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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我来自未来 (堂皇的荒唐)



这些个历史旧故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大约是不值一提的教科书式的知识,可这番话却立刻将孙茂文镇住了!

“西洋通!”孙茂文立刻对姚梵下了定义。

孙茂文对于欧洲那是一窍不通,可以说这年头的大清国,举国上下就没有几个真正通洋务的人。就连大清上下用来了解西方的那本魏源1842年写的海国图志,也是局限于当时的认知能力而错漏百出。

孙茂文见姚梵说起海外如数家珍,语气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将那普鲁士威廉一世和法兰西拿破仑三世这一大帮西番皇帝和国王说的有模有样,期间穿插各种拿破仑三世和其情妇的珍闻轶事,还有那威廉一世如何兴建工业励精图治的故事也被渲染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消除了陌生感带来的恐惧之后,孙茂文浑身松弛下来了,他心里叹道:“幸好刚才没有冒失的上刑,否则听他这般口气和见识,像是他的家族在欧洲和洋鬼子的皇帝都称兄道弟,遮么一来,指不定到时要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

孙茂文虽然现在心里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二鬼子会来胶州湾青岛口这么一个小港,可对于这年头的一个从七品小官来说,能够听闻这些个新鲜的世界时事,偏偏又是些西洋军国重事、王室内幕,实在值得他将姚梵当成身份平等的贵客。

孙茂文坐在椅子上寻思,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此人白白净净,穿的又仪表堂堂体面过人,若说他是匪类那是既缺乏合理性也说不通的。

那些马匪和捻贼余孽孙茂文绝不是没见过,都是些粗鄙不堪的农人,哪里有姚梵这般干净利落的西洋行头和白净细嫩的好皮囊。

在姚梵处在昏迷中时兵勇们也翻过他的口袋,孙茂文查验下来知道他口袋里没有武器和信件,甚至连银钱都没有!反倒是塞了一堆看不懂的西洋玩意。孙茂文见这些东西古怪,唯恐沾上洋人的巫术邪法,便吩咐兵勇莫要动这些物件,只继续放在姚梵的口袋里。

况且姚梵醒来前孙茂文上前仔细看了他的头皮,只见额上头发下面的皮肤一片雪白,居然比额头还白,根本不可能是刚刚蓄的发。

要知道这大清国人都是金钱鼠尾的辫子,时间一长头皮晒得和额头一般黑,绝不可能长成这样白净。孙茂文虽然畏惧并厌恶洋人,可对于出过洋的人却有些羡慕和佩服,何况姚梵这样祖居海外的极品二鬼子,这可不是大清国眼下那些对洋人开放的口岸里入了洋教的假洋鬼子可以比的。

孙茂文诚恳的道:“姚兄孤身一人来山东寻祖实属不智,虽说山东前些年已平了捻匪,可是乡间还不太平,常有马匪山贼出没。这些贼子来去如风,抢掠商客,杀人如麻,但凡出门在外总要带些家人,再雇些个会拳脚的护院伴当,多人同行方才妥当。”

姚梵见孙茂文居然还关心起自己来了,连忙顺着杆儿往上爬:“孙大哥说得是,小弟我确实是考虑不周。”

孙茂文见姚梵态度谦虚,浑没有那些个教会里二鬼子的做作,心里便愈发高兴,起了结交之意。

这年头要是能够认识一个出过洋经过大世面的人,不管在官场上还是民间都是极好的谈资。仅仅姚梵之前地那番吹嘘,孙茂文相信若是自己拿出去当谈资,原样显摆一番,头上说不定就能能挂上“通洋务”的光环。

一想到山东巡抚大人眼下正在济南办机器局,孙茂文的政治敏感性顿时起来了。

孙茂文热情地道:“既然这样,姚兄索性就在青岛口住下,待旗昌公司的轮船折返,为兄送你上船回上海。如若你打算继续寻祖,就去西边胶州县城住下,雇上些伴当再出发。

还有,既然姚兄已回了大清,这身打扮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有伤风化。出了我的府衙不远就是劝业街,你且换身打扮,再买个辫帽带上,方才妥当。”

姚梵连忙起身抱拳感谢道:“多谢孙大人指点。”

一番谈话之后,约定晚上与孙茂文一同吃酒再叙,姚梵蒙混过了这一关,告辞出了青岛口的府衙。

衙门里只剩下孙茂文一个人在后堂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自言自语:“看此人谈吐不凡,见识渊博,可举手投足、作揖行礼无不生疏,这么说来他真是从西洋来的。可他既然去过上海,身上却连银子都没带,这又是怎么回事?晚上须得好好敲打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些什么油水。即便他只是个寻常洋行帮办,来青岛口混营生,那将来也是可以用的着的……”

