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立刻止住脚步,李栋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心里也是一喜。
谁知陆离儿根本不给县丞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命令道:“速度与我拉了出去,午时问斩!”
如狼似虎的武侯立即又把李栋拎出衙门,转眼消失不见了。
李栋等一行人刚刚走出门外,这边陆离儿却得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被笑得莫明其妙一头雾水,却没人抖胆敢吱哪怕一句话。
陆离儿笑了一会儿,止住笑声对众人风趣地问道:“刚才诸位是不是都以为本府动了盛怒,要将李栋推出问斩?”
众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眼里带着小圈圈。陆离儿这是气糊涂了还是胡弄玄虚,吓唬李栋来着?
陆离儿又道:“刚才陆柔托人传来一方手帕,我读来与在坐诸位听上一听。你们自见分晓了。”
原来那方手帕是陆柔传过来的,上面写着几句话:李栋昨晚讲述了一件骇人听闻吓人要死的鬼故事,请父亲大人假意将其推出午门问斩,也吓唬他一程,为女儿出胸间一口恶气。绑女儿到李家宅院的绝非李栋所为,乃是一方妖僧为之。据悉近期知世朗仍有攻打章丘之嫌,望父亲大人及早备战。柔儿敬上。
听完手帕上面的字句,众人又是一惊。县丞忙起身离座赞说:“令千金才思敏捷,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县尉不甘示弱啊,阿谀奉承道:“一个小小娘子将官场一席老怪物玩弄股掌之间,我等被耍得几乎团团转找不到北了。明府生养出这样才情的女儿来,真羞煞在下也。”
席间其他人等也都随声附合纷纷赞叹陆柔心机之深,不输于任何人,实在是章丘一大奇女子。
这一番话陆离儿听起来还是十分受用的,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吩咐一名府兵手持令牌,在刽子手举刀之前,务必阻挡下来,万万不可使李栋遭受任何大意的闪失。
府兵窃笑不止,接过令牌急匆匆赶往法场,准备在李栋吓得屁滚尿流之际,把他从死神手里抢过来。
李栋被推出问斩,县尉听了很是高兴,这会儿又要把他从生死线往回拽,便有些不满意了。他因被陆离儿一番痛骂而斯文扫地,脆弱的小心脏不堪强烈的打击,便把陆离儿玩弄律法这一笔帐暗暗记在心里,准备将来好对他反戈一击。
法场上李栋被结结实实绑成一粒端午节的肉粽子,法场外围观的普通贫民神情激昂:“没天理!昨天还拼死拼活在阵前杀敌保护城池不被攻破,今天就把人绑到法场杀头掉脑袋!”“陆离儿那个狗贼,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叫嚷的声音乱糟糟一片,没人注意到有四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壮年和尚,正在慢慢向前挤,离李栋越来越近了。
李栋垂着头始终弄不明白,陆柔从头到尾唱的是哪出戏。好端端的一个温柔脾气,忽然间神情大变,冷漠得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陆离儿也奇奇怪怪神神经经的,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摸不着头脑。
要是因为拯救杜伏威等人而被砍头,为兄弟而死还有一丝义气可存,死也值得了。现在倒好了,成了那几名不明身份的僧人的替死鬼,想想心里都窝着一股无名邪火。死不瞑目哇!死了会不会穿回当代去?
奇怪的是父亲大人李浑到现在也没来法场来看望自已一眼,自已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为什么他听了陆柔的一番耳语以后,便对自已不再正看一眼?他们商量了些什么东西?老头子也入了迷了?
时间流逝,午时三刻到来,刽子手端一碗酒喂给李栋,这是临刑前的上路酒,之后便要人头落地了。李栋苦笑一下,把那碗酒喝到嘴里却不咽下去,准备在关键时候,急转过去喷射刽子手眼睛,使他双眼辣得不能睁开,趁机逃掉。先保住小命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后再把一切疑问弄个水落石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穿越一次就白白浪费了。
执刑官看天色已过午时三刻,立即拿出法票拖长声音高声喝道:“开——刀——问——斩!”
