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道:“在下这第一条下计,就是解大名府之围,星夜卷旗曳甲而走。若那梁中书不来追赶还则罢了,若他还敢来,咱们捡处渡口设下伏兵,只消擒了梁中书,就有了和那关胜谈判的本钱。”
李俊摇头道:“梁中书被西门庆哥哥杀得人亡马倒,梦里也怕,未必便敢来追;纵有追兵,也未必是梁中书亲自领兵。此计便是捉尽河北大将,绑到军前时,也要胁不得关胜。”
栾廷玉道:“所以在下说,这是下计!”
西门庆插口道:“既有下计,必有上计却不知栾将军第二条上计,又是如何?”
栾廷玉向大名府城池一指,斩钉截铁地道:“第二条上计就是打破大名府,活捉梁中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西门庆面se不动,盯着栾廷玉的眼睛对望了半晌,问道:“栾将军yu蚁附攻城乎?”
栾廷玉摇头道:“非也!在下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坐取大名府!”
众好汉听了大喜,都埋怨道:“栾大哥既有这般好计较,如何却不早说?”
栾廷玉叹道:“此计虽好,元帅十九不用耳!”
诸人皆愕然。李俊在旁沉吟多时,此时突然道:“小弟亦有一计,可轻取大名府!”
西门庆点点头,突然扬声道:“来人呐!多取笔墨来!”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小喽罗将笔墨奉上。西门庆分给栾廷玉和李俊一人一笔,笑道:“取大名府之计,我亦有在此。咱们何不在掌心中各书所谋,然后公示于众,请诸兄弟评议?”
众好汉听这法儿新鲜有趣,都叫好。西门庆、栾廷玉、李俊便都提笔在掌心一挥而就,掷开笔,各笼左拳。
西门庆点头道:“众家哥哥兄弟上眼!”一声令下,三个拳头齐齐展开。
众好汉围定细看时,却见西门庆、栾廷玉、李俊三人的手掌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各书着一个“水”字!众人俱哄了一声,啧啧称奇。
西门庆、栾廷玉、李俊三人彼此对望,突然都是哈哈大笑,李俊便道:“英雄所见略同!”
西门庆拱手道:“便请李俊哥哥向众兄弟讲解分明。”
李俊点头,对众好汉道:“兄弟引水军船队沿河而来,将大名府南边的水文堤防,都瞧在眼里,记在心上。来到大名府下看时,见这城池虽是依漳河而建,得了易守难攻的天险,但此时正值秋汛,只消放船上去,将上游的几处要紧堤坝破坏了,漳河泛滥,水灌大名府,活擒梁中书,真如瓮中捉鳖之易!”
西门庆听着,暗暗点头,心道:“混江龙李俊,不但心细知机,而且颇有谋略,又能得手下兄弟之心,怪不得后来他能识破结义兄长宋江的真面目,然后悄然远走,于海外自成一国。以今ri之事观之,其人确有英杰气象!”
笑向栾廷玉望一眼时,栾廷玉亦点头附和道:“在下之计,亦是这般。”
众好汉听着,都连声称赞,突有欧鹏道:“既有这般好计,栾大哥为何说四泉哥哥必然不用?”
听了欧鹏之言,众家兄弟都是一呆,齐齐回头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叹了口气,仰面向天,摇头道:“如今大名府城内,蔡氏婆娘专权于里;河北各地域,贪官污吏作祸于外。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百姓如置身炉火之上,被禽兽择肥烘烤而食,惨不聊生。咱们梁山打的是‘替天行道’大旗,不能为黎民绝贪腐、除横暴,已是愧对苍生,今ri又要决漳水,灌城池水势一来,岂分敌我?那时泥沙俱下,受难者何止大名府一城?河北百姓何辜,要受此水深火热的荼毒?”
先前欢呼妙计的众好汉听着西门庆不疾不徐之言,都低了头不语,一个个汗流浃背。
西门庆声音转冷:“我知道,咱们梁山上众人虽然多是百姓出身,但如今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稍有了身家,便轻狂起来,忘了自己根底不说,在潜意识里,更想学着世间的贪官污吏,食人以自肥,残民而后快,但得自己立功,哪怕身后洪水滔天!你们这些家伙,深夜扪心自问羞也不羞?羞也不羞?!”
众人被西门庆言语鞭挞,一个个无地自容,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纷纷跪倒在地,竟不敢置辩一辞。
始作俑者李俊亦屈膝跪倒,心中波涛起伏,暗道:“自古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西门庆哥哥今ri若施展水计,破大名府易如反掌谁知他虽然早在我辈之前想到了此计,却怜惜百姓,知而不使!这等高风亮节,是公明哥哥平ri里所说的假仁假义,还是……?”
