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先生不必多礼,小王哪里受得起。”
与之前相比,赵元佐多了几分沉稳,不过待看到人群中杨延昭时,眼中闪出的那丝惊奇,到还是当初的天真模样。
“王爷,时辰到了。”
在一边的宦官小声提醒下,赵元佐抬首看了看天,退居到一侧摆好的木椅上,“狄山长,考核之事还是有山长做主,小王便在一旁看着。”
狄青弯身再次一礼,左右拿来了一卷用红菱扎着的丝帛,挂在明德斋前的木柱之上,待打开,冬试的第一场也随之开始了。
“谪仙太白街上走,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
遇到店加一倍酒,遇花喝一斗酒,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
借问此壶中,原有酒几斗?”
见到此题,杨延昭这题目愣了片刻,待看到身边之人皆皱眉磨砚时,这才往砚台倒了些水,只磨了稍许,出了墨汁之后便沾笔即写。
“壶中酒有八升七合五勺,李青莲饮琼浆,乱花迷眼,出谪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来一大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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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试之rì,睢阳书院外早已是人满为患,其中多数是各地的文人士子,当然,也有睢阳书院没有能参加比试的弟子。
若不是有甲胄在身,长矛半擒的守卫,这些等的心急如焚之人早就进去瞧上一瞧那在脑中所幻想的龙争虎斗之景。
与书院外的喧闹相比,书院后方的一方池塘边上,一行人正静而不语,其中赵德昭正与赵廷美坐在搬来的座椅上,下着象棋。 ..
没有赵元佐的金丝冠,莽服,二人衣着寻常,赵廷美将手中的棋子横过,轻声笑道,“元佐今rì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想来rì新嘱咐过他了。”
“皇叔说笑了,元佐生于帝王之家,怎不知轻重。”
对于赵德昭的回答,后者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着棋局,待又走了两手之后,似乎想起什么,“对了,rì新,听说昨夜有人行刺与你了?”
依旧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赵德昭边走着棋,边说着,“不过是不长眼的小毛贼,rì新安然无事,让皇叔挂心了。”
“你这竖子!”
对赵德昭这模样,赵廷美不禁笑骂了一句,稍后压低了声音,“既然无事,我也懒得去cāo心了,待回汴梁的时候一道同行吧!” ..
直到这一句,赵德昭才将视线从棋盘上收了回来,“多谢皇叔。”
“啪……”
一颗石子儿在冰面上滑过,不远处,池塘边上,潘颌将手搓了搓,有些无聊的问向一旁的潘集,“兄长,你说这王爷看好的杨璟会不会赢?小弟可听过那云青榜的前几位都是才学敏捷之辈,如此,王爷与秦王的赌约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听他这般说,正静观两道纤细丽影的潘集不禁收回了视线,嘴角也忍不住的露出笑来,只因潘颌所说的赌约。
大宋朝两位王爷的赌约,只是眼下书院中小小学子的亲笔诗词罢了。
“国山,王爷看好杨璟,zì yóu王爷的理由,而我,却是不清楚,还是安心等着那比试的结果公布。”
说着,伸手抚了一下身边开的正艳的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在这出惊天之句的地方等着绝世佳作,也不算是空费了时辰。”
见潘集一脸的满足样来,潘颌只是小声的嘟囔了两句,继而又捡起碎石子,在结了冰的池塘中随意的抛着玩儿。
不多时,赵廷美的一个近卫匆匆而来,将所见之事禀报与他,“王爷,九数题已出,杨璟乃是第一交卷之人。”
“哦?”
闻言,赵廷美不由得都停了下来,对着也抬首的赵德昭笑了笑,“rì新的眼光倒是不差。”
稍后转向那近卫,“今年,几位山长出的九数之题为何?”
那近卫忙一字不漏的将锦帛上的题说来,听完之后,沉着眉头的赵德昭下意识的问道,“那杨璟是如何作答?”
