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刘一针(3)
“偏你就有些歪理,不行,你得请我老人家喝酒,算做赔礼才成,否则定不与你干休!”老道士两眼眯成一道缝儿,笑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岳陵叹了口气,“老爷子,我现在可还是无业游民呢。你老这有产有业的,却让我这穷人请客,会不会无耻了点?那啥,要不这样,方才韩铁约了我等会儿喝酒,要不咱就一起?行的话就稍等一会儿,我还得买些草药才能走。”
老道士听他肯请自己一起去,心中已是大喜,连连点头。及到听他说还要买药,当即跟他讨来方子,转身令孙福照方抓药。
孙福看的目瞪口呆,这老爷子啥时候这般好说话了?平日里,便是县尊、府尊等这些个大人相见,也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
而且从来都是旁人,上赶子的请老爷子赴宴,老爷子往往还要拿捏一番,能推则推的。
可今个儿这事儿却整个倒了个儿,老爷子自己主动要求不说,偏那小子推三阻四的,竟还敢说老爷子无耻。
而老爷子竟也不恼,笑眯眯的那张脸都快赶上橘子皮了。这会儿还要帮他抓药,不用问,这药肯定是没得钱收了。
为啥会这样?为啥老爷子要对他这么客气?疯了!都疯了!不是老爷子疯了,那就一定是自个儿疯了。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孙福满头大汗的去了,只觉的今日所闻所见,全然颠覆了往昔的认识。死人能救活了,胎毛微退的孩子能行医了,连自家这老东家也转了性了………匪夷所思之下,心头由是一片茫然。
岳陵瞅着孙福手抖足颤的模样,肚内暗暗好笑。这老道是不是疯了他不知道,但他却是绝对正常。
之所以最后改颜相向,一来是察觉这老头儿其实挺可爱的;这二来,却是忽然想起,玉砚曾经提起,这个刘一针当日也曾帮她看过脸上的问题。
岳陵虽断定玉砚是中了某种金属毒,但在没有任何现代化仪器去分析的情况下,却无法确定其中的具体成分。这要医治起来,依靠的多是自己往昔的经验,终归不太稳妥。
于是,在刚才听这老道让他请客喝酒,心中一动,便顺势邀他一起。到时候,正好就玉砚一事试探试探,看看这老头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治病用药,尽量全面的掌握病情的信息,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精确。岳陵没疯,他精着呢。
等到老半天后,孙福总算将方子上各种草药配齐,用药纸麻绳绑了拎出来。岳陵也不矫情,坦然接过来,这才与老道直往城西而去。
第20章:夜饮大江(上)
第20章:夜饮大江(上)
两人一路出了药王巷,走在热闹的西市上,岳陵毛病又犯了,看着什么都感新鲜。
刚才来时赶着救人,众人都是一路小跑。岳陵跟在后面,也没顾得上好好看看这古代集市。这会儿好歹空闲下来,登时就被左右那繁华景象吸引了。
只是老道刘一针偏是个急性子,初时还只是出声催促,到得后来,干脆一把拽着岳陵胳膊,大步流星的拖着他走了。
岳陵这个郁闷啊,一路上那幽怨的目光,让刘老道浑身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
等到两人拖拖拉拉的到了城西江边,大汉韩铁领着儿子水生,早已恭候多时了。
眼见老道刘一针竟跟着岳陵一起来了,不由的大是惊喜,连连施礼,将二人往后让去。
只是当岳陵顺着他相让的方向看去时,这小脸儿却不由的有些发白。
原来,韩铁父子将沈万山安顿好后,便开始着手准备饮宴。想着岳陵文质彬彬的模样,估摸着多半跟那些个士子文人一样,喜好个风雅清幽之类的。
他父子整日便在这江水上讨生活,时不时的,就能接到一些买舟泛江而饮的生意。而这样的买卖,无一例外的,都是些个书生士子发起的。
爷儿俩一合计,干脆直接买来酒菜,水生又网了两尾鱼烧了,合着些虾蚌蟹螺的水产,煮了一大盆,便就自家乌篷船上,摆下了宴席。
他二人本觉的全是一片迎合岳陵之心,却不知这货打从当日碧月湖落水后,便已然落下了恐水症。
这会儿眼见那乌篷船浮于江水之上,晃悠起伏着,真个是一舟如叶,当时这脸儿就变了,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这个,那啥,不用上船上这么麻烦吧,要不,咱们就那岸边树底下坐坐?”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岳大官人挤出几丝强笑来,两眼飘忽的指着岸边一棵树建议道。
韩铁豪迈的一笑,摇头道:“岳公子哪里话来,这谈的上什么麻烦?咱们水上人家,吃住都在船上,旁的或许难办,可唯有这行舟驶船却最是方便。来来来,二位便请登船入座。韩某这小舟虽比不得碧月湖上花魁们的画舫,但若说泛舟江上,临风小酌,意境却更胜三分,准保公子满意就是。”
自家老爹邀客,水生自是不能多言,但面上显然也是一副期待之色。
刘老道也是洒脱性子,平日里大船饮宴的时候也有过几回,但这一叶扁舟而放,临江对酌,也还是首次,不由的大感兴趣。
欢喜之余,扯着岳陵便往船上走去,“妙极妙极,便这小船最善,船大又有什么好了?闹哄哄的,只呱噪的心烦。”
韩氏父子俱笑,点头不已,当先在前引路。
岳陵这个怒啊!
