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淮军在攻城,分明就是在仓皇撤退。一阵阵弥漫的烟气,火球不断落在远处三里外的淮军营地里,火光处处。淮军在如此境形下连刚修筑好的工事也弃而不管,营地匆忙拔了,正在逃走。
“到底发生何事?”
闵少顷喃喃自语着,快步往城楼上奔去,那闷响愈发清晰,甚至有些振聋发聩。快到城楼上时,正好与匆忙下城墙的瞿竹打了个照面,瞿竹根本没工夫搭理他,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过去了。
“瞿统领,您这是往哪去?”
瞿竹这才发现刚路过的是闵少顷,撇撇嘴道:“你不堵你的城门了?本统领去率领骑兵发起追击!”
闵少顷无奈叹口气,看来还是他太自负了,这些大佬们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只会纸上谈兵,至少在守城这件事上,他觉得以后必须要做到虚心,不能被马峰那急脾气感染。
到了城墙上,一切也都了然于前。
那一架架金属物体,正居高临下,一次次发射出一枚枚的火弹,而射程竟然比投石车要高上几倍,一般的投石车发射二三百步已经是极限,但这火弹却可发射到上千步远。随着火弹落在淮军营地中,要么引起一阵的烟尘和火势,要么发生爆炸发出一声声的闷响,淮军本来压制在城外一里多处的很多前哨营,已经被彻底炸平了。
“从高出,就是能打的远。”
此时的柴锦正双手捂着耳朵,自言自语,好像一个找到新玩意的孩童,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随着城门开启,以御林军士兵为首的骑兵杀奔而出,城楼上的轰鸣声也终于停歇了。这大杀器威力巨大,造成的影响也不小,城墙上被顿出一个个的坑,有的墙面还有所损毁。更甚者,因为一些大杀器的炸裂,使得周围负责点火的士兵有伤亡情况。
总的来说,这一轮的威慑作用明显,淮军那边如同惊弓之鸟,被瞿竹亲自率领的骑兵追逐着砍杀,瞿竹不敢太冒进,在淮军归拢好逃兵发起反击之前已经撤退。虽说这一战要扭转战局太难,但令守军振奋精神还是足够。
“柴将军,这武器……不知是何名堂?”闵少顷走过去问正在凝神看着城墙下战事的柴锦。
“名堂?我也不知道,这都是刘兄嘱咐我随军带过来的,说是叫炮,在潼关还有一些,后续的长安城也会运过去,具体就不知道了。”
闵少顷心中骇然,这些武器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威力之大他也看过了,有这东西,本来必败的局也有了些许转机。如果朝廷军那边拥有这武器,至少在各路与淮军的交战中不会太吃亏,援军的到来也就指日可待了。
“柴将军口中的刘兄,可是刘文严刘将军?”
“对,就是他,可惜他不在。”柴锦一脸的失望道。
闵少顷也终于知道新皇为何那么依赖于刘文严了,不但从智谋上依赖于这朝廷的新贵,在军事上新皇也依靠于刘文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是刘文严研制出来的,但就看朝廷能在短时间内研发出这么厉害的武器,接管了军务的刘文严都是功不可没。
随着瞿竹带着骑兵返回城中,淮军那边也不敢太冒进,城墙上一门门黑黝黝的铁桶就足够令淮军胆寒的,看起来淮军下一轮攻城,怎么也要再延后一下,作好新的准备再来。
城中上下一片欢腾,连百姓得知守军居然在逆势的情况下取得一场打胜仗,都带了自家的粮食和物品来慰问守军,一时间城墙下很热闹,军士们弹冠相庆,精神鼓舞。
临时指挥所里,瞿竹意气风发,这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将军那股荣誉感,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仗,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他差点就要代天子犒赏三军了,幸好想起来现在城中什么都缺,这话开了头,也就没了下文。
闵少顷收起了轻视和傲慢,请示道:“柴将军,瞿统领,不知这武器能使用多久?”
“多久?”柴锦想了想,“能用到坏为止吧,不过炮那么多,炮弹有点少。”
闵少顷还是第一次听到“炮弹”这名词,先琢磨了一下,再问:“那弹……有多少?”
“今天用了差不多一半,还能再来一次吧。”
听到柴锦的话,闵少顷和马峰近乎是从休息坐着的椅子上窜起的,同时惊呼一声:“一半?”
本来他们都还松口气,心说朝廷有这厉害的大杀器为何不早点祭出来,到现在才用,以后有了这东西,看淮军还敢不敢来攻城。谁知道这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大杀器的“炮弹”已经挥霍了一半了,就算还剩一半,以后淮军谨慎,也一定会挑没布防大杀器的城墙段来攻。
说到底,这大杀器根本就是个摆设!
