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皱眉道:“林教头还约了与我较量枪棒,如何会去行刺高太尉?此必是遭人陷害,我陪阿嫂走一遭,若是需要效劳时,我也可以出些力。”
张氏梨花带雨的道:“多谢叔叔厚意,那我们这便去找我阿爹吧。”
史进跟在张氏、锦儿后面,不多时,便来到张教头处。
张教头家中还不如林冲家中,院墙全无,只是一间瓦房。
听得女儿在外面哭喊,连忙出来,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
张氏也稍微镇定了一些,挂着泪珠道:“昨日我家丈夫买了一口刀,今早两个承局来喊他,说高太尉叫他带刀去比看。不想方才和丈夫交好的李牙将来府说,丈夫带刀误闯节堂,被高太尉以行刺之名拿下了。若不是丈夫叫屈,殿前诸多牙将又帮腔,高太尉便要斩了丈夫。现在丈夫被送到开封府了,只怕高太尉仍不放过丈夫,还请阿爹想个主意,救我家丈夫一救。”
张教头听得女儿说完,疑惑道:“高太尉虽不曾重用你家丈夫,但也相安无事。他如何便来陷害你家丈夫,莫不是中间有误会?”
张氏羞愤道:“想是那高衙内从中作梗,上月二十八日,我和丈夫去岳庙烧香,正撞着那花花太岁。他上来和丈夫问礼,眼神便有些无礼。没几天,陆谦请丈夫去樊楼吃酒,却让人来哄说丈夫得了急病,赚我去了陆谦家。高衙内在那里候着,亏得锦儿机灵,跑了出去寻到丈夫,才不曾被那厮点污。只是丈夫却不肯善罢甘休,把陆谦家打个粉碎,又每日揣着尖刀去太尉府前等候高衙内和陆谦。若不是这两日史家叔叔来拜会,只怕丈夫还在太尉府前堵着呢。”
张教头听了,也骂道:“陆谦那厮平日和你家丈夫称兄道弟,不想这般不为人。这般说来,只怕是你家丈夫把他们逼急了,才设下这毒计害人。”
张氏听得,又啼哭道:“还请阿爹想个法子。”
史进道:“我们不妨先往开封府去,打点上下,免得林教头在衙门吃苦。”
张氏点头道:“叔叔说的是,还请阿爹快去衙门打点打点。我刚才六神无主,也没带金银,阿爹若有,先拿了使唤,稍后我便送来。”
史进从怀里掏出几条蒜条金道:“我也莫带许多,这里是一百两黄金,张教头先拿了使用吧。”
张教头过去并未听林冲夫妻说过史姓兄弟,知道多半是新近结交的,看史进这般慷慨仗义,也是颇有好感,抱拳道:“刚才只顾和女儿说话,失礼了。小官人且收起来,我家中也有一些金银,待不足时,再向小官人求索。你们且进屋来,我拿了金银便走。”
说完,便径自进了里屋取金银。
不多时,便出来道:“我儿,你和锦儿且在家等消息,我到衙门去上下打点。小官人若是无事,且在家中稍坐。今日事急,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史进道:“无妨,张教头自去。我在东京人生地不熟,便不去添乱了。只是心中放不下林教头,便在这里与阿嫂等消息。”
张教头道:“林家世代做武官,军中众人也知林冲为人,此事须瞒不过众人耳目。高俅那厮要掌诸军,也不好做的太过了,你们且放宽心,他若执意要害林冲时,便不往开封府发了。你们且放宽心,我先去了。”
张氏听得父亲这般说,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道:“有劳阿爹了。”
史进在张教头家,陪张氏坐了半日,也说些宽慰的话。
日落时分,张教头才回的家来。
看到阿爹进门,张氏便霍的站起身,问道:“我家丈夫怎么样了?”
