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梁总巡这样压下来,他怎么跟上午那人交代?”
赵五奇闻言笑了笑,“都城权贵太多,公门的差事不好干哪!神仙打架,谁能掺和的起?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了一套两边敷衍的法子。公子放心,梁总巡最是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人滑溜的泥鳅也似,他断然不会将上官大爷和五爷的根底透露给上午那人,一切不过是敷衍罢了,敷衍着敷衍着很多事情也就过去了”
滑不留手的梁总巡既然不会透露上官谨兄弟的身份,自然也不会透露上午那人的身份了。偏生这时候还不便寻人压他,真是烦哪!
走时,赵五奇依旧将唐松送到了京兆衙门的大门口。
要分别时,赵五奇看似随意的轻轻说了一句话,“没有公子我依旧还是个小都头,大恩不言谢,若公子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派人递个话就是”
赵五奇能在知道了那么多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唐松知道自己当初的确是没看错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走了。
他也没回衙,而是去了宫城,凭借那面内宫通行腰牌总算见到了忙碌不堪的上官婉儿。
因武承嗣之事,上官婉儿也实在没时间细说,唐松简要的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加以说明,双方约定近日由一个心腹小黄门加强联络协调后,上官婉儿便去了。
此后一天半的时间唐松都是在焦灼的等待中渡过的,武承嗣之死的事情在持续发酵,上官谨兄弟却毫无消息。
直到第三天早晨,忽有满脸惊讶的灶头婆子请见唐松,递给他一个纸胜。
拆开纸胜,就见到上官谨的笔迹,字写的很潦草,只有一个时间和地点,约唐松出城见面。
见到这纸胜之后,唐松对上官谨兄弟的安危总算暂时放下心来。问过之后才知,这纸条乃是经由住在城外专门负责给唐家送柴火的樵夫捎来的。
安危之忧稍稍放下,新的疑惑又随之而生,上官谨兄弟这几日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去了城外?既然能捎纸条,他们为什么不回城?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回不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引爆
上官谨纸条上约定的是下午散衙后的时间,唐松强自收摄心思正常上衙散衙,待听到下午散衙的钟声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天实在是太长了。
从皇城直接回家,换掉穿了一天的官衣往大门口走时,就见着唐缘从外面走进来,两只手一边牵着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孩,寒冬时节这两个小孩都穿的厚墩墩的,蹦蹦跳跳如小棉猴般分外可爱,方一看到唐松立时唧唧喳喳的叫起了“叔父”
在唐缘与两个孩子身后两三步远近,跟着身形如标枪般挺直,高大英气的陈玄礼。昔日冷血的禁军将领如今带着一脸的傻笑,凭空为他添了几分暖色的柔情。
“今天难得不用当值,就带着这两个小猴崽子去城外龙门山玩了玩”陈玄礼上前两步与唐松说话时,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
这段时间陈玄礼到唐家的次数大大增加,几乎熟到跟回自己家一样了,这其中固然是因为他那两个儿子老喜欢来此寻唐缘,另一方面陈玄礼实也渐渐表露出了司马昭之心。
若无他的同意,那两个小子怎么可能那么随意的往这边跑?陈玄礼这分明是把两个儿子当红娘使唤了。
这时代女子的自由度很高,唐缘在神都又没多少熟识人,愈发放的开了。于是类似眼前这样四人一起出游的场景最近就经常出现,往往自然而然的就被别人看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往日里若是遇到,唐松必定是要逗一逗陈玄礼这两个儿子的,但今天却实在没心思也没时间,点头招呼之间脚步都没停。
他刚走过去便被陈玄礼叫住了,随即就被拉到了一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看着陈玄礼诚挚关心的眼神,唐松心头一热,想了想之后便把事情原委给说了。
这次毕竟是大事,陈玄礼既然主动问到了,再逞强不说就实为不智了。
陈玄礼听完,脸上的笑容立时收尽,凝重起来的他刹那间又恢复了当日长街上冷血将领的本色,“胡闹,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对我说。罢了,来不及多言了,你现在就走,我回营一趟,咱们在城门处取齐”
陈玄礼雷厉风行,就此转身解下门口拴马桩上的健马后,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而去。
唐松回身向唐缘交代了两句后也上了府门口停着的马车。
到了洛阳东门外没等一会儿,陈玄礼便到了,一并同来的还有一队五十人的禁卫。
唐松迎下车来,“大哥,你这……”
“小心无大错。这些人我给他们当了两年队正,都是沙场上能换命的兄弟,你尽管放心就是”
彼时军中最小的建制就是队,一队五十人,设队正一人统领。陈玄礼拉出了一支成建制的队伍,也难怪唐松如此反应了。
好在这些禁军是下了值,好在他们都穿着常服,又好在这里是权贵多如狗的神都洛阳,人们见惯了大队人马啸聚而行的场景,陈玄礼这一队人才不算扎眼。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让这些人回去。唐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与陈玄礼取齐后直往约定地点而去。
约定的地点就在那个樵夫所居村子旁边的小树林中,深冬时节天暗的早,等唐松等人到达时,天色已经昏黑下来。
下车后并不见上官谨的身影,陈玄礼带来的那一队人不等吩咐已自行散开,借助林中的树木与地势隐藏身形警戒四周,尽显精锐本色。
冬日的寒风刮过枯干凋零的树林,呜呜作响,听着这风声,再看看冷沉沉压下来的昏黑天幕,以及禁军军士行云流水般的展开动作,唐松开始感受到异常的紧张在心间涌起。
为缓解这份紧张,唐松主动寻陈玄礼说起了话,“大哥,你带整整一队兄弟出城没事吧?”