第4章当铺

【4】当铺

姚梵出了府衙四望,看见门口广场空地上竖着两个站笼,刚刚感觉轻松下来的身子顿时又起了一阵战栗。

“还好我反应得快,皮囊看着也还算干净,这次才没有摊上不明不白的官司,否则此刻我该是站在这站笼里面了。

我看书上说清朝这站笼最是狠毒,看似简单其实酷虐,人被那枷栲卡住脖子吊站在里头,一般撑不住两三天就要死。比起需要上报刑部的秋后问斩,清朝官员更喜欢用这种方式直接把人弄死,还不用担干系……

姚梵看的心里既悲凉又害怕,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个冷战,赶紧将目光从这两只不知沾了多少人性命的站笼上移开,沉重地举步在城中转悠起来。

这时的青岛口还只是个小小的渔村小港,城墙低矮,城中房屋规划凌乱,黑瓦白墙的保守中式院落鳞次栉比、呆呆的一簇一簇充斥在城围中。

“1875的清朝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太没劲了,我可不希望呆在这里。我要抓紧时机,赶紧在两个时空里倒腾些东西,速速的赚钱成个富翁。然后嘛……我就在2011坐享荣华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我这身穿越时空的本事就会消失。”姚梵走在城中黄土与青条石混杂铺就的土路上边走边想。

这一路上招眼可见的人们身上穿着破烂,面黄肌瘦者比比皆是,姚梵暮然回首,发现身后总是有人在盯着他看。

被观察的同时,姚梵也在观察这里的人。

这里的穷人们看上去大多有种营养不良的症状,个个都面皮黑黄得厉害,身材高大的人稀少得很。姚梵估计他们的平均身高大约不到一米六。像姚梵这般一米八五的个头大约是城里顶高的了。

这里的穷人们看上去都不需要减肥,可瘦归瘦,却都没什么神采,人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麻木与卑贱,身上仿佛赤裸裸的刻着贫穷二字,浑浊的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男人们的脑后都系着一条枯槁脏黄的猪尾巴,一根根本不属于华夏的腌臜玩意极度肮脏,扭曲缠结着从后脑头皮最顶端垂下来,这耻辱的标志已经持续了二百多年。男人们的额前、两鬓和后脖发根都是刮的精光连成一片,露出长着短发的黑黄色脏兮兮的头皮。姚梵知道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发型,也适应了这种奴隶民族的身份。

姚梵发现在大清国能很简单的“以貌取人”,那些看着生活较好的人头皮刮得干净,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粗棉或粗麻纺就的土布,生活更好些的则穿着绸的马褂,至于穷人,姚梵实在辨不出他们身上那油乎乎脏兮兮的衣服原本是棉还是麻,大概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二百多年,自己也不在乎了。

当奇装异服而又干净整洁的姚梵好奇观察着这里的人们时,周遭人们也把他当成了怪物一般的观察着,几个孩子远远如尾巴一般拖着鼻涕跟在姚梵后头,满怀稀奇地看着这个假洋鬼子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的眼里姚梵不但服装奇异,就连走路都很奇怪,昂首挺胸两手甩动如同唱戏一般,不知不觉,后面的孩童便嘻嘻哈哈的学着姚梵那怪异的动作,刻意甩着手走了起来。孩子们很快发现,这样走路实在是很得意、很嚣张、很反常、很没礼貌,于是便不再继续了。

路人的注目礼并不让姚梵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他面带微笑,信步转入城中一条繁华街道。

这条街口立着一个刷朱漆的木头牌坊,牌坊上一个个木头牌子,上面刻画着些姚梵看不懂的典故和看得懂的花鸟,姚梵对典故和花鸟并不感兴趣,他对一个落后国度的文化毫无兴趣。

牌坊下面的两边地上堆着些蠕动的破烂,姚梵定睛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群赤足褴褛的黑乎乎的乞丐,他们聚在这里是在要饭。

姚梵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乞丐恶心的出奇,他们看来半死不活,肮脏的分辨不出皮肤原来的颜色,一个个或跪或躺,犹如一群从泥地上长出的脓疮,乞丐们浑身上下只有眼白是白的,可这愈发衬得他们的眼神像痴呆的干尸,令人恐惧而厌恶,他们有的跪在地上,拿豁口葫芦做的瓢碗被干尸一半的手臂高高举着,有的敲着竹梆子,唱着姚梵听不懂的要饭歌,另外还有许多身上有不同程度残疾,这些人也在念经一般地呻吟乞讨,总之这些或瞎或瘸形容丑陋肮脏至极的合唱组实在是称得上恐怖了,此刻他们趴在泥地上目光死死粘着姚梵,口里尽力挤出声音“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王母娘娘保佑大爷,大爷给点东西吃吧……”。

姚梵很同情乞丐,也很厌恶乞丐,同情是天性,厌恶是习惯,一个先天就有,一个后天养成。他心里提防地戒备着这些死魂灵,暗自提醒自己不是来做慈善的,怀着内疚的心情快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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