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随口询问了一下陈墨和李三斤两人的伤,看到无碍,三人迅速离开周府。
前行一段距离,右侧正好是一个卖吃食的里坊。吃饭问题必须解决,陈墨和李三斤自昨天午时之后还没有吃过东西,可以说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
三人吃的不错,蒸饼加馎饦。
蒸饼其实在陈墨眼里可以称作馒头、包子、花卷、烧卖、蒸饺等等,最想形象的说,陈墨认为更应该把蒸饼称作厚馅饼。因为蒸饼的外形很像馅饼,就是厚一些而已,里面有馅,当然,里面根据不同的馅价格也不一样。
而馎饦好理解,就是片汤。这一次在周大将军府虽然惊险,但六娘也算发了一笔小财,这次是小小奢侈了一下。几匹绢已经算是不错的酬劳,金豆更是意外之财。
等着大肚汉李三斤在填饱肚子,陈墨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大将军府来找麻烦,但想想,那些军士知道自己的家门,想找麻烦就是躲也躲不开,他扭头对六娘道:“阿娘,我准备去市上定制些工具,这次要破费了。”
“破费就破费吧!反正咱家也不缺什么,这几批绢够不够?”一向过惯细日子六娘这次难得的没有介意,好像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有些看开了。
“应该差不多吧。”陈墨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几匹绢已经价值不菲,想来应该够了。
“那就随你。”六娘有些舍不得,可是儿子从来没有这样用过钱,何况,这还是他自己挣来的。用出去就用出去吧,反正家里还过得去,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小金豆。
东西市距这个地方很近,所谓东西市就是长安城和整个大唐,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商贸市场,这两个市场大概就位于城中心的一东一西。这两个市场可以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后世所说的“买东西”就是源于唐代这两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市场。
大唐是开放性的繁荣,文化兼容并蓄,接纳各个民族与宗教进行交流融合。无论是在经济贸易上,还是在军事上都达到了一个其它时代望其项背的顶峰。这虽然是一个正在衰颓的大唐,虽然经过了战乱,但大唐首都长安城仍旧繁华无比,仿佛刚刚过去的萧条和杀戮与它无关。随着皇帝重新回到长安,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立刻恢复了它昔日的勃勃生机。
到处闲逛到中午,开市了。陈墨等人来到的是西市,现在的时间正是逛街的最佳时段,市场内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加上无数小贩的吆喝声,很是繁华热闹。
向一旁的一位铺主打听一番,三人继续前行。
坊市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柜坊、食店、果子铺、药行,鱼店肉铺,甚至晚上住宿的逆旅邸舍,专用与丧事的棺材铺凶肆无所不有。街上售卖各种物品的小贩与人流更是让这条街道人声鼎沸,各色人摩肩接踵,让人目不暇接。
陈墨要找的是刀剪铺,也只有这样的铺子才能勉强制作出他需要的东西。陈墨需要的工具有些超越时代认知,这些工具无关于战争,无关于政治,只能算是非常非常小的金手指,还是他专属。
“主家,我要打制一些钢制工具,需要最好的钢来打制,不知本店能否打制?”
店铺内,陈墨面对的是一位老者,这名老者笑脸相迎:“请阿郎放心,此店传世已历百载,信誉无双,小小钢制器物岂在话下,可是阿郎...钢制器物非一般之物,这绢酬......”
“我带着几匹绢,不知可够支付?”陈墨身手指向门外的大青骡。
“不知阿郎要打制何种器物?”
老者显然是看着陈默这身衣服和狼狈模样有些担心,钢制工具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普通人用得起。虽然衣服穿得不怎么样,但是一个有钱人,那就放心了。
“就是纸上这些东西,主家看一看是否能够打制?”陈默伸手从怀中拿出准备很久的一摞图纸,足足几十张:“尺寸大小按照纸上的大小来打制,不能出现太大差距,请主家看好!”
