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搏戏中,唐松的行为很出人意外,惟其如此,太平才会如此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等着他黔驴技穷的那一刻。
到那个时候,这个唐松就再也跑不了了。
身为公主,一个占尽天下宠爱,自小叛逆放纵的公主,太平已经料定唐松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这一次依旧会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凡是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到手。
至于此刻唐松怪异之极,胆大包天的举动,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越是如此,太平就越有耐心,仔细的等,仔细的看,这一刻,她心中那如附骨之疽的空虚早已彻底不见了踪影,反倒有一份刺激与兴奋悄然的生发出来。
唐松的手指点在了太平的额头上,随即顺着她的额头划过眉心,划过鼻翼,最终停留在了红唇上。
太平又笑了,笑声低沉沙哑,笑容飘忽轻佻,她吃定了唐松的手指绝不敢再往下游走,手停住的那一刻就是他黔驴技穷的时候。
唐松的手果然没再往下走,她只是分开手来捏住了太平的面颊。
轻柔的如情人的抚摸顿时成了一把重压的钳子,太平猛觉面颊一疼,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来。然则不等她口中发出声音,唐松另一只手已闪电般的按了下来,恰将那方随身带着的汗巾塞进了太平口中。
一旦动起来,唐松的速度便快的惊人,刚堵住太平的嘴,手上便已扯下了腰间的挞尾,一穿一绕便将太平的双手与那纤细的腰肢捆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半点不停的扯下了太平男装腰间的另一条挞尾。
所谓挞尾就是后世的腰带,用来捆人真是再方便不过了,从他突然发难到现在不过片刻功夫,太平万万想不到这世人竟然还有人敢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她更想不到做出这等举动的竟然会是面前这个已被她看死为黔驴技穷,最终只能乖乖听话的白身少年。
等太平反应过来时嘴已被堵上,双手已被捆缚。但她如何甘心双腿再被捆上?眼见唐松抽了她的挞尾向下移去,顿时就拼命的挣扎起来。
两遭里没套上,唐松自被抢上马车就一直强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双手一抄将锦榻上的太平翻身过去,而后整个人就坐在了她的腿上,死死的将她给压住了。
将太平双腿也捆住之后,唐松下了锦榻复又将她翻了过来。
真被捆结实之后,太平反倒不挣扎了,也没有徒劳无功嘶喊什么的,静静的躺在锦榻上冷冷的看着唐松。
先自在香车中倒了一盏茶水吃下去后,唐松才又回到锦榻边坐下来。迎着太平的眼神正肃脸色沉稳声道:“如今我所有心思都在通科上,实在做不得公主的文辞之臣,更没时间去住公主的金屋。做出如此不恭之举,纯属不得已,公主体谅吧。迷思园与清心庄只是一墙之隔,公主若是真喜欢那些曲子词,不妨命人拿了题目来寻我便是,若真能有好词,自当奉上以尽公主之欢。”
太平自然是什么都说不出的,唐松略停了一下后,接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若是公主不肯体谅,那某也就只能尽力拼他个鱼死网破了”
说完这些,唐松也不再多言,起身到了车窗处。
在车窗边站了一会儿后,他就踩着脚边的锦凳飞身跳了出去,踉跄落地之后,抢过路边那人散牵着的健马后翻身而上,一路出城直往清心庄狂奔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风波再起
唐松跳车的举动惊动了车辕上的仆妇与护卫,当他们忙不迭的打开车门进去时,就看到太平被捆成粽子扔在锦榻上的情景。
目睹此状,这几个仆妇与护卫不约而同的眼神猛然一缩,简直不敢相信此刻看到的竟然会是真的。
这可是太平,一个占尽宠爱的天下第一公主,似眼前这样的场景别说看了,就是想都想不到啊。
那个看来如文弱书生般的唐松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愣怔了一会儿后,那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健壮仆妇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手忙脚乱的将太平从捆缚中解脱出来。而那些深知自己主子脾性的护卫们不待吩咐,转身就要下车去将那胆大包天的唐松给抓回来。
“回来!去查,关于那唐松的一切都给我一丝不漏的查出来”
“那……现在……”
“唐松的事自有我来安排,你们按吩咐去查就是”护卫走后,太平拿起那两根挞尾及那方汗巾子在手中掂弄了好一会儿后才递给了仆妇,“这三样物事小心的收好了,后面自有用回去的时候”
就在太平被捆成粽子的时刻,洛阳驿馆中也是好生热闹。
今日恰逢崔元综的公事少,是以他离开政事堂的时间也就比平日早了许多。出皇城之后他并没有回府,而是命驾到了八老居住的神都驿馆。
他到时八老今日的讲学已经完毕,其中五老已在郑知礼的陪同下去往了马老三的酒肆,崔元综遂就在驿馆中停下来陪着不曾去的三老说话。
依照崔元综的性子实在不是个善于闲聊的,但他身份特殊,作为崔卢李郑四家二十余年来的第一位政事堂相公,能做出此刻这样的姿态,就让那三老心中受用的很。
是以崔元综虽然话少,反倒是三老说的多,但屋里的气氛却也是和乐融融,其间,陆续有在朝中任官的四家子弟赶来,不多时的功夫,这里居然就有了小聚会的气象。
正在四家子弟来的越多,驿馆内这个院落最热闹的时候,门房来报,言说五老回来了。
闻报,崔元综率先起身,领着四家子弟浩浩荡荡的迎到了院门口,但面对这般热闹的阵势,五老却是面色铁青的径直回了房,就连他这位相公也没招呼一声,且是入房之后就没再出来,任那家子弟去请,都是碰的灰头土脸。
出事了!
