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开岸边,向鸭绿江北岸驶去,师徒二人隔江相望,眼泪洒满了一江秋水。
送别了恩师,周宪章回到县衙,立即召集营以上军官,商讨重新部署章军。
昨晚与赵正伦的一番的详谈,周宪章对义州的地理状况有了相当的了解。战前,冯国璋曾经跟随聂士成对鸭绿江两岸的地形地貌进行过详细勘测,并绘制成一张《鸭绿江地形图》,冯国璋拿出地图,向周宪章详细讲解了义州附近的地形,冯国璋的讲解,进一步印证了赵正伦的说法。
一切情况显示,义州城无险可守。
然而,义州却是rì军进攻满洲的必经之路。它不仅仅是鸭绿江上的一个桥头堡,而且,要想进攻大清国的龙兴之地满洲,义州是最好的进攻方向。
从义州跨过鸭绿江,阻挡在rì军面前的,只有九连城、摩天岭等两三处要塞,然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辽河平原,在数百公里的范围内,清军很难组织起有效防御。rì军进入辽河平原后,向北可攻击奉天,那是大清国的祖坟所在地,从而控制整个满洲。向南则可直捣山海关,依照当年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的方略,进军běijīng,进而控制长江以北的大半个中国。
rì军从南面进攻义州,可谓是易如反掌。然而,大清国一旦丢失了义州,要想重新夺回来,却是难于上青天。因为,义州与九连城隔着鸭绿江!
rì军对于义州志在必得,但是,大清国自恃有九连城,对于义州的得失,似乎并不是很看重。
因此,章军的处境极为尴尬。
章军在义州的存在,在朝廷眼里,只据有一种象征意义,事实上,朝廷并没有看出义州城的战略意义。所以,朝廷严令章军固守义州,却不肯为章军提供粮饷。
而义州的存亡,却关系的章军一万多人的生死!
周宪章必须守住义州,其目的,不是为了阻挡rì军进攻满洲,而是为了章军的生存。
但义州又是守不住的!
军官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达成一个共识——坐守义州是死路一条。
章军唯一可以凭依的,只有距离义州三十公里处的桥川江,但是,桥川江所谓“江”,其实只是一条小河。rì军配备有现代化的舟桥部队,过大江如履平地,这条小河很难发挥出天险的作用。
最后,周宪章做出决定,朴永烈的第四团留守义州,所谓留守,其实不是为了守城,目的有两个,一是保障章军的后勤补给,二是作为预备队。
其他三个团全部开拔到桥川江一带布防。其中,吴佩孚的第一团和那哈五的第二团在桥川江以北构筑堡垒,设置防线。张勋的第三团则是渡过桥川江,登上胎里峰,驻守在山峰上。
周宪章的这一部署,让所有军官目瞪口呆。
表面上看,胎里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扼守从安州到义州的大路,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胎里峰是一座孤立的山峰,距离桥川江尚有十多公里,且在桥川江南岸,与北岸守军不能相顾。有些类似于当年马谡守的街亭。
第三团扼守胎里峰,其实是孤悬于章军的防线之外,得不到章军主力的策应,一旦被rì军包围,就成了瓮中之鳖。太里峰的险峻反倒会成为守军的坟墓!
同时,装备jīng良的第三团调往胎里峰,大大削弱了桥川江的防守力量,rì军完全可以留下部分兵力围困胎里峰,主力全力攻击桥川江,桥川江北岸两个团的兵力必然捉衿见肘,难以应付。
分兵拒敌本就是兵家大忌,而章军兵力有限,更不应该分兵。
对于周宪章的部署,军官们纷纷摇头,汉纳根更是瞪着一双蓝眼睛,冲着周宪章大呼小叫:“上帝啊!这是什么阵势?这不是德国陆军的战术思想!”
“汉纳根先生,以你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办?”周宪章问道。
“我军放弃守义州,已经是没了退路,桥川江是我们唯一能够凭依的天险,现在,我们只能集中三个团的兵力,固守桥川江!如果再分兵,桥川江就守不住了!”汉纳根叫道。
周宪章摇头:“汉纳根先生,你应该明白,一旦rì军第一军全军来攻,就算我们这三个团枪械弹药充足,靠一条桥川江也挡不住rì军!”
