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郎听得叶畅这句话,一个个掩口笑了起来,然后都不作声,显然个个都在默算。
方氏一脸好气又好笑的模样,狠狠瞪了叶畅一眼。
叶畅落得耳边清静,自要邀众人入内,突然间,外边一匹马疾驰而来,紧接着,马上人大叫道:“叶郎君,叶郎君,元少府请你速去!”
方氏的面色顿时变了:怎么一而再地玩这一出!
叶畅也愣了,他只是安排了崔景秀,可没有安排第二个人,同样的计策,失败了再重复这种事情,可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很快他认出了来人:“是钟吏员!”
乘马而来的正是钟纬,他远远望见叶畅,便大声呼唤。
叶畅停下脚步,方氏也认出了钟纬,满腹狐疑领着众女郎稍稍避开。钟纬满头大汗到得叶畅面前,他下了马,拱手道:“新来的少府已经到了修武,如今便在办交接,元少府今夜设宴款待他,请叶郎君过去与他相见!”
这乃是元公路感激叶畅替他拿回官印,把他介绍给新任的县尉,既是让他熟悉新官员,同时也是对新县尉的暗示:此人与我关系非同一般,能照顾就照顾。
让叶畅惊讶的是,那位新县尉竟然这么急!
虽然新官上任,朝廷都有时限,可是如今才正月十八,这也就意味着才过完年,这位新少府便迫不及待从长安城赶来,当真是上任心切。
“钟吏员,你是说,新的少府已经来上任了?”
那边方氏也听到了,她同样精明,立刻觉察到不对之处,又似笑非笑地横了叶畅一眼。
“正是,这位新少府着实心急,据闻正月初一方过,他便迫不及待来赴任了。”
钟纬对方氏拱拱手,方氏听得这样回答,又是横了叶畅一眼。在方氏心中,这定然还是叶畅布下的局,为了演得象,还请了钟纬这位吏员来相助。
方氏心中有些奇怪,叶畅分明已经到了想媳妇的年纪,怎么就是这么不上进,还想方设法要推拖。
她也不以为,叶畅真会对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感兴趣,一琢磨,便觉得这小子心中还藏着事!
也是,他那次长安之行,定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他又是个爱藏事的,许多事情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肯说出来。
没准他在长安,真的相中了哪家的女郎小娘子,却闭口不提。
无论怎么怀疑叶畅,当着这么多人面,方氏还不能揭破此事,她只低声道:“回来再与你计较!”
叶畅没法子解释,只能拱手谢罪,然后跟随着钟纬向县城行去。
他如今家里也养着两匹马,骑马入城比起步行就快得多,原本要一个多时辰的路途,半时辰就到了。
这大半年来,叶畅给修武县带来了不少变化。
原本价格昂贵的纸现在便宜起来,特别是卫生纸成为县城中富庶人家的必备品。蜂窝煤炉子早就随着第一场雪而推广开来,甚至于叶畅才弄出的年画门神,不少人家也已经跟风跟上了。
这些东西就算没有给叶畅带来利,也带来了足够的名声,可以说,叶畅在修武,上至县城,下至僻村,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还有外地客商,专门来此采购这些新物的,带动修武街道,也添了几分人气。
钟纬径直引领叶畅到了县尉衙前,一问之下,才知交接已经完成,元公路都手出了衙门,到了城中馆驿暂住,只待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任。
既是如此,元公路招待新来的县尉的地方,便不在衙门,而年前的火灾,也让县尉衙门难以居住,至少那新来的县尉据说便也在外寻找住处,并不打算搬入衙中。
“郎君,既是如此,我们去馆驿,元少府……哦,如今是元明府了,应当早就在馆驿中等候郎君了。”钟纬隐约觉得有此不对劲,不过没有往深处想,只是对叶畅道。
叶畅点了点头,跟着他便向馆驿行去。
要到馆驿,便要穿过坊市,如今修武坊市里甚为热闹,不少外地闻名而来的商贩,想着在此贩运些特产。市中不少人都认得叶畅,纷纷向叶畅行礼,叶畅也一一还礼。
“此人是谁,为何众人都与他见礼?”
