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第二天一早,唐松梳洗罢换上昨天那袭折腾了大半天的士子服老早就出了门,免得再被老头儿堵住疯魔一回。
精细的用过早饭后,唐松安步当车出了襄阳南门。襄州自古即为交通要塞,素有南船北马汇聚地之称,眼前这一片码头大小船只交错停泊,当真是桅帆入林,船工如雨,再加上水面帆影之间不时错飞而过的水鸟,真是好一派热闹喧哗景象。
在这船舶停靠连绵达十数里的码头区,位置最好的那一片水面上却显得极为空阔。其间便只停泊了一艘阔仓平底的打花橹,这船身子极大,速度也慢,却胜在平稳奢华,正是游江赏远的上好佳物。
唐松来的稍早,今日与会之人多不曾到。递出便笺登上花橹放眼望去,只见襄州古城与远处的襄北平原尽收眼底,水天一色之间只有说不出的雄浑壮阔景象。
眼见好景可赏,唐松迈步向打花橹舱顶改制成的观景台走去,正行走间忽然看到打花橹一侧的船舱阴影处有两个船工模样的人聚在一起。无意间瞅了一眼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猛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登上观景台极目楚天时,脑海中灵光一道闪过,想起来了,这两人确实是见过的。当日他应张启玉之邀带柳眉赴砚山之会时,先是遇着晴雪,随后在一个山间小道的疾弯处差点与这两人撞到了一起。
之所以能将这两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人想起来,出了那犀利的眼神之外,还因为这两人当时的穿着打扮太特殊。今个儿他们怎么又成了船工?而且刚才那凑在阴影中的样子现在想来总有些鬼祟的感觉。
两次赴文会都见到了这两人……唐松走到观景台一侧俯身下望,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陆续有鲜衣华服的士子抵达。其中颇有几个是同在鹿门山中结庐的,这些人上船后随意打量间看到观景台上的唐松时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随着唐缘案的传播,唐松这段时间在襄州真可谓是如雷贯耳,只是情形依旧如上次那“书中自有黄金屋”一样,市井间固然是赞誉如潮,但士林里却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读书人居然不顾身份与人对簿公堂,做起了讼棍的勾当,这就已经够让圣人衣冠蒙羞的了。更别说其还在公堂之上揭人阴私,那里还有半点读书人洵洵儒雅的气度。这唐松啊,真是把襄州士子们的脸都丢尽了。
最终,诸士子们得出了一个公推的结论:五十年来襄州士林之耻,莫有过于唐松者!
今天这聚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次聚会参与者虽然不到三十人,却是整个襄州士林万众瞩目。所以这些接到便笺的人无一不是心中激动不已,虽未吃酒已是飘飘欲仙,如有醺然之醉。
但是他们这份满带着荣耀感的激动此刻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在这般等级的文会中居然看到了这个士林之耻,就如同在长安的万福万寿楼宴饮时看到一只苍蝇,那地方原本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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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撵走他!
“他怎么来了?”
“是啊,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哎,不管如何,今日与他同舟而游,某深以为耻”
“极是”
“极是”
“莫非他也如黄继来与牛承志那般,在州衙里有什么门路?”,饶是这人说的极是小声,却听在了不该听的人耳中。
“孙呆子,你说什么?”,这两天黄继来的心气儿一直很不顺,不成想今天刚上打花橹就听到这话,若不是顾忌着这场合实在不对,刺史与别驾大人随时会到,他早就一拳砸在孙呆子脸上了。
“继来兄莫恼,孙呆子你这嘴可也真够贱的”,与黄继来同行而来的金宗庆劝了一句,又将观景台上的唐松打量了一番后,嘿声道:“黄兄,牛弟,这厮怎么来了,这事不对呀?”
“是啊”,牛承志附和了一声,“不过我听说当日襄州首县审那件案子的时候,黄司马与方别驾都曾到场听审,退堂之后,方别驾还曾将这厮叫过去叙话”
牛承志的父亲乃是襄州中镇将,乃本地镇军最高首领。虽是武职但消息素来灵通。金宗庆的父亲虽是一县之尊,但毕竟是在下边县治,消息来源上自然就差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此事,“哦?竟有此事,可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听说方别驾似乎对唐松极为赏识”,牛承志说完看了默默不语的黄继来一眼,“要说这事得问黄兄啊,那日司马大人可是在场的”
黄继来这两天被黄司马教训的惨了,真是不想再说到半句跟唐松相关的话。闻言没好气儿道:“方别驾早就见过唐松,而且对他赏识的很。还说个屁呀!”
