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当真!”
赵光义竟猛的站了起来,一直以来,契丹是拿下北汉的最大障碍,要是没有契丹插手,夺下北汉简直是易如反掌。
“句句属实,只是官家yù拿下晋阳城,还需趁早发兵,倘若给了契丹人南下的时间,怕是代价会更大。”
代价会更大,说明还是可以攻破北汉,只不过时机没有现在好,也更能体现刘延昭来报信的价值。
“就算契丹人还不知情,你能肯定北汉不会拖延到契丹人出兵,你爹可是要归顺于朕?”
北汉良将已经寥寥无几,能真正杀敌取胜的也就是刘继业了,所以,赵光义要确认刘继业是否真的归顺,这样才能在心中拿出怎样的攻势。
露出一个苦笑,刘延昭再行一礼,“请官家恕罪,家父并不知刘延昭来了大宋,但草民可以保证说服家父,不动大宋一兵一卒,将代州城拱手奉上。”
“你以何为保证?”
自古以来,只有父命子从,子代父,倒是少了些信服,赵光义当然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
“家父忠于刘汉是因报旧主的赏识之恩,现在刘氏一脉已亡,自然是不会与官家为敌,因为他看得比草民清楚百姓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家父不愿为契丹人卖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官家有所怀疑,草民愿意以项上人头为担保,拿不下代州城,官家便取了草民的xìng命!”
刘延昭说的很是坚决,赵光义看了他几眼,终究点了点头,“你很不错,要是拿下北汉,朕便封你为将。”
“草民多谢官家福泽,只是大宋将才济济,俊杰无数,草民自觉不如,所以还请官家恩准,许草民参加科举之试,用胸中所学,跟随官家创出大宋的太平盛世。”
好小子!
之前赵光义对刘延昭的是有些好感,但到了现在,却是对他眼界大为欣赏,北汉拿下,大宋所要的便是治世能臣,不得不说这般选择很有眼光,也很有魄力。
毕竟刘延昭可是将门之后。
“呵呵”,赵光义竟难得的笑了,“古人是弃笔从戎,而你这将门虎子竟要弃戎从笔,当真是反其道而行。”
“古人是身处乱世,不得已而为之,而延昭将处太平盛世,戎马俱息,百姓安居乐业,自然要饱读圣贤之书,多行圣人所言之事。”
“好,说的好,太平盛世,刘延昭,朕应了你,来年科试你若是登第,朕便重用与你!”
也许是说道了赵光义的心里所想,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与刘延昭又聊了些,最后因身子乏了,才命人将他送出宫去。
“王继恩,晋阳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么?”
守在殿内,知晓刘延昭所说的中年太监当即明白赵光义所指何事,慌张的跪地叩首,“圣主恕罪,rì落之前是有过一道折子送来,只是奴婢以为是寻常之事,加之圣主最近劳累,所以还想明rì呈上。”
“哼!”
一声冷哼,吓得王继恩不断的磕头请罪,“你个老匹夫,还不给朕取来,下次再有此事,便直接提着头来见朕!”
“奴婢谢圣主,奴婢谢圣主……”
王继恩连连谢恩,弓着身子,口中念道着,退出了殿外,不过除了垂拱殿,眼中立马闪过一丝yīn狠。
刘家小子,今rì之仇,咱家算是记下了!
翌rì,刘延昭还在客栈休息,一队人马匆忙而至,来者,他也见过,正是昨夜引他进宫的禁军校尉。
原来赵光义下了圣旨,宋朝大军兵分三路,即可开始出兵伐汉。
初闻这消息,刘延昭有些微楞,命令下达之快,就算他也没有想到,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赵光义居然同意他前往代州,说服刘继业。
单凭这魄力与气度,赵光义能登上皇位,也不只是靠着运气。
“官家有令,尽快启程,刘公子你看?”在宫中当差,那校尉也听到了风声,自然对刘延昭更加客气了。
“吴大人说的是,延昭别无他物,可立即出发。”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时不待人,多一些时间,便就多一分先机,因而刘延昭唤来崔平与蓸山,与客栈结了帐,和校尉吴斌一道往代州城而去。
“王兄,官家发兵了!”