“回燕王,杨璟只用了稍许的时间,便写出‘壶中酒有八升七合五勺,李青莲饮琼浆,乱花迷眼,出谪仙’,甚至比向敏中等人还要快上几筹。”
将那近卫退去,赵廷美移了一步棋笑道,“乱花迷眼,出谪仙,呵呵,此子倒是有几分才情,看来rì新你要暂胜一局了。”
明德斋,杨延昭叫了卷儿便走了出去,他也没想到冬试的九数之题会是这样,当即心头涌出几分欢喜。
不多时,身后脚步声传来,转过头,却是那裹着厚厚棉袄的向敏中。
大概是交了头卷的缘故,杨延昭感觉向敏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好久,或许,这个云青榜上的第一位开始注意到了这个面相有些陌生的睢阳书院弟子。
其后,不出杨延昭的所料,是儒家的吕蒙正,脸sè有些低沉,扫了一眼他,便抬步离去。
在等张谦等人时,云青榜上前五位皆已走出,白之前师兄弟二人再次对杨延昭微微点了点头,倒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疑惑着自己何时与这白鹿洞的两位风云士子有过交情。
“延昭兄。”
韩国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杨延昭的眼前,他的眼中有些佩服,“没想到延昭兄如此的才思敏捷,对这等难题也是信手拈来,想来是要拔得九数的头筹了。”
对于这样的话,杨延昭虽然心里觉得很中听,但嘴上自然是不能这般,“光弼兄莫要取笑我了,这头筹花落谁家,还得看各位夫子。”
二人说了一番话,温仲舒与张谦才依次走了出来,四人将所算结果对了之后,并无算错,这才安下心来。
等出了书院时,眼前黑鸦一片,杨延昭这才明白刚才为何韩国华要建议走侧门了。
思量着,刚要转身却听到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六哥,六哥!”
定眼望去,竟是八妹等人。
遂与张谦等人走上前,见到杨延昭,一边的罗氏女递来了只装着茶水的小竹筒,而八妹则是埋怨开来。
“六哥,你也真是的,冬试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要不是排风买早点的时候听到路人说起,还被你蒙在鼓里!”
被八妹这么一说,杨延昭才想起来,冬试的事情确实没有跟罗氏女等人说及,转首望了望身后的张谦等人,皆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我们都以为延昭兄已经说过了。”
见这场景,杨延昭明白,还是赶紧认着错,赔不是,要不然小丫头片儿可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此揭过的。
因为辰时开的考,而杨延昭等人用了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所以此刻时间尚早,几人一合计,便还是回了小院,稍作歇息。
院子里,郭淮正在与萧慕chūn等人做着‘亲热’,见到杨延昭,那些刀口上滚过的汉子都是苦媳妇般热泪盈眶,可是后者像是没有瞧见一般,让萧慕chūn顿时有了再次跌回深渊的感觉。
书房中,四人猜测着下午的考核,杨延昭大多是只听不言,毕竟对礼,他所知道还是恶补来的,与韩国华等人打小便耳濡目染有着不小的差距。
谈话间,便到了正午,收了有些麻乱的心,杨延昭吃了午膳,与温仲舒三人再次走往书院去。
刚进书院,便见有人迎面走来,虽然杨延昭与他不是很熟悉,但张谦倒是认识,也是书院参加比试的一人。
“延昭兄,光弼兄,秉阳兄,秋白兄,九数排名已出,恭喜各位了。”
来人说道了这么一句,顿时让温仲舒他们来了兴致,道过谢之后,忙拉着杨延昭往张贴的地方疾行而去。
从围在之前的人群中挤出,韩国华满脸的欢喜,“延昭兄,你果真是位居榜首。”
站在青松下的略高之处,杨延昭也看清了那张红榜上的黑字,他占了鳌头,向敏中其次,接下来便是吕蒙正了,韩国华则是降到了第七位。
“秋白兄为一十四位,秉阳兄一十六位”,韩国华与张谦二人说道着,但脸上却是有些疑惑,“这暂居第三的吕蒙正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的厉害,将白之前等人都给抛在了身后。”
听着韩国华他们的不解,杨延昭没有多言,只是将华山那一幕压在了心底之中。
未时,明德斋,八十张的书案已经空去了数十,这些都是在九数中被淘汰的。赵元佐依旧静坐在一边,不过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朝着杨延昭看去。
仍是一尺多长的锦帛,随着红菱的落下,杨延昭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锦帛上只有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学礼,无以立。”
这是命题还是半命题?
这让杨延昭有了曾经所有过的纠结之感,但随即摇了摇头,管它是什么,都比写那些古礼之中,数之不清的咬文嚼字强多了。
不学礼,无以立,学了礼又是凭何而立?反思之下,毫无疑问,得出君子二字。
读书之人,皆是明礼之辈,也皆以君子之风为标榜,可是谁能做到令天下之口所信服的君子?
既然如此,那便做个君子文。
与君子相对,古往今来,唯有梅兰竹菊,可是陶渊明的采菊东南下早已经问世多年,对于梅兰竹之类,杨延昭却也没记住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