金宗庆脸色立时变了。
见他如此,牛承志撇撇嘴,“有什么呀,了不起这乡贡生的拔解名额给他一个就是了,这还能碍着咱们?”
金宗庆扭头看了看四周,因有刚才孙呆子之事,此时三人身边已是空出一片,“糊涂,这拔解名额算得甚么!我说的是哪里”,金宗庆伸手向鹿门山上指了指。
“不会吧”,黄继来脑子转的快些,率先醒悟过来。牛承志随后倒也明白了,“就凭他这家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金宗庆的脸色愈发阴沉,“方别驾在朝中的桩脚别人不知,你们还能不知道?方别驾此前得罪的可是梁王殿下,若无张公援手,人早就该到岭南了,还能来我襄州?襄州可是张公宗族根基之所在,张公能力保方别驾并将之谴来襄州看守门户,可见对其信重到了何等地步”。
“黄兄的消息断不会错。如此看来,唐松竟是早知道了那消息,这厮前往八卦池听琴也是没安好心。甚或他得了方别驾的支持也未可知”。
金宗庆言至此处侧身看了牛承志一眼,“张公看重的乡土之情,要真看重出身门第,我等这些州县出身能入得他眼中?在张公面前,我等这点子出身与唐松实没有什么区别。恨只恨这厮偏也是襄州人”。
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三人内部也是勾心斗角,但对外来威胁却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金宗庆说的通透,黄继来双眼乱转,牛承志却是当下就急了,“唐松这厮可真是好一副皮囊,才华似乎也有些,这可如何是好?”
金宗庆瞥了一眼观景台上的唐松,不得不承认这厮确实是人物俊挺、风仪出众。但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不舒服,感觉到的威胁也就越强烈。
“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厮得着拔解名额,再壮声势。稍后且看我的眼色行事,咱们且先把他轰下船去。待今日事罢,再多用些力坐实了这厮士林之耻的名头。我就不信了,豪族张家能不在意这个?”。
“好”,牛承志答的豪气干云,黄继来却有些闪闪烁烁。
这些个嘀嘀咕咕的议论唐松没听到,不过他能看出来这些人对他的冷淡,无所谓的笑笑,他顾自欣赏着眼前绝美的江景。
不一会儿的功夫,与会士子陆续到齐,大约有二十人左右,除了鹿门山结庐的那几个之外,其他襄州辖下各县治来的佼佼者唐松一个也不认识。这些人自然也不认识他,但一听到别人介绍了他之后,总会不约而同的投来鄙夷却好奇的目光。
因他站在观景台上,是以竟没有一个士子再愿意上来。当此之时,其他人都聚在下面,独他一人高高在上,这场景还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本州金刺史并方别驾在一群皂吏的环护下登上了打花橹,两人俱都穿着代表读书人身份的儒服,一并随来的还有一部女乐。
晴雪今个儿是奉差而来,自然知道今天的文会乃是决定乡贡生名额的,也知道这样的文会只有本州士林中最顶尖的后起之秀方能参加。却不曾想刚一上船便看到了观景台上的唐松。
作为快意楼的头牌,晴雪的恩客里少不了那些生性风流的士子,她可是清楚知道唐松在士林的名声,是以绝没想到唐松居然也能与会。
短暂的惊讶之后,晴雪甜甜笑着向唐松打了个招呼。
唐松还了个笑容,因想着有件事要交代便向她走去,堪堪走到,那边厢方别驾已笑道:“你二人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人既已到齐,启玉,唐松,这便安顿诸人都安坐吧”
方别驾或者只是随意而言,毕竟他到襄州时间短,这些士子中最熟的便是张启玉与唐松,所以开口便是让这两人招呼。但在这些个士子们看来就不一样了,今天这文会何等重要?方别驾又是怎样的身份?这声招呼似乎隐隐就有将唐松与张启玉并列,抬为士林年轻一辈首领的意思。
哎,关键是今天这场文会对士子们来说太重要,读书人心思又多,这么一想就琢磨出许多个东西来。原本这些人就在纳闷唐松这士林败类怎么能够与会的,而今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厮背后居然有这样的桩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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