那名府兵忙举起令牌,可惜他话还没有出口,李栋还没来得及扭头喷射酒箭,人群之中蓦然探出一条细细的绳索,绳索尽头是一个圆形套,不偏不斜,恰好套在李栋脖颈间。
李栋只觉脖子间倏然一凉,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身体便腾空飞起。那绳索的劲道十分强劲,李栋的身体犹如一颗流星匆然划过天空,坠入人群之外。
外面有几匹快马早着准备在那时,拾起李栋的身体往马鞍上一搭,撒马扬鞭一溜烟儿冲出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刑场上一众人等莫不惊慌失措。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刽子手和执刑官,眼睁睁坐等不明身份的人把犯人劫走,这下吃罪可是不小。其次便是带着陆离儿令牌来的小府兵了,临走前一再叮嘱万万不可使李栋遭受一点闪失,现在何止是闪失啊,简直就是了飞逝仙逝了。
围观的普通百姓却鼓掌大笑大叫起来:“苍天在上,黄天有眼,没有让英雄蒙难,真是大快人心。”
李栋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腾云驾雾一样要飞了起来,与穿越时的感觉非常相同。迷迷糊糊感觉到那口酒没有喷射出去,脖子间便是一凉,那刀肯定是砍将下来,一条小命就此交待了。
几匹快马速度不减,冲破城门斥侯的阻拦,直奔城外,穿山越岭一路向南疾驰而去,一直赶到一座大庙间才停止下来。
第020节:萌僧相与共
从昏迷中悠然醒来后,李栋发现躺在一处十分安静的禅房内。禅房墙壁上张贴有一个极大的“佛”字,榻间被褥粗布麻线,躺上面有种粗糙的摩挲感。地面干干净净的,窗格外面斜射进来几处光线,四下静悄悄的。这里确实是修身养性的一方净土,远离尘世远离纷争,不知不觉一颗心就安静下来。
左左右右将脖子扭几扭,感觉还在肩膀间扛着,摸摸也没有留下被砍伤的刀痕。知道自己侥幸没死,但对身边环境感十到分陌生。
禅房不正是出家人静修之地么,难道和尚把自己从法场劫掠此处?然后李栋脑袋就浮出陆柔嘴中被塞的那一团破布,那正是僧人身上的衣服颜色啊。
陷害我的人和救我的人出于同一伙人之手?陷害了为什么还要救我?如果不是一伙人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于死亡边缘?有什么真实的企图?世事越来越离奇不容易分辨了。
撑身从榻间坐起身体,左右活动几下,发觉四肢依如往日灵活,没有任何羁阻和不畅的感觉,思维也和往日没有差异,不一会就重拾信心。现在这种情况不正是自己要想的结果?
李栋推门便从禅房走了出去。院内植满花花草草,修剪得十分整齐,被曲曲折折的小径分成一个又一个小方阵,花草后面掩映着宏大威严的大殿,庄严的钟声低沉而雄浑,与远方传来的诵经声和“笃笃笃”的木鱼声混合在一起,院落里显得愈加幽静。
有功夫把花草树木修剪整齐有序的人,一定也是一位极居修养的高僧。
一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少年沙弥,光溜溜的小脑袋看上去非常可爱,捧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正往这边赶。一见李栋站在门前,大喜过望:“施主什么时间醒的?我这就去告诉师傅去。”
李栋忙唤住小沙弥问道:“小师傅,请问此处是哪方宝刹,尊师法号尊讳是谁?”
小沙弥脸色一紧,回道:“师傅法号慧通,此处是大明寺,你还想知道什么,师傅来了你自己问吧。”说完把衣服递到李栋手上,转身急匆匆走掉了。
李栋心想“慧通”?我现在一点也弄不通与他们有什么必然关系。
片刻间一行四名中年僧人赶到李栋所在的地方。最前面的僧人身材高大,眉头粗重,神色威猛,口诵佛号道:“施主醒来有多久了?”
李栋回礼道:“刚醒。敢问是慧通师傅吗?”
“贫僧法号圆通……”转身介绍后面的三位僧人道:“这几位是我的师弟,他们分别叫申通,中通和求通。施主刚才提及的慧通却是我们方丈大师兄。”
余下的三位师傅双手合实,念了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
李栋胸间一畅,强忍才没笑出声。我擦!申通、圆通、中通、慧通四大快递公司到齐了啊,寺庙变成物流公司改送快递了?最后那位师傅俗家姓“全”就更有意思了:全球通。
大概寺内和尚“通”字辈居多,不知还有没僧人法号称其他什么通的。李栋就问:“多谢高僧出手搭救,他日如果有机会,一定重谢,绝不食言。”
“施主言重了。感谢我们并不重要,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说到这里圆通师傅打住便不再往下说。
奉命?奉谁的命?他们师兄慧通方丈么?出家人不应该掺和尘世间的纷争中啊。不过唐传奇里也有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他们现在救我也说得过去。但这里面一定有大猫腻。时机成熟我得仔细弄清楚,绝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了。
李栋便问:“敢问慧通师傅还在贵寺内么?”李栋将四个一一打量以后,发觉没有如陆柔所说,生得贼眉鼠眼的那位僧人,现在只方丈一人没有见面了,就有心想见上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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