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呸着口里的血肉,李逵一边恨着声音往起爬:“好小子!你敢打我?!”
焦挺冷冷地道:“西门庆哥哥吩咐了----打的就是你这等枉杀百姓的凶徒!”
李逵抱着头吃了焦挺一脚,却急道:“且住!你刚才说甚么西门庆,可是那个号称‘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的西门庆吗?”
焦挺便退了一步,抱拳道:“正是我家哥哥!”
李逵便喜得坐在血泊里两手拍地:“我的爷!你怎的不早说,也叫铁牛欢喜!----却不知西门庆哥哥现在哪里?”
焦挺见他光着两个红眼睛四下里乱踅摸的样子,便冷哼一声道:“你莫胡乱杀人,随我來时,自然叫你同我家哥哥相见!”李逵听了,欢天喜地,也不计较焦挺打他的事了,从血肉堆中摸回双斧,老老实实跟在焦挺身后。
焦挺见了,心下也奇:“这黑大汉连吃了我三下苦头,虽然我都是借力打力,但也够他喝一壶的。偏偏此人却是跌而复起,行若无事,这一身铁牛般的顽皮,当真了得!”
当下李逵随了众好汉,大家拥着宋江、戴宗直向南门,刘唐穆弘远远到,都喜道:“哥哥有了!”上前接着,众人同出南门,往江边而去。
离江边尚远,就听路边有人吹起渔哨,然后哨声此起彼伏,直传到江中去。接着早有混江龙李俊、浪里白跳张顺、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迎了过來。大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同上大船。晁盖校点参阵众多人手,却见不折一人,当真是一场完胜。晁盖便喜道:“四泉兄弟真好算计!”
这时,戴宗周身因久困而麻痹的血脉已开,便挣扎着前來和晁盖众好汉厮见,宋江却是受了大惊吓,寒了魂魄,犹自昏迷不醒。李逵急了,抱住宋江放声大哭。
晁盖眼见李逵今天第一个动手杀人,不避斧钺,出力最多,心下爱敬他是条好汉,便开言道:“李家兄弟不必哭啦!宋三郎只不过是受了惊,xing命无碍,顶多服一剂安神的药方,自然好转!”
李逵听了,便抹泪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不早跟我说,只待铁牛哭了,才來笑我!”
戴宗喝道:“这你黑厮,不得无礼!这位是梁山泊晁盖晃天王,还不快快拜见?”
李逵这才望着晁盖跪了一跪,俯首道:“大哥休怪铁牛粗卤。”
晁盖急忙大笑着将他搀起。李逵斜着眼睛瞟着旁边的焦挺,扯了扯晁盖的袖子问道:“天王大哥,这是兄弟却是何人?恁的好手段,俺铁牛却打他不过!”
晁盖听了,一手拉了李逵,一手拉了焦挺,笑道:“他便是咱们梁山上的好汉,绰号沒面目焦挺的便是!你们两个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正好作个至爱兄弟!”
李逵便向焦挺声喏,嘿然道:“焦挺兄弟你好。你手脚麻利,铁牛却不是你的对手,少不得ri后跟你学上几招,那时咱们再來打过!”
焦挺听了这浑人的话,一阵好笑,便摇头道:“我家世代相扑,是家传的手段,只教儿子,不传徒弟。”
李逵便摸着头道:“呵呀!我却姓李,你却姓焦,却不是你的儿子!罢了!罢了!这拳脚是学不成了!”
众好汉听了大笑,都喜李逵朴实憨厚。
朱贵以手遮了脸,站出來道:“李铁牛,你还认得我吗?”
李逵听了,上下打量朱贵,又伸手拉下了朱贵遮脸的手,朱贵便妆了个鬼脸出來,众人了都笑。
虽然朱贵变化百出,但李逵剥开现象本质,还是大叫一声:“啊哈!原來你是咱们沂水村上开酒店的朱贵!那时我经常去你家店里蹭酒喝,也不知你那个打叉叉记帐的石板还在不在?你兄弟朱富那个笑面虎怎的不见他?”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你手握我手,又说又笑,朱贵便叹道:“我在梁山泊入了伙,我兄弟朱富还在沂水老家开店呢!待此间事了,我还要回乡望他一望!”
李逵喜道:“我也恁久沒回家去见哥哥与老娘!到时咱们两个结伴回去。”
朱贵点头答应。李逵突然如梦初醒,回头又扯住了焦挺,说道:“焦挺兄弟,你刚才还答应我说,要带我來见西门庆哥哥,这便请他出來,好叫铁牛给他磕头!”这正是:
方得英杰驱血雨,又求龙虎会风云。却不知后世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五章 贪官俯首日
w听得李逵要见西门庆,众人这才回过神來----西门庆还留在江州城里沒出來呢!
