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愤然道:“更有甚者.曾头市人马出阵后.坐视我等与呼延连环马交锋.不加救应.以致我军挫锋折锐.其心实叵测也.”
更有许州兵马都监李明替梁中叫起屈來:“梁山西门庆相约停战时.若晓事的.就应该想到这里是梁大人当家.停不停战.由梁大人说了算.偏有那些蛮子.居然两军阵前大言不惭.妄自替大人做主..曾头市之人.何目中无人.竟敢跋扈如此..”
邓州兵马都监王义冷笑起來:“更有甚者.双方停战之后.曾头市史文恭与那梁山西门庆揖礼酬答.他们可交好得紧呐.我等遥见心疑.放出探马近前逡巡时.那史文恭见势不妙.竟然趴在一匹死马身上放声痛哭..如此丑态.亏其人做作得出來.”
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忠谏道:“想大人待那曾头市有恩有义.但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在所多有.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莫受jian徒的蒙蔽.”
嵩州兵马都监周信最后总结道:“今ri之战.其冲阵也蹊跷.其突围也诡异.其中谜团.还望大人明察.”
听这七人分进合击.字字句句都直指曾头市.梁中涵养再好.这时也忍耐不住.当下拍案而起:“你们.不要太过份.今ri尔等虽临敌失利.但胜败本属兵家常事.不骄不馁即可..可是尔等为求自身脱罪.就不惜诬攀好人.以遮自身过失.如此禽心.与山鬼何异.”
被梁中一言直指胸臆.戳中己方痛处.七个兵马都监都低了头.噤若寒蝉.
梁中恨道:“官军殊少cao练.临敌上阵无用.幸有义民愿为本官分忧.不计生死.捐躯报效.今ri一场大战.尔等目睹后不说自惭.知耻而后勇.反倒摇鼓起唇舌.计算起忠勇之士來..我问你们.陷了曾头市.与你们有甚好处.沒了他们时.这推锋及刃的勾当.你们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去独挡一面吗.”
七都监听到要让他们去跟梁山独当一面.都是汗流浃背.第一时间想起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的那具无头尸体.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灵机一动.出列跪下道:“大人.小人有下情回禀.”
梁中沒好气地道:“讲.”
段鹏举道:“大人.虽然小的们对那曾头市有微词.但为的却不是私人.而是大宋.曾头市人马那般骁勇.又不是咱们宋人.而只是归化的蛮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今ri征进呼延叛军.对阵梁山泊.若让这些异族觑见了官军的虚实.等平定了叛乱.安知狼子野心不会因势而起.成为第二个梁山.当年本朝太祖也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曾头市若不早图.必成后患.”
听段鹏举如此花言巧语一辩.其余六都监又惊又喜.顿觉得自家的形象由猥琐晋光辉.化腐朽为神奇.就好象那官印一样.本來只是一坨烂铜疙瘩.但受了天朝的诰命之后.就美其名曰作“金印”了.当下六都监七嘴八舌纷纷而上:“大人啊.小人们虽是武职.但这一片苦心、忠心.还望大人明鉴啊.”
梁中听这些人卤煮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心下厌恶已极.心中却不禁悲凉:“这类小人的嘴脸.我在本朝文官们的身上已经见得多了.沒想到今ri的武职场上.竟然也充斥满了此辈人物.当大宋官场内外都爬满这类蛆虫的时候.这个国家又象什么呢.”
长叹一声.梁中意兴索然.拂袖而起:“山高水长海晏河清这些事情.由我们文臣尽心也就够了.你们做武职的.只需守好自身的本分就行.都退下.各自回自营汛地.牢牢防守..领兵进击不行.若再连营盘都护不住.还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
听梁中话说得重了.七都监急忙唯唯诺诺地退下.出了中军帐.大家围定了段鹏举.将他好一番抬举.都说他方才那番辩词给做武将的长了脸.增了势.实赛过说先生的好钢口.段鹏举摸了头.咧了嘴只是大笑.口口声声谦道:“这个.好象脑袋被斧头劈了.有些东西不由咱做主就冒出來了.当不得真.算不得本事.哈哈哈……”
他们做武将的.常年在文官而前挨训.梁中的这一番斥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算不得甚么.倒是段鹏举那番话说得漂亮.大长武将的身价.让这些人兴奋不已.于是为了庆祝.众人约定时辰聚一聚.梁中掌军.酒是不敢喝了.但清醒的时间正好多掷几把骰子.谅梁中耳目再灵.也管不到这上面來.
梁中把七个兵马都监撵了出去.又气愤愤地坐了半天.最后摇头叹息几声.自行出帐.在李成的保护下到前敌抚慰义勇.安定军心.这朝廷要变成甚么样儿.也只得由他.但自家的事儿还得干.还得干好..梁中苦涩地想.我这是在给棺材上漆呢.漆裹得再好.于死人又有何用.但是.吃着这口饭.还得裹啊.