“有事也得来”陈玄礼瞪了唐松一眼,显然是还在为他不早些说明此事而生气,片刻后才道:“虽然有些违例,但这一队兄弟今晚不用当值,上面的将领待我也不错,事后挨个二三十军棍事情也就交代过去了,无大碍的”
听说还要挨军棍才能交代过去,唐松急了,正要说什么时,陈玄礼沉声道:“来了”
唐松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就见林外边缘一侧处,有五六人正在枯黄茅草的遮挡下一路过来,他们走的并不快,是因为这五六人中间分明护卫着另一个人。
因天色的缘故,唐松也看不清那几人的面容长相,就连身形也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紧张依然猛增起来。若是算上那十六个禁军退役老兵,上官谨兄弟至少就该有十八人,怎么只剩这么几个了?那中间护卫的是谁?上官兄弟受伤了?
唐松跑着迎了上去,跑不几步就被陈玄礼给拉住了,而后他就到了陈玄礼身后。
双方迎近,唐松心里越来越寒,对面的人中没有上官谨,也没有上官明,被这几人护卫在中间的竟是个年轻女子。
见状,唐松再也忍不住了,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当先那人的肩膀疾问道:“上官谨人呢?”
这人一胳膊扫掉了唐松的手,厉声道:“这次的活儿是你给上官兄弟派下来的?”
他这一下用力实在太重,唐松只觉双臂间疼痛欲裂。不等答话,陈玄礼蓦然窜上来,“雷疯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雷疯子伸手一指唐松,愤声道:“你问他”
唐松急的冒火,“你他娘的倒是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上官谨呢?上官明呢?”
唐松的话不知怎么激怒了那雷疯子,这人真跟疯子一样向唐松扑来,若非陈玄礼挡的快,这一下就能要了唐松半条命。
雷疯子在陈玄礼怀中死命挣扎,最终挣扎不开之后身子一顿,如受伤的野兽般沉沉嘶嚎,“陈校尉,十六个老兄弟就剩了五个,兄弟们死的惨,惨哪!”
此言一出,唐松如坠冰窟,正待要问时,身后一阵儿响动,随即就见负责警戒的禁军带着上官谨从他们来处走了过来。
仅仅三四天功夫不见,上官谨就几乎没了人形儿,身上的衣服多有撕裂,看来褴褛的很,肩背处隐见伤痕,双眼密布血丝,也不知有多久没睡过觉了。
看他身后再没有别人,唐松扑过去,“五哥呢?五哥在哪儿?”
“还好,从城门到这里,你们身后没人跟着”上官谨的语气很平淡,一种漠然生死的平淡。
这样的上官谨让唐松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闻言,旁边的陈玄礼什么都没再问,立即转身向跟来的禁卫做了个手势。
就在这个手势刚刚下达的刹那,唐松正要往上官谨面前凑,一道黑光电闪而来,堪堪从他脑后错过,深深钉在了旁边的一株树上,因力道太强,短短的尾羽犹自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响。
若非唐松刚才想进一步靠近上官谨,身子没有保持静止状态,此时脑袋必定已被射爆。
不等唐松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重重摁在了地上,耳边传来陈玄礼的低叱,“是弩弓”
随着这声低叱一起到来的是夹杂着弩矢的箭雨,这波箭雨明显分成两块,一块朝向唐松,另一个则朝向那五六人护卫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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