“知礼,你来”热热闹闹的出迎变得一片冰凉,崔元综招呼了郑知礼一声后转身回了正堂,后面那些个四家子弟默默的跟了进去。
正堂内,同样是一脸青灰的郑知礼将酒肆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随着他的叙说,满堂四家子弟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当郑知礼说完最后一幕屏风倒地的景象后,四家子弟就如同被人劈面抽了一耳光,年轻些的脸上当即就火辣辣的了。
八老是崔卢李郑四家共同的老祖宗,此前因八老重车进京的威势,四家子弟享尽了无限荣耀,一并还有多人,包括郑知礼在内皆是加官进品。可以说此时在京中,八老就是四家的旗帜,也是四家的脸面。
而今这五位老祖宗遭遇此事,尴尬被当众扒下裤子的又何止是他五人?整个四家子弟无一不感同身受。
郑知礼方一说完,正堂内顿时就是一片的群情激愤。
郑知礼伸手压住众人,向崔元综那里靠了靠身子,“崔相,再这样下去真是不成了”
其实不用他说,崔元综也知道再任由情势如此发展真是不行了。
八老其实就是整个四家的缩影,四家在北地士林之所以享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靠的就是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声名,这声名就是声势,也是四家最有力的依仗之一。
以前四家也有过声名上的危机,但凭借着坚实深厚的人才积累,四家一一度过了这些危机,并使声名愈发的响亮,以至于北地闻四家之名而心悦拜服。
而今从襄州天生出一个怪胎唐松,自遇到他一来,四家之声名可谓是迭遭打击,由崔莅到崔湜,再由郑知礼到如今的五老,若任由这种情势再恶化下去,身为四家二十余年来的第一位相公,不说对别人,便是自家老祖宗那里都没法交代了。
见崔元综脸色沉凝下来,卢明伦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怪之怪那唐松每一所出必是惊世之作,任四家人多势众,却在最擅长的文斗上却怎么也压不住他,奈何,奈何啊!
四家号为诗书传家,如今却在诗之一途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这……这不仅是让天下人耻笑,更是祖宗蒙羞,愧对先人哪!
在这一条上翻不过身来,欲重振四家声威,彻底压住唐松又谈何容易?
就在卢明伦彷徨无解的时候,正堂中传出一声轻咳,崔元综沉声道:“空言无益,尔等虽分属不同职司,不同衙门,却同属四家子弟。多的也无需某再多言,前些日子交代你们的事情这就做起来吧”
此言一出正堂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振,众子弟还要再说什么时,崔元综摆了摆手,“这就开始,去吧”
众子弟无言退散,正堂里便只留下了郑知礼、卢明伦等不多的几人。
卢明伦走到崔元综身边坐下,“崔相,正如你前些时所言,无论通科还是清心庄皆是经过陛下首肯的,而今我等如此行事,定为天子所忌”
“某本不欲如此,然情势至此已伤及我四家之根本,也就容不得我等再无动于衷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君子有所不为却也有所必为”崔元综冷冷一笑,使得他整个人看来更加的冷硬,“通科也好,清心庄也罢,细察其由来,无一不是冲着我士族的根基处用力,若一味容让下去,不啻于养虎为患。通科也还罢了,清心庄与唐松这次就一并了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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