郡王府,听到消息的赵德芳满是欢喜的朝着凉亭中的赵德昭大步走去,后者忙放下手中的笔墨,“德芳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德芳去拜访皇叔,恰巧听到此消息,便赶来告知王兄了。”
“看来他是成功。”
眼中满是复杂之意,赵德昭看着石桌一边摆放的‘渔家傲’,字迹依旧是筋骨飘逸有力,让人难以琢磨,更是难以模仿。
“恩,刘延昭这个人当真对得起少年俊杰四字,只可惜……”
赵德芳点首附和,但语中却有着无奈的惋惜,少年俊杰,识时务,这种人,必定会得到高位之人的赏识,与他兄弟二人怕也只能是泛泛相交,做不到推心置腹了。
凉亭里,两人都没说话,好久,赵德芳转过头,往向北边,“王兄,你说刘延昭这种人在北汉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他会不会已经和玉儿相遇过?”
玉儿?
赵德昭脑中闪出那清秀可爱,可又骨子里极为倔强的小丫头,只能连连摇头苦笑,“德芳,北汉已成是非之地,玉儿自小便听你的话,还是快些将她给召回来,也免得受了苦。”??
第五十七章 归宋(一)
一路疾行,又是负伤颠簸,让刘延昭吃尽了口头,但想到所为能给今后杨家带来命运的转折,也就无了怨言。
赶路之时,禁军校尉吴斌也和刘延昭相熟了几分,从他口中得知,赵光义已兵分三路突袭北汉,鲁国公曹彬率五万大军走邢州,直逼晋阳城;忠武军节度使,大将党进则是领三万兵马过汾州,也是剑指晋阳。
那第三路人马呢?
..
对于刘延昭所问,吴斌只是微微摇头不语,因而也无从知晓,但三天之后,过了邢州,继续往北,他可以隐约的猜测出第三路人马在何处。
北边就是真定府,第三路的兵马肯定是在那里,而这也是赵光义要他马不停蹄赶回的原因。
真定府对着代州城,刘延昭已经拍了胸脯保证助宋朝拿下代州,并且代州的雁门关是必须得拿下,否者契丹人赶来,走代州倾泻而下,便能瞬间将宋朝拿下的城池给夺回。
没有了来时的一路盘查,赶起路来自然是快了许多,刘延昭肩头的那块布早已被染成了殷虹,但始终是没有喊过一声痛。
随行的无论是崔平与蓸山,还是宋朝的禁军,无不对这他心生敬意。
终于,六天后,刘延昭一行人赶到了真定府,此时真定府中倒是没有邢州那样的厉兵秣马,但也戒备森严,将士皆甲胄在身,看来是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进了城门,待守城军士通报之后,很快一骑飞驰而来,“吴校尉,将军大人已经等候多时,请属下前来。”
将军大人?
究竟是哪家将军?邢州与汾州坐镇的曹彬与党进都是战功显赫声名远播的大将,这真定府里坐着的怕也是不简单之人。
思量着,马蹄声渐渐,却已经将刘延昭带到了府衙前,此刻,这里门前站着的都是手握斧钺的甲士。
有人带路,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再往内院走时,吴斌以及崔平等人被领到了别处,而刘延昭则是继续跟着前行。
过了细长檐廊,内院之中,竟有一弯细水,细水之上,一只红木小桥伴着假山而生,此时,一身穿青sè长袍,头发半百之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将军,人来了。”
那侍卫走上前,轻声的禀报,后者微微颔首,退去了侍卫,而刘延昭趋步上前,“见过将军。”
转过身,却是一张冷峻的脸庞,双目半眯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jīng光,整个人犹如一柄长剑,处在小桥流水前,扰了风月之气,却多了铿锵锐利。
“刘璟?”
目光在刘延昭身上游走之后,在看到肩头仍包扎的伤口,他停顿了片刻,“老夫听说过你。”
此言让刘延昭有些难以置信了,对方可是宋朝大将,而他,打实了也就是刘继业之子,撇去后来虚职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之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伙长。
或许是看到了他的疑惑,老者嘴角裂出一丝轻笑,“官家的用意你可明白?”
对方转换问题当真是快,但刘延昭哪有追问的资格,忙出声回应,“在下明白,当尽全力,不伤了大宋与代州的将士。”
“好,这也是为何邢州、汾州等地早已出兵,而老夫只是布阵未动的原因,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正午之时代州仍在抵抗,便只有攻城了。”
“多谢将军,刘延昭谨记在心。”
说完,老者唤来副将引着刘延昭离去,自个儿则是低首盯着脚下的潺潺细水,不多时,竟露出一个罕见的笑脸。
出了府衙,那副将直接带着刘延昭往城外疾行,看情形,是要将他送到代州城前。
就要回代州城了,刘延昭心里突然很是不安,一切都已经按着他计划所实现,但真的能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