臭杂毛,妙你妹啊妙!什么大船有什么好?你丫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你一出家的牛鼻子,还又老又丑的,人家花魁那大画舫你上的去吗你。
这会儿嘴馋人家的酒席,竟连这种谎话都大言不惭的拿出来说,哥他妈鄙视你啊!丫屁的高人,没品!简直就是没品!
岳大官人倒驴不倒架,怎么也不肯人前掉了面儿。硬着头皮一步步往上挨着,这肚里却腹诽个不休。
可怜刘一针老道,堂堂一代圣手,名高德望的宿耄,只因一时未能察觉到岳大官人的心理,便被这货诽谤成了个贪吃不要命的角儿。老头儿要是一旦知道了,只怕跟这厮玩命的心都能有。
好歹是无惊无险的上了船,岳大官人忙不迭的往桌边一坐,面上阵青阵白之际,坐住了就不肯挪窝了,那叫一个稳啊,简直比敦煌大佛那底座还底座。
好在此时天色渐暗,舱中幽暗。韩氏父子忙着起锅装盘,刘老道也兴奋的赏看着江色,没人注意到他。要不然,岳大官人还真不好解释。
待到小几上各色菜肴摆满,韩铁也过来坐了。从后拎过一个大坛,拍掉泥封为岳陵和刘老道添酒。
水生取了长篙,在船尾站了,就水中一撑,那小舟便轻快的滑了出去。水花轻响之际,三五下便到了江心处,水面上留下长长的波纹,悠悠荡漾开来。
第21章:夜饮大江(下)
第21章:夜饮大江(下)
夜色渐起,皎洁的明月将冷辉洒满大江,登时一片清光灿灿。辽阔的江面微波涌动,星星点点,宛如忽然翻起无数银币。轻风徐扬,将这水上之夜特有的静谧送入,令人心为之畅。
“呼——”
舱中一时无声,岳陵也暂时忘却了恐惧,和刘老道不约而同的轻呼了一口气,为这一霎那的美景陶醉。
水生收了篙,将锚沉下把船定了,这才低头进来,在父亲下首坐了。
韩铁满面含笑,端起大碗,对着二人笑道:“如何,这江中景色可还入眼?哈哈,来来来,今日蒙二位不弃,肯来韩某这破船,真荣幸之至啊。且容韩某相敬一碗,你我饮胜。”说罢,一仰头,已是将那一大碗酒喝下。
旁边水生忙着又捧起坛子,给父亲添了,目光却在岳陵和刘老道酒碗上转悠。
岳陵暗暗吃惊,这大碗填满,总有大半斤的量。韩铁一饮而尽,竟是面不改色,这酒量端的惊人。
他后世也号称酒神,喝酒极少有人能喝的过他,当年未尝不感叹高手寂寞。今晚一见韩铁这喝法,惊讶归惊讶,心中却也不由豪情涌动。
“好,都说听其言观其行,便从这饮酒一项就可看出韩大哥是爽利人。今个儿你这朋友我交了,干!呃,那啥,饮胜!”
口中说着,两手举起大碗,只一张嘴,直如长鲸吸水,那碗酒便落了肚。喝完将碗底一亮,面不改色的将碗放下,眼神儿却向着刘一针一挑。
韩铁大是兴奋,啪的拍了下桌子,满脸眉眼之间,都是一片喜意。他极喜豪饮,往日少有人能如此相陪。往往都是旁人一碗,他这儿已经十几碗了。
今个儿一上来便喝了个干净,倒也不是想为难岳陵二人,不过只是习惯使然罢了。原本没想着二人如他一般全干了,却不料岳陵豪气冲天,酒到杯干,让他简直是喜出望外。
此刻见岳陵放下碗,欢喜之余,一把从儿子手中抢过酒坛,亲自为岳陵填满,眉梢眼角处喜不自禁。
刘老道傻了眼,他也是好酒之人,但酒量跟这两人相比,却不啻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刚才见韩铁一碗酒直接干了,他心惊之余,偏又碍着身份不好多说。眼巴巴的望着岳陵,希望他能说上几句缓缓。哪知道这货更变态,眼皮儿都不眨的,紧跟着也是一整碗下了肚。最后竟还冲自个儿一挑眉头,挑衅之意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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