就在坊市当中,一女子衣着简朴,柳眉微竖,望着叶畅,向身边人问道。
“启禀娘子,此人姓叶,单名畅,行十一,乃我修武县一了不得的人物……”
“原来他就是叶畅!”听得叶畅之名,那女子吸了口气,深深地盯着叶畅。
“正是,原来娘子也听过叶十一郎名声,他可是天子赐金还乡之人,又曾有仙缘……”
随在那女子身侧的,乃是一个差役,与叶畅也是比较熟悉,当下滔滔不绝说起叶畅的事迹来。那女子听得默不做声,直到他说完,才“嗯”了一声,也不知是赞,还是别有深意。
正在此时,叶畅正好转过脸来,与那女子目光相对。那女子雍容气象,非修武小家碧玉可以比拟,而且相貌颇为不俗。叶畅与她目光接触,那女子不但没有羞涩避让,还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让叶畅愣了愣,自己并不识得这位女子,看她的衣裳样式,似乎并非修武本地之人。
那女子的目光带着极强的挑衅性质,她长得姿色上佳,唯一美中不足,大约就是一对眉毛。
宛如利刃,直上鬓角。
“一个怪女人。”从那眉毛来看,此女性格刚强,绝非好惹之辈。叶畅一想到自己的卧龙谷中还有一群莺莺燕燕,便觉得还是离这种女子远些为妙。
望着叶畅转过脸去,跟着一个吏员离开,那女子又皱了一下眉,眼中的恨意再不掩饰。
“为叶畅引路的那个吏员是何许人也,叶畅不过一介白身,凭何驱使吏员如同奴仆?”
那女子这两句话一问,原本还兴致勃勃向她介绍叶畅事迹的差役顿时哑了,目光中也有些恐惧。
“那是,那是县中吏员钟纬,一向与叶畅交好。”差役在那女子目光逼迫下,只有吞吞吐吐地道。
叶畅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没走多远,便到了驿馆。
驿馆中如今住着不少人,才到门口,便看到有人在探头探脑,却是元公路的家人。见叶畅来了,那位家人上前见礼:“我家郎君等候久矣,叶郎君来无须通报,径直入内就是。”
叶畅进了其中,快便看到拿着一卷诗集正摇头晃脑的元公路。见叶畅来了,元公路脸上露出不舍之色:“十一郎,原本以来还能在修武与你共处多些时日,却不曾想朝廷遣来接替我的官员来得如此之快!”
“某在此恭贺明府高升。”叶畅拱手道:“明府此去将是何处?”
元公路虽然略有些矜持地让自己不要笑,但眉眼间的喜意还是不可遏制:“北海郡博昌县。”
“北海富庶,齐以渔盐之利得霸天下,是个好去处!”叶畅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件好事,他如今对大唐的地图稍有些印象,北海郡便是山东半岛青州一带,若是自己真要推动华夏海洋贸易发展,那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基地。
“呵呵,且不谈此事,今日请你来,是欲将你介绍与今任县尉。”元公路招呼叶畅坐下后,便谈起正事:“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很快就会到来。”
正说间,便有人来通禀:“新少府到了。”
“请。”元公路起身相迎,叶畅也跟着出来。
但当那位新少府出现在叶畅面前时,饶是叶畅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吓了一大跳:“是你?”
那位新少府咧嘴一笑,笑意却甚为森然:“正是某!”
第92章 纵有手段难脱网
元载!
叶畅绝对没有想到,新上任的县尉,竟然会是元载!
那个在他连续五首诗下,被砸离开长安城的元载!
这个情形完全出乎叶畅意料,原本他还以为,在受辱之后,元载无颜留在长安,从此往后,他便再也不能踏上仕途呢。
结果这厮不但只用了半年就卷土重来,而且还当了县尉,更利害的是,天下一千余县,他偏偏来了修武县!
“你们……认识?”元公路愕然道。
“认识,认识,某与叶郎君在长安城中就结识了,老朋友,老朋友,若非知晓叶郎君是修武人,某还不会自请来修武任县尉。”元载笑得甚为阳光,自然,他咧着的嘴里,那白森森的牙齿反射的寒光,也特别亮眼。
“啊哈,我还想向元少府介绍叶郎君,如今来看,倒是多此一举了。”
元公路打了个哈哈,只当没有听出两人对话中的意思。
他的心里却是突突直跳,叶畅与元载认识,而且看起来结有深仇大恨,此事他并不知晓。
他与元载同姓,却一向不识,叶畅并没有提起自己在长安城中的经历,而青龙寺中羞辱元载之事,当时在场的人也没有四处宣扬,因此,元公路并不知道元载与叶畅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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