张教头笑道:“我儿放心,高俅那厮果然害怕闹得军中不安,让开封府这两日便断决了。我已上下打点了一番,也见的当案孔目,他为人最耿直,十分好善,人都唤作孙佛儿。听得林冲冤屈,也未收我金银,便要周全林冲。只让林冲招认‘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最多便是个刺配的断决,三五载遇着大赦,便可回来。”
张氏听得丈夫性命无忧,方松了口气,旋即想到要分离数年,忍不住又哭道:“都是奴家命薄,让丈夫吃了这一场屈官司。”
张教头又劝了女儿一阵。
史进道:“世道浑浊,林教头能保的性命也属万幸了。只是唯恐高俅那厮还不罢休,让路上公人暗害林教头。”
张氏听得史进这样说,更觉悲切,哽咽着眼看便要晕过去。
张教头和锦儿连忙扶着张氏宽慰。
史进也赶忙道:“阿嫂莫急,我与林教头一见如故,等林教头刺配时,我便一路护送他去,定保的他路途平安。”
张氏听得史进这般说,这才收住哭声,便往地上跪去。
史进见了,连忙扶住道:“阿嫂快起来,史进当不得阿嫂这般大礼。”
张氏看着史进道:“叔叔这般恩情,我夫妻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史进放开张氏,摇头道:“我与林教头相识时日虽短,却颇为投机,如今他落难,我怎能袖手旁观。明日我便不来与你们相见了,免得被做公的认下。我只在暗中跟着林教头,护的他周全。”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百两金子放到一旁桌上,道:“这些金子便留给嫂嫂,林教头短时恐回不来,嫂嫂拿了过活。”
张氏连忙道:“我家中也有一些积蓄,叔叔要去送我丈夫,我须拿金银给叔叔和丈夫使用,如何能反收叔叔金子?”
史进摆手道:“我在客店还有一些银子,足够路上使用了。嫂嫂收着使用便是,史进先告辞了,他日得闲再来拜望嫂嫂。”
说完,便拱手告辞出来。
张氏刚刚拿起金子要还史进,史进已经出门而去。
追到门口,看史进已经走远,只好作罢。
张教头看着史进背影,不由叹道:“林冲平日好结交兄弟,有这般一人,也不枉了。”
张氏看史进没了影子,突然道:“阿爹可给我家丈夫送饭了?”
张教头点头道:“女儿放心,我回来前便送去了。”
张氏又道:“那女儿便先归家去,为丈夫收拾些金银、衣物,以备使用。”
张教头不放心女儿,道:“你和锦儿先在家,我去买些饭菜来,一起吃过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张氏自责道:“你看我失礼不,到的这时了,也不请史家叔叔用饭,便让他走了。”
张教头道:“他是不拘小节的豪杰,女儿不必挂怀,你们且坐,我去去便来。”
第三十一章搭救林冲(求推荐、收藏)
高俅、开封府达成共识,次日,开封府便断了林冲二十脊杖,刺了面颊,配沧州牢城。
张教头和一些相识、邻人都到衙门前送别,林冲也知牢城营暗无天日,此去生死未卜,便写了一纸休书,任由张氏改嫁,直让给林冲送包裹来的张氏哭晕。
到的午后,董超、薛霸才押着林冲出城。
走了三十多里,找了一处客店歇了。
第二日,天明便又上路。
林冲第一日刚刚吃了棒,倒也无事。
第二日时,棒疮却是发了,天气又热,出些汉,伤处便更痛了,因此走不动,吃两个公人好一阵奚落。
当晚,三人又投一个村中客店歇了。
林冲也知路上全在董超、薛霸手里,便拿些银子买酒肉来给二人吃,不想却被二人灌醉,用热水把脚烫伤了。
林冲不敢发作,忍气吞声睡了。
睡到四更,董超、薛霸便把林冲弄醒,扔给林冲一双新草鞋。
林冲双脚被烫的全是燎泡,想找旧鞋时,早被薛霸扔了,只好穿了那扎脚的新草鞋。
没走几里,林冲脚上燎泡便都被草鞋打破,鲜血淋漓,更走不动。
捱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来到一座林子边。
董超骂道:“走了一五更,走不得十里路程,似此沧州怎的得到。”
薛霸却道:“我也走不得了,且就林子里歇一歇。”
林冲早走不动了,几次要歇息,都被董超、薛霸喝骂一阵。
听到薛霸说要歇息,心中也开心,走到树林边,便靠着一棵大树坐下。
走了一日半,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家了。
今日又走了个大早,正是路上行人少的时候。
董超放下水火棍,倒在树边,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且睡一睡却行。”
另一旁薛霸看路上没有行人,便走到林冲跟前,道:“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也睡不着。”
林冲被一路打骂,也知虎落平阳被犬欺,告道:“小人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
一旁董超也爬将起来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
林冲无奈道:“上下要缚便缚,小人敢道怎地。”
薛霸看林冲配合,便从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绑在树上。
绑的结实了,二人便也发作起来,从地上拿起水火棍来。
林冲看二人面色不善,慌道:“上下做甚么?”
董超道:“不是俺要结果你。自是前日来时,有那陆虞候传着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立等金印回去回话。便多走的几日,也是死数。只今日就这里,倒作成我两个回去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你须精细着。明年今日,是你周年。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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