老店主依言拿过图纸,开始一张张翻阅,纸上画的是不同大小的刀剪,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工具,更奇怪的是,上面还画着几种大小不同的弯针。图纸上的刀剪精致小巧,尤其是刀,有的极小,小的有些奇怪,也不知能做什么用。老者有些愣神,因为这些工具完全不在他的认知之内。
尽管很奇怪,但不要质疑唐代人的职业素养,老者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工具打制一套需绢六匹,阿郎勿要嫌贵,现在,无论是钢价还是粮价腾贵,如此细致的器物打制极其繁琐,需十几日后方可打制完成。”
没有犹豫,陈墨立刻回应:“留下一匹绢为定,十日后我来取,请主家立下字据。”
只是一些小物件,的确很昂贵!但也值得,陈墨知道现在的情况,由于战事频繁加上灾荒,作为军事物资的钢铁和粮食价格疯狂飙升,雇佣人工的费用自然也节节攀升,老者并没有说谎。
出了刀剪铺,却看到阿娘在一旁的成衣铺在买衣服,陈墨笑吟吟的和李三斤开始等候。
阿母其实过日子很细致,不过,在父子二人身上从来不会吝啬,这也算一种很多时代主妇的持家常态。男人出门总要有一个体面,阿母对自己父子可以说很是照顾。
不一会,六娘回来了,手中拿着两双鞋子和几件衣服,看来今天很高兴,又奢侈了一下。
扶着母亲上了驴子,陈墨立刻解释:“绢都用去了,不过阿母不要担心,这些器物大有所用,会带来更多的细绢。”
陈默昨晚给六娘带来的震惊太大,今天的举动也算是比较震惊的一次,因为陈墨从来不这样用钱。陈墨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六娘虽有些心疼那些绢,但...更心疼儿子。虽然世道混乱,天灾不断,可家中衣食无忧,陈墨这次已经算是给家中带来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不算什么。
何况,家中就陈墨一个独苗,六娘笑了一下:“阿娘省的,知道大郎不会胡乱用钱。”
008深夜来客
当三人回到子午村,已经是午时。
小小的子午村渺渺炊烟正在升起,春日的暖阳映照着一切,加上正在归家之人,给这个山间小村带来无数温馨,一幅平静祥和景象。
山中百姓的生活简单而朴实,无论谁家的院落都是高不过腰,也算是山村特色。沿途与乡亲们打着招呼,看到六娘三人,乡亲们自然也不断跑上来问候一番。
看到六娘母子和李三斤安全回来,陈泉也放下了心。
饭后休息,这一番折腾,陈墨已经精疲力竭。
直到太阳西垂了很久,陈墨终于起来了,除了头仍旧有些痛,一切过去了。
逃过一劫的六娘心情大好:“大郎辛苦了,今晚我给大家做餢飳饼,家中还有半只炙兔,一会着正好在家中吃酒,大郎记得一会去叫上曹村正和三斤父子,再叫上几位叔伯。”
餢飳饼就是油煎发面饼,而炙兔就是风干的兔子。六娘今天高兴,算是再次小小奢侈一下。
曹村正五十来岁,在子午村这样一个小山村也算是村中的能人,无论村中有了什么纠纷他总能和和气气的处理的很好,也能和官家来催役的人说上话,算是一个百事通,很受村民尊重。
就在曹村正来到陈家时,一阵肉香已然传出。
气候宜人,在院子中放上一个矮几,摆上几个小胡床,男人们迅速围坐。
一大坛高粱浊酒拿出,一个个粗瓷大碗斟的满满,山民没太多的讲究,最年长者曹村正举起酒碗:“为了六娘平平安安回来,也为了六娘的款待!”
酒没什么度数,喝不醉,可陈墨对酒也不感冒,因为实在不好喝,而这种自酿的酒卖相极差,看着也不舒服。不过,享受的是这种氛围,于是举起酒碗:“敬各位长辈!”
几位叔伯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也不多话,端起碗就干。夜色降临,刚过月中,不算特别黑,灯油也省了,隐隐绰绰中几个男人品尝着六娘的手艺不断举起酒碗。
寂静的山村中突然狗吠声响起,随后连成一片。
除了陈墨家,山村中几乎家家养狗,而这些狗对村中的人很熟,除了有外人过来或者出现野兽,不会有这样的异常。
作为村中的主事者,曹村正立即起身:“我去看看,都准备一下,世道太乱,千万不要有强人出没。”
陈墨也立刻起身:“三斤,去取弓箭和长矛,我们去看看!”
这已经是最近几日的第二次了,村民们迅速的行动,人喊狗叫,好不热闹。
几人出了陈家的门不久,正好陈墨的堂兄陈三林几人举着松明跑到了街上。
“曹村正,是入村方向,好像有外人来了。”
“赶紧让村中妇孺老弱做准备,不成就打锣撤往山中。”
晚上有人来很不正常,这是山村,外面除了夜路极其难行,野兽也很多,谁会大晚上跑过来,曹村正不敢怠慢。
当陈默等人来到村口处,众多的村民举着松明,提着弓箭等武器已经做好了准备。
竟然又是几名军士举着松明站在村口前,身后还有几匹马。这些军士带着武器,穿着陈墨熟悉赭色的轻皮甲,但没有剑拔弩张,对村民的行为也没有异常的表现,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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