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就不急着说话,现在倒是不想说话了。就想这么躺着懒洋洋的晒晒太阳。
他没说话,小丫头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唐松正被那暖阳晒的昏昏欲睡的时候,蓦然便觉脚下一痒,随即又是一下,第三下……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水晶了,唐松忍着没动,再一下时猛然伸出两只脚去夹住了水晶嫩生生的小脚,一只脚将其固定在池塘的岸壁上,另一只脚伸过去在水晶的小脚底挠了挠。
随即,后花园中便传出了水晶清脆如银铃般的欢笑声。
两人的脚在水中打了一会儿痒痒仗后,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水晶的两只脚依旧是一荡一荡的挑起圈圈涟漪,阵阵水花。唐松眯着眼睛悠悠的开了口,“水晶,今个儿怎么没鸣琴?”
水晶忽闪忽闪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的,“没……没人听”
“宅子里这么多人呢?”
“他们不是……用心在听”
“那个老爷子呢?”尽管在贡院憋了一个多月,唐松对赁处二进院子里那个嗜琴成癖的老爷子依然是印象深刻。
“师傅不喜欢听琴”
“他是你师傅?”这还是唐松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说奇怪,还就是那么一位琴中圣手居然会不喜欢听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唐松猛然坐起来,双手抚住流云裙少了的肩膀,“水晶,你刚才这句话说的很顺啊,再说一句我听听”
闻言,水晶扭过头去,不发一言了。只是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孔雀眼扑闪扑闪眨个不停。
见状,唐松也不再催促。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唐松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丫头分明是有着轻微的自闭症,她说话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说得太少而显得有些生涩而已。
慢慢来吧,反正这丫头还小,早晚给他调理过来。
稍后,水晶的侍女们送来了饮食,唐松强着给水晶回了碗儿,小丫头很乖巧的给吃完了。
一顿饭吃完,过厅羊、抱芋羹俱都干干净净。
吃完饭,继续躺在后花园的草地上晒太阳,边晒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引着水晶说话。不知不觉之间唐松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以及第二天整个上午都是在悠闲中度过的。然而第二天下午门房送过来的那份名刺却陡然打破了这份悠闲的宁静。
这份名刺并不像时下神都那些达官们惯常的那样泥金,素素淡淡的很清雅。
唐松打开名刺,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名刺上也没像其它那些达官们一样写上老长的一溜儿官衔儿,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九个字:
定州博陵崔师怀请见!
他怎么来了?无论怎么想他也不该来呀
不仅来了,名刺上用的居然还是“请见”!
第八十七章 小腾挪,大利益
前一天崔莅以“主考唐松舞弊”的名义鼓动并引领贡生暴乱,随即被禁军当众斩杀于北城长街。
崔莅之死实与唐松没有什么关系,但作为崔莅的亲人,尤其是最喜欢这四个孙子的崔师怀只怕很难这么想。
即便他真的是深明大义不怪罪于人,但心里不舒服是必然难免的,这是人之常情。况且崔莅之死距离现在仅仅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无论怎么想,崔师怀也不会在现在这个时间来见他,更别说还是“请见”了!