尽管早就领略了西门庆的机变过人,但形格势禁之下,众人还是不免悬心结计,一时间都把眼來晁盖。
晁盖便道:“众家兄弟莫要心急,四泉兄弟早已安排下了妙计,计成之后,自來同咱们会合相见。”
说着,转头问李俊道:“李俊兄弟,四泉兄弟那边,接应的船只可安排妥当了吗?”
李俊点头道:“天王哥哥放心,张顺兄弟和童威兄弟已经预备下了,保证办得妥妥的!”
晁盖点头,眼望江州城方向,暗想道:“也不知四泉兄弟那边,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却说蔡九知府离了法场那修罗地狱,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之鱼,带着黄文炳和自家的一干护卫,七歪八倒地直奔府衙而來。
來到府衙门前时,蔡九知府却是过衙门而不入,直奔衙后自己的家门而來。身前护卫不那不识势眼的,愣着头皮问道:“大人,为何不入衙,指挥捉拿那干恶贼?”
未等蔡九知府开口,黄文炳已经抢着喝斥道:“好糊涂东西!贼人若得势,必來攻打府衙,大人料敌机先,这才过衙门而不入,此正合兵法所云----避其朝锐,击其惰归,非运筹帷幄之大贤,不能有此虑也!”
蔡九知府本意只为带护卫回家,闭门自守以保全家小,哪儿顾得上指甚么挥,杀甚么贼?听到有人见问,他脸上正要讨愧时,却有黄文炳雪中送炭,不但帮他圆了场子,还替他挣了面子,心中的感激,当真是到了十二分之外,又足尺加三,当下向黄文炳投以赞赏有加的一瞥,点头道:“通判之言,正合吾意!”
一行数十人,拖枪曳甲地來到蔡府门前时,远远就见府前把门的家丁跳了起來,将府门推得八字大开,畅通无阻。
蔡九知府心下大喜:“这门上的小厮,今天却有眼se!”当下连连催马,马不停蹄,直驰进自家门里去,众护卫也跟着一涌而入,然后就听身后“轰隆隆”门轴响,那两扇厚实的朱漆大门板已经紧紧闭合起來。
蔡九知府听着“格噔噔”门闩闩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上慢慢地爬下來,拍拍心口道:“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难化为尘。阿弥陀佛!----此时这颗头,方是我的了!”
听知府大人大发感慨,黄文炳正yu凑趣,却听旁边有人抢着接口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却不闻走马崎岖,常能无事;放缰平野,最易失鞍?知府大人贪渎不法,万民愤怨已深,即使回到家中的深宅大院,但无妄的天雷早已临头搁着,纵有金城汤池之固,又济得何事?”
此言入耳,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尽皆吃了一惊!急转眼时,却见前方厅厦之下,站着一个青年公子,修眉入鬓,似飞千层剑戟;利眼生光,yu卷万重波涛,仅仅是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给人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
黄文炳心下大惊,连退三步,蔡九知府却犹自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中怎的从來沒见过你?”
那人笑吟吟地抱拳拱手:“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三奇公子西门庆,如今在梁山泊坐第五把金交椅的便是!”
蔡九知府闻言,恍如旱天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魂飞魄散间,身子便想软倒在地,幸好身边是马脖子,赶紧抱住,这才勉强支撑不倒。~悠bsp;就听一声梆子响,两下耳房中,旁边假山顶上,早有密密麻麻的刀剑弓弩摆布了出來,耀眼生光,得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心上生寒。
蔡九知府的贴身护卫头儿一声吆喝:“保护大人!”话音未落,就听“咻”的一声,天外一箭飞來,从这出头鸟的左太阳穴she入,右太阳穴穿出,一双受到大力压迫的眼珠子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从眼眶里夺路而逃,两颗眼球迸飞之时,水晶体溅得四处都是,当场毙命。
“吱呀”一声响,赛仁贵郭盛鹊画弓第二次拉满,冷笑道:“当年白袍薛礼三箭定天山,却不知今ri谁來做这第二箭之下的亡魂?”
被水晶体溅了一脸,蔡九知府肝胆yu裂,再被四下里杀气一蒸,更加抵挡不住,这时却听西门庆冷笑一声,喝道:“抛下兵器,降者免死!”这一声对已经魂飞魄散的蔡九知府來说,无异于救苦救难的纶音佛旨,虽然他沒有兵器可抛,但抛却朝廷命官的身段与尊严,还是轻而易举----不知不觉间,蔡九知府已经是双膝跪地,颤着声音道:“下官江州知府蔡得章,愿降大人!”
蔡九知府身边的护卫从人,被锋兵利箭指着,早已心中忐忑,现在到知府大人已经身先士卒地做了识时务的俊杰,心中无不是如同去了一口大钉一般,再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大家争先恐后地扔掉手中盾牌刀枪,扑翻身拜倒在地,异口同声献媚道:“大人,我等亦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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