第二百三十二章艰苦卓绝的守城战
淮军那边发起了连续几天报复xìng反击,或许是出于对朝廷军新武器的忌惮,这次淮军并没有倾巢而动强行攻城,而是将投石车摆在了城墙外三四百步的距离,以最优良的投石车来完成对徐州城城墙的打击。
强弩、飞石、火箭是这几天淮军攻城战的主旋律。
守军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在担惊受怕中渡过的这几天,明知道留在城墙上随时都会被飞石所砸中,但却不得不躲在城垛后面一边求神拜佛,一边还要时常看向城外淮军的动向。几天下来,淮军只是用远程武器在对徐州发起攻击,兵将一个都没动,淮军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那么多的石头,就好像用不完一样。到了休战的空档,徐州城里的民夫要冒着生命危险清理城墙上的石头,一旦城墙内的一些建筑被火箭烧着,民夫们还要帮忙救火。
对于守军来说,这是开战以来最难熬的几天,不但要担心自己的安危,更因为腹中的饥饿难耐。
城中的粮食已经缺乏到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地步,且这一顿饭还要配合上野菜和树叶。每天过量的运动,却吃不饱饭,饿了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士兵们疲惫不堪,有的就这么躲在城垛后面,没被石头砸中,也没被飞矢shè中,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再没醒过来。
饥饿是一回事,寒冷是另一回事。
已经入了冬,徐州城地处江北,不像江南那般冬天来的稍晚一些,在冬月十九这一天,天下起了小雪。之后几天天sè也都yīn沉,到冬月二十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令整个徐州城的守军苦不堪言。很多守军士兵都没得到过冬的衣物,他们白天穿着单衣在城墙上下奔走,晚上几个人缩在一起。烤着火,几个人盖着一条毯子全身发抖着睡着。
为了取暖,守军士兵尽可能地扎堆抱团休息,有人气也就没那么冷了,但上面却不允许士兵们如此,毕竟攻城的淮军随时都会以飞石来yīn城里的守军。一旦太抱团,一颗石头下来就要葬送好几天人命。天冷了没衣物,连聚在一起取暖都不允许,士兵们怨声载道。
更令士兵们抱怨的其实还有那些该死的淮军,每天一到饭点,淮军都会在徐州四周的城墙外生火造饭。好像要造给城里的守军看,不但有热腾腾的米饭,还有活猪和活鸡现场宰杀了烤来吃,虽然距离隔得远,但还是能听到他们的欢笑声,那笑声中充满着一股自豪优越感,他们也是故意笑给守军士兵们听的。守军士兵一边冷的打颤,一边还要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心中的悲苦无人诉说。
很多老兵会坐下来叼根稻草嚼一嚼,说是这样不会觉得太饿,年轻的也学会了,后来守军人人都叼着稻草过rì子,在历次攻城战中死去的守军士兵,同袍们会习惯xìng抽出他们嘴里的稻草,放进自己的嘴里。同甘苦,共患难。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之下士兵们也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纪念逝去者。
徐州太守闵少顷和刺史马峰的担心也是与rì俱增,随着天气的转凉,粮食的减少以及士兵伤亡的加剧,城里也开始有逃兵。先是很少的人从城墙上顺绳而下,到后来逐渐有组织。一下可能从城墙上少一队人。闵少顷也多次安排了巡逻队来遏制这股投敌的风气,但收效很小,现在攻城战每天都很紧张,巡逻队也都饿着肚子,见到淮军那边大吃大喝的也都眼睛里冒着jīng光。后来,也只能以守城队伍之间的监督来互相监视,逃兵每天都会有,但很多士兵本来就是徐州本地人,他们为了家人考虑,就是死也守在城墙上。
这不但是为朝廷为官府而战,同样也是在为他们的家人而战。这是守城军的一股信念。
但后来,守城军的这股信念也没那么坚定了。主要因为淮军那边发起了宣传舆论战,他们公开在城墙下喊话,只要守军开城投降,他们的皇帝不但不会屠城以及造杀孽,还会赈济城里的百姓,更会善待城里的守军。为了证明他们的话,淮军还请了那些城里的逃兵当示范,跟他们一起吃米饭啃烧鸡烧猪。
看着前几天还跟自己一起过苦rì子的患难兄弟,现在坐在敌人的阵营里过好rì子,守军士兵还是会下意识摸摸肚子,嚼一嚼嘴里的稻草,看看身边人的眼睛里,也都有股渴望,渴望衣食饭饱,渴望太平的rì子。
闵少顷对此最为无奈,他明显可以看到这些军士对对面善待的一种渴望,但他也没办法,谁叫现在城内一切都缺,根本提供不了军士所需的基本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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