偷眼望去,却见西门庆蹙着眉头,呆呆地望着帐顶,脸上一片痛悔垂怜之se。蓦然间,李俊自惭形秽,心中更隐隐觉得,自己力挺着的公明哥哥,也远远及不得眼前此人!这正是:
眼前困局聊为试,天下英雄大可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二章 计起清河
西门庆平ri里和和气气,罕有动怒之时,此时疾言厉se把众人训了一通,虽然在场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但也禁不住心中惶恐。
见众将均是伏地不起,羞愧难言,西门庆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起来!只盼今后你们领军之时,好好想一想‘替天行道’四字之中的军心**,再临敌定计,未为晚也!”
众人齐齐低应一声:“谨遵哥哥教诲!”
待得帅帐中紧张的空气略一松,栾廷玉问道:“既行不得水计,我军却当如何?是做奇兵驰援青州袭破八路官军,还是回师与那关胜决战于梁山泊下?就请元帅定夺!”
西门庆悠然道:“驰援青州也好,回师梁山也罢,都非上策!待我略施小计,先取了大名府,活擒梁中书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又喜,追问道:“原来哥哥竟然早有取大名府之计?”
西门庆点头道:“我已令燕青兄弟为使,去请几位关键人物。只消这些人一到,要得这大名府,如汤泼雪!”
众人听了无不恍然怪不得这几天燕青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为四泉哥哥的妙计打前锋去了。想到西门庆计不轻出,出则必中,便有xing急者迫不及待地问道:“却不知哥哥又要把出甚么jing妙手段?”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西门庆神秘一笑,竖起手指道:“却是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哀叹声中,突有巡风探事的小喽罗撞进帐来禀报道:“报启禀西门头领,有燕小乙哥引一行车马人众,在营门外候见!”
西门庆听了笑道:“既有燕青兄弟归来,吾计成矣!传我将令命燕青带车马往后营僻静地安歇,闲杂人等不得前往滋扰,有敢犯者,杖之;再犯者,斩之!”
小喽罗接令自去,帐中众好汉却是心痒难搔,你我厮推下,焦挺出列求道:“好哥哥,请你发发慈悲,将计谋深浅跟咱们露个底!再这般影着,岂不憋死了人?”
西门庆笑道:“众家兄弟稍安勿躁,待燕青兄弟回来交令时,自然明了。”
众好汉的好奇心又被煎熬了好一会儿,燕青终于入见。西门庆笑慰道:“燕青兄弟辛苦了!”
燕青还礼道:“得三奇公子托付机密事,便辛苦些,也说不得了!小子不才,此行幸未辱命,更得了额外的彩头,把来献予西门庆哥哥!”说着,将一个锦盒高高地掣了起来。
众好汉皆道:“却不知是何宝物?”争先恐后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面目扭曲的人头!这颗人头被石灰护住了颈口,四周杂以冰麝,因此并不腐烂,虽然砍下多时,兀自栩栩如生。
丧门神鲍旭失望道:“燕青兄弟,这等腌臜货se,算甚么彩头?倒叫咱们空欢喜一场!”
西门庆指着人头问道:“这厮是谁?”
燕青道:“这是朝廷派到河北来括田的大宦官,姓李名彦。这厮来到此间后,将行营安在了清河,搜刮民田为公田,焚民故券,使输田租,自清河以北,闹了个民不聊生,百姓敢有投诉上告者,动辄被其杖毙,累积至今,少说也有千余条人命了!”
焦挺愕然道:“清河?莫不是四泉哥哥的故乡?”
燕青点头道:“正是!”
焦挺大怒,唾人头道:“竟然敢作乱于我家哥哥乡中,真不知死字怎写!只恨得讯太迟,不能亲手将尔千刀万剐!”帐中众好汉听着,也一齐怒了起来。
西门庆心道:“李彦?那不是后来臭名昭著的‘六贼’之一吗?怎的时候未到,就先死在清河了?”
于是皱眉问道:“这李彦不是应该去汝州吗?怎么到清河来了?”
燕青回道:“西门庆哥哥名震天下,连李彦这厮也知道了,因此借着这番括田之行,来到了清河,将从前曾与哥哥有牵连的人,都尽数拘拿了,依家境各列清单,索取买命钱。一时间破家者何止千百?连官宦之家,亦不能幸免有提刑夏龙溪、守备周秀二人,夏提刑被李彦捉了去,百般拷掠,死在狱中;周秀亦被锁拿,勒索重金,命悬一线。小弟去往清河时,正逢夏提刑之子夏承恩少年气盛,联络了周秀心腹军卒,yu行刺李彦,报仇救人。这等阉贼,便是屠之千百,天地知之,亦不为罪,因此小弟便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将李彦人头贮于此锦盒中,特来献与西门庆哥哥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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