周围看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叫好喝彩声,被骂的男主角王有德换了一身暂新的衣服,本来大马金刀的准备上山来显摆给昔日好友看的,可没进营门就已犯了众怒,先前趾高飞扬早就焉了,老实的躲到高知府的身后,焉头耷脑的活象遭了鸡瘟。
“高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领头的滨州知府高学东死爹样的带着一脸苦色站在营门前,恨恨的盯了一眼这个叫自已拿主意的王有德,就是他昨夜带着一纸公文来到府衙,并有私信一封,交待的很明白,让他带着这些人搜山!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方设法,无论如何也要查到小王爷在鹤翔山到底在那干什么。
官大一级压死人,高知府是个温吞性子,接到这个烫手的山竽,思来想去一宿没睡好,他既不想得罪小王爷,更不敢得罪顶头上司,犹豫了一夜也没拿出个正经主意,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人上山来,心里就想着见风使舵,随机应变。
万万没成想这个王有德竟是个会走路的搅屎棍子,这连大营门都还没进,就先挨了一顿喷,看着营门内群情激愤,高知府脸色煞白,心道这要是进了营,保不齐还怎么样呢。
“安生呆着,等着小王爷安排!”高知府嫌恶之极瞅了王有德一眼,要不是看在李延华份上,高知府踹死他的心都有,现下只希望小王爷开个恩,让自已上山走个过场就得了。
拿主意?高老爷这一辈子就会拿银子,最不会的就是拿主意!
大帐内气氛微妙,朱常洛和顾宪成相对而坐,小福子一脸难看的急匆匆闯进帐来,“殿下爷,滨州知府高大人带着一群人,说是奉了济南府尹李大人的手谕有事前来拜访。”实在忍不住又低声道:“奴才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有几个还高喊要搜山什么的呢。”
“哦?”朱常洛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都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看来有些人还真当自已是个任人可捏的软柿子呐……眼神瞟过那写了一半的折子,最后落在顾宪成身上,嘴角已是露出一丝浅笑。
不作死就不会死,即然自已敢送上门来找死,自已不介意出把力挖个坑埋了。
乍听这个消息的顾宪成同样是微微一愕,他在吏部任职多年,济南府尹李延华他是知道的,当然也知道李大人也是沈一贯的妻弟,这个人官声风评都是极差,全仗沈一贯出了大力气死保,至今才能安坐不倒。
敢来找这位小王爷的麻烦,可以预见沈一贯这下麻烦可大了,视转到朱常洛身上,不由得就是一怔。
朱常洛泰然端坐着笑如春风,嘴角挂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一种谈笑既风云、挥手是苍生莫名意味。
“些许小事,去前面营中找孙大人,传我的口谕,将营门大敞,任他们进罢!”
一语惊四座,顾宪成瞪大了眼,真的这么好欺负?小福子更是急的一脸通红。
可是朱常洛下一句话就出口了,声音冷似寒冰,“有胆敢往里进一步者,往死里打!不必手底容情,出事有本王担着!”
“唉!奴才知道啦!”小福子一蹦老高,撒着花就蹿出去了。
转身依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笑脸,“人的名树的影,常洛从小在宫中受欺惯了,你看这倒了济南山沟里,还有人追到这里来问罪闹事的,改天回京可得找钦天监李大人批批八字才是。”说完畅快大笑,言者有心,听者更有心,顾宪成只觉得刺眼扎心般的讥诮。
看着顾宪成勃然变色的脸,朱常洛适时止住笑声,“先生不要生气,不要让这些蚊蝇之辈搅了咱们谈话的兴趣,咱们继续说正事,在回答先生那个问题前,常洛有一个问题想先请教下先生。”
“不敢当请教二字,有什么话王爷尽管示下罢。”被暗讽了的顾宪成强压住心头翻滚的怒意。
“常洛自幼失教,读书不多。前几日看论语中有一句君子群尔不党,小人党尔不群,不知先生能不能为常洛解惑?”
浅笑晏晏,锋锐暗藏。
顾宪成静默片刻,“自古以来,结党便为帝王所忌,古来帝王防臣下结党,甚于防川,可是犹百禁而不止,其因为何,王爷聪慧,自然不消下官饶舌。”
朱常洛微笑点头,“大人的意思是帝王厌恶结党,是担心妨害帝位,但须知古往今来的名臣,若要做出点事来,哪个不党?若不党,如何做事?”
“王爷聪慧的紧,说的很好!”不愧是开书院的人,夸人都带着三分先生夸弟子的韵味。
顾宪成脸上昂然放出光采,“历朝历代结党的大臣历历可数自不必说,远的不说,就拿咱们大明来说,宪宗一朝时阳明公创立心学,至今洋洋弟子数万人,道统连续不绝,直到世宗一朝前首辅张居正,都是心学门人,这些人那个不是呼风唤雨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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