崔师怀的举动可谓是反常到了极点,事物反常必有妖异,这位身居中书侍郎高位的崔门旗帜性人物此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唐松手中拿着那份素淡的名刺,边往外走边在心中不停的寻思。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能寻思出崔师怀的用意。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唐松已经走到了宅子的大门处。
脚步略停一停收摄住有些深渺的心思,唐松提起全部的戒备走出了大门。
门外当先站着一位年在六旬有奇,面貌清癯硬朗的老人。老人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崔家四玉树剩下的崔湜、崔液与崔涤。便在这四人身后不远处除了几个弓腰敛手的随从外,尚有三五位普通士子模样的人物。
唐松刚一走出大门站定,尚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见门外当先而立的崔师怀先迈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定然就是近来名动京华的唐小友了”
见崔师怀如此,素来反应挺快的唐松忙侧身过去,以示不敢受此一礼。
“在下正是唐松,至于名动京华什么的,不过都是笑谈罢了”,唐松口中说着,手上已将那份名刺递还回去,“此物实不敢收领,这便璧还,一并请崔侍郎往里间奉茶叙话”
说完,唐松微微躬身,肃手邀客。
崔涤上前一步接过那名刺,崔师怀摆摆手道:“就不进去搅扰了。老朽此来是带这三位劣孙向唐主考致歉的。今次重开之科考至公至正,劣孙却不该去指责唐小友,还请勿罪”
配合着崔师怀的话,他刚一说完,崔湜三兄弟便齐齐折腰向唐松深深一礼。
崔师怀亮明车马的说出了目的,唐松转念之间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先说重开的科举至公至正,复又说四玉树指责他舞弊。崔师怀这番话真正想说的是昨日那崔莅根本不是置疑重开科考及科考的章程,而只是对他唐松这个人有所置疑。
这话听来似乎没什么区别,但两件事情本身的差异可就大了去了。
因为此次科考的那些章程都是经过武则天御览并敕令照准执行的,且对外张布这些章程时还加盖有天子之印,所以具体的章程本身虽是出自唐松之手,代表的却是天子的意志。
置疑这些章程就等于是置疑天子,在这个在皇帝面前举动稍有不当便可治以“不敬”之罪的王朝时代,置疑天子,藐视天子威严真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而置疑他唐松本人则就轻的多,甚至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了。毕竟崔莅也是来参加考试的贡生,对考官有所置疑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情形有些类似于后世某人置疑国务院下发的红头文件,与置疑国务院某个普通办公人员的区别。一个意见或者规程一旦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其代表的就不再是文件撰写人的意志,而是国务院乃至国家的意志。
对此有所置疑,并以此置疑为借口煽动群众暴乱,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后世也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更别说在这个君主集权异常严重的武周朝了。
至于置疑那个撰写文件的人,那个国务院的普通工作人员,却又算不得什么事了,别说置疑,就是当众开骂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归根究底,崔师怀此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向唐松致歉,只是把唐松当个道具洗刷崔家,至少是四玉树置疑天子、藐视天子威严的罪责罢了。
这个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是在用这种举动保护自己剩下的三个孙子啊。
至于他这番看来极不合身份的谦卑举动以及刚才的言辞,也不是真冲着唐松去的,十有八九是为了做给那几个远观的士子模样的人看的。而后再经由他们的嘴传开,至于最终想要传到那里就不言而喻了。
反正以崔师怀的身份,只要来这一趟有了这个铺垫之后,后面的文章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崔师怀的心思唐松倒是能理解,毕竟武则天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这时代也没有罪不及家人的观念。
昨天崔莅闹的事情太大,偏偏崔家四玉树中的其他三兄弟也都在场。按这个时代的逻辑,崔湜、崔液、崔涤三人也是难逃其咎。即便能凭借崔门的大招牌免罪,对他们以后的科考乃至仕宦生涯都会有重大的不利影响。
这实实在在是考功簿子上极不光彩的一笔。就如同后世里若是那个人的档案里有参与学潮或是轮子功的记载的话,那这人就算能力再出众,一辈子也别想在仕途上走的太远。
崔师礼分明就是看到了这长远的将来,是以来借他唐松为道具给孙子们灭火并消除长远隐患的。
理解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崔莅闹事的根源是因为对皇榜的结果不满,这岂非已经将这次重开的科考整个儿的都否定完了?
如果仅仅只是置疑我唐松,他又怎么会死?难倒我唐松还能调动禁军并命令禁军杀人不成?
他不反对重开科考,不反对考试章程,只是置疑我却被杀。
那这岂不是说:是我唐松杀了崔莅?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若只是死崔莅一人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次死的人多,活下来的更是生不如死。这口黑锅若是背下来,再经那几个安排好的士子一宣扬开,唐松就得为昨天那三百多闹事贡生的一切不幸负责。甚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被传扬成荼毒士林的刽子手。
示天下以公,辛辛苦苦操劳一个多月,一手打造出了自有科举以来最为公平的一次考试,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你崔家的人是人,未必我唐松就不是人了?
世家!难倒就因为你是世家,我就该给你当道具,该为了洗刷你孙子的不良影响而背起一口天大的黑锅?
这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唐松沉吟间将崔师礼的意图掰开揉碎的理清楚之后,神色间自然而然的就冷淡下来,也没再理会那三个向他行礼的所谓什么崔家之玉树,轻浅一笑道:“某可受不起三位学兄的这一礼,三位学兄也无需致歉,贡生置疑考官能有多大错儿?某之前也曾置疑过岳郎中及宋学士,天子何曾降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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