到了前营.曾家五虎、单廷珪、魏定国都來参见.只有史文恭兀自伤心过度.凡人不理.梁中也不怪罪.通以好言开解.众人皆心感.
吊疾问苦毕.梁中回到自己营帐.在灯下眼望青州方向.不由又是一声叹息..西门庆啊西门庆.此时你又在谋画些什么呢.
此时梁山军帐中.众将皆于西门庆前盛赞史文恭好武艺.西门庆笑道:“众家哥哥兄弟总算知道呼延灼将军说的是金玉良言了.”
众人皆惭.呼延灼当初说史文恭英勇难敌.众人还有轻视之意.亲身领教后.方知言下无虚.
林冲皱眉道:“史文恭难敌.如之奈何.”
西门庆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要破史文恭.非此人不可.”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这正是:
皆因狻猊喷地火.方引麒麟吼天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请卢俊义
听西门庆要“破”史文恭,梁山众好汉皆是大惊。在他们看来,史文恭已是将中的极致,要同此人比肩,已是艰难,何况破之乎?
呼延灼问道:“却不知四泉哥哥所言‘此人’是谁?竟有恁大的神通?”
西门庆道:“岂不闻河北三绝玉麒麟卢俊义?”
栾廷玉一听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出列道:“元帅,卢员外本事尽有,但其人与咱们梁山却属井水不犯河水,前番元帅布下奇计,将他从大名府囹圄中拯拔而出,也只不过落他一个‘谢’字,如今想要他上战场替咱们梁山打生打死,只怕……”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要请卢员外出山,我也没多少把握。”
众好汉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回听到西门庆承认对某件事情没有把握,但看到西门庆嘴角含笑、似有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不免高深莫测起来。
西门庆站起身来,悠然道:“事情成与不成,不做怎么知道?烦请林冲哥哥代我掌守营盘,我且往寿张县里走一遭儿,看看能不能请动卢员外。”
吕方听了不忿,卢俊义何许人也?竟然叫大哥如此屡次自屈?于是昂然出列道:“哥哥是三军之主,怎可轻动?小弟不才,愿替哥哥走一回寿张,礼请玉麒麟卢俊义!”
西门庆摇头道:“yu求高贤,却先自高身价,岂是诚心之道?我意已决,必当亲,贤弟无须再多言。”
栾廷玉问道:“却不知元帅几时前往?随行几人?”
西门庆道:“若是人多,反是以势相迫了吾一人一骑足矣!”
栾廷玉变se道:“元帅差矣!为帅者,一身系千军之xing命,当谨行慎独,为大业惜身才是!何以单人独战史文恭于前,又yu匹马孤行寿张县于后一犯再犯,此危身覆军之道也!若不早悔,必为后忧!”
听栾廷玉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压下来,西门庆一时间目瞪口呆,心道:“你们丈人女婿一条藤儿,却拿我来做筏子!我只好自认倒霉罢!”
于是向栾廷玉低头抱拳道:“栾廷玉大哥教训的是!西门庆知错了。”
栾廷玉正se道:“教训二字,何以敢当?忠谏而已!将有效死之责,帅有纳谏之任,如此各守其位,方为克敌制胜之道,为上者岂可不察乎?”
既然人家得在理,西门庆就只剩连连点头的份儿。众好汉皆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小温侯吕方,都想道:“栾廷玉老哥如此方正,吕兄弟胆上生毛竟敢做他的女婿,只怕今后ri子不大好过,不!是大不好过!”
商议结果,由病尉迟孙立和呼延庆二人引jing骑五百,没面目焦挺随身保护,一行人回梁山脚下寿张县,请玉麒麟卢俊义。其他人则以林冲、呼延灼为首,谨守青州,cao演兵马,防备梁中书突击。
不一ri,来到寿张县外,拣远处水草丰美不扰民处屯扎了人马,焦挺往寿张县里通报知县江南,不多时,江南轻衣便服,自来迎接西门庆。相见后,江南深揖道:“本该隆重迎接公子,只患耳目众多,只好委屈公子了!”
西门庆终于有了向栾廷玉看齐的机会,正se道:“善政者不在繁文缛礼,惟务利民。苟利民生,不摆排场又有何妨?江君既为一县父母,当以生民为重,迎来送往礼节再隆重,与民何益?”
江南听了,面有愧se,再拜道:“小子谨受教!”
西门庆继续外甥打灯笼道:“教训二字,何以敢当?忠谏而已!民有效力之责,官有纳谏之任,如此各守其位,方为富国强民之道,为上者岂可不察乎?”
江南心悦诚服,赞叹道:“公子所言极是!此等金玉良言,与吾师听时,吾师必也颔首称善!”
西门庆听了jing神一振,问道:“时中先生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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