众人默然。其实,大家都知道,在桥川江北岸,三个团也好,两个团也罢,以章军现有的兵力装备,都难以抵挡rì军的进攻。把三个团都摆在桥川江北岸,其实只是一种心理上安慰。
第151章天机
副师长罗鸣芳说道:“师长的意思是,以胎里峰牵制敌人。既然如此,也用不着用一个整团,而且第三团是章军中装备最好的团,我看用一个营就够了。”
第三团装备基本上是完整的,张勋所部毅军装备一点也没丢,又收编了卫汝贵盛军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的枪本来被那哈五缴了,周宪章又命令那哈五还给了张勋。所以,在章军四个团当中,第三团装备最好,算是主力团。
如果胎里峰仅仅起的是牵制敌军的作用,用一个主力团作为偏师,困守在胎里峰上,很划不来。而且,按照这个战术思路,驻守胎里峰的部队,其实是要被牺牲掉。因为,rì军要想解除后顾之忧,必然会全力拔除掉胎里峰这颗钉子!
一支注定要牺牲掉的部队,何必要用装备齐全的部队!
“啥意思?”张勋吼道:“师长,你要爷……卑职当炮灰?”
周宪章斥道:“张勋,老子没让你当炮灰!老子就是要让你当炮灰,你他娘的干不干?”
张勋一缩脖子:“干,干!”张勋谁都不怕,就怕周宪章。
周宪章对罗鸣芳说道:“罗兄,我的意思,胎里峰不是偏师,而是我军的主力!除了张勋的第三团,还要烦请罗兄,把你的炮队也拉上胎里峰!同时,带足十天的粮食。罗兄上了胎里峰,以副师长的身份,全权指挥第三团和炮队!其实,如果不是胎里峰地势狭窄,我还想再调一个团上去!”
罗鸣芳叹道:“你是师长,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话可说,只是,炮队只有五门野炮,而且,炮弹严重缺乏,平均每门炮只有十发炮弹。”
“你省着点用就是了。”周宪章说着,站起身来:“就这么定了,除第四团留守义州,全军向桥川江开拔。第一团和第二团由副师长那哈五统一指挥,到达桥川江北岸,就地构筑工事。副师长罗鸣芳率第三团和炮队渡过桥川江,登上胎里峰!”
汉纳根问道:“周宪章,你在哪里?”
周宪章说道:“各团匀出一千枪来,补充到师直属营。冯国璋率直属营随我行动。参谋长汉纳根先生也随我行动。”
“去哪里?干什么?”汉纳根瞪着蓝眼睛问道。
“上帝说,天机不可泄露!”
汉纳根茫然:“上帝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那应该是玉皇大帝说的!”
……
1894年10月15rì清晨,rì军旅团长青木源率混成旅团,离开安州,向北进发。
青木源是接替虎飞岭阵亡的大岛义昌担任混成旅团的旅团长,为此,他的军衔从中佐提升为大佐。
绵绵秋雨还在下个不停,道路变得十分泥泞。朝鲜的官道都是土路,且年久失修,一连十几天的秋雨,把路面变成了泥塘。
一匹驮着铁舟的骡马陷进了泥坑里,那是rì军的舟桥部队,这将是rì军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铁舟架设浮桥。铁舟将用于桥川江渡江作战,但是,这些铁舟最终是要用于鸭绿江渡江战役。
十几个军夫肩扛背拉,那匹负担太重的骡马赖在泥坑里,就是不动身,士兵们发出阵阵咒骂声。看见肩配大佐军衔的青木源,军夫们咒骂的声音更高了,青木源知道,军夫们咒骂的不是骡马,而是他这个旅团长。对此,他也只能一笑了之。
rì军的军规不适用于军夫。军夫们算不得军人。他们只是一群出力赚钱的平民,所以,军夫们见到军官,并不立正敬礼。他们不怕作战军官,作战军官管不着他们,他们怕的是管他们工资的军需官。
平壤战役,rì军粮食弹药消耗掉极大,部队极其疲劳。而天公也不作美,从九月底到开始,雨就断断续续下个不停。从rì本本土运来的作战物资,经过海路运到了仁川或者元山,跨海运输倒也顺利,但是,一旦登上朝鲜本土,运输就变得极为困难。
朝鲜以山地为主,所谓三千里河山,其实就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峡谷,而朝鲜的官道更是一场噩梦。
仁川是rì军作战物资主要的登陆港口,仁川位于朝鲜南部,与京城的距离很近,rì军在京城附近作战,物资运输问题还不是很突出。
一旦进入朝鲜北部,物资运输就是举步维艰。在崎岖泥泞的羊肠小道上,大宗物资几乎是寸步难行。第一军占领平壤快一个月了,物资补充却总是接济不上,粮食和弹药极度缺乏。而大量的物资早就运到了仁川港,堵塞在了山路上。
为此,大本营开辟了元山、釜山等好几个港口。但是,不论从哪个方向进入朝鲜北部,道路都是相同的艰难。
缺少粮食的士兵们开始挨饿。就地征粮是不可能的,朝鲜百姓赤贫,家里没有什么粮食。而且,大本营严令入朝rì军,不得sāo扰百姓,违令者送交军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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