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松如此,上官婉儿的心情益发的好起来,“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这就回城吧”
唐松停下了脚步,上官婉儿扭过头来,“今日可是你出诗词集的日子,且还是与八老打着对台,你真就那么放得下心?”
坐着上官婉儿来时的那辆毫不起眼的轩车,唐松与他一起回了神都城中。
入城之后,轩车便一路直接到了唐松再熟悉不过的贡院外。
贡院与国子学之间仅有两坊之隔,此间可谓是洛阳城中士子最为密集之地。
轩车在贡院外最大的一家酒肆侧门处停下来,唐松先下,正在他要接应上官婉儿下车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唐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却不想在这儿遇上了,好好,这回咱们可要好好叙叙话”
唐松扭头看去,就见着锦绣绸缎庄的郑胖子滚着二百多斤的身子肉球般的走来,一边走一边笑,那眼睛眯缝的看都看不见了。
郑胖子眼睛有些迷糊,按后世的话说就是有些近视眼,走近些之后才又看到这家酒肆的主人正迎候在侧门处。
他们本是老相识,郑胖子这一看到他,顿时就笑呵呵的打趣起来,直说那酒肆主人不够意思,“某三天两头儿就到你这儿来一遭,可从没见你出来迎过。方老三哪方老三,这么多年了,你这高低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酒肆主人方老三连着给郑胖子打眼色,奈何这胖子眼神不好,愣是没瞧见。走到唐松身边后,眼瞅着他还在车下等着,车中更隐隐有一股香气传出,顿时嘿嘿笑道:“怎么,老弟你今个儿把相好的一并带来了!来来来,让哥哥我见见,这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闻听此言,方老三脸都绿了,伸脚过去狠狠踩在了郑胖子脚上。
郑胖子人瞧着迷糊,其实是个比猴都精的,吃方老三这一踩,扭头过来又见着他脸色如此古怪,顿时就知道不对了。
还不知道这轩车里究竟是谁,郑胖子嘴上就开始打起了哈哈,哈哈了两句,扯个幌子后转身就要走。
便在这时,轩车车门处红影一闪,裹着红狐皮大氅的上官婉儿走下车来。
紧随方老三之后,郑胖子那比唐松大上三倍的脸也绿了,惨绿惨绿的,不等上官婉儿说话,他便以前所未有的矫捷速度凑上前来,躬身行礼的同时叫了一声,“姑母”
这一声“姑母”叫的真是甜的发腻,再看郑胖子此时乖的跟个波斯猫一般的样子,唐松忍不住笑出声来。
“进来”上官婉儿淡淡的撂下一句后,便径直入了侧门,方老三在前面一溜儿小跑的带路。
“走吧,别装了”满面笑容里,唐松扯着郑胖子跟了上去。
郑胖子边走,边压低着声音不住的埋怨,“唐老弟,哥哥平日待你如何,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但凡你张口哥哥那一回说过一个不字儿?哥哥对你掏心扒肝的,你却下这么大套让哥哥钻哪,啊,你身边跟着这么一尊大佛,怎么就不能提点一下,让哥哥这活生生……”
说到这里,郑胖子的肥手猛地攥住了唐松,一脸的肉都挤作了一团,“万不能让这尊大佛把哥哥给惦记上,老弟,这回可就全指着你帮衬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已走完了侧门处这条别无门户的同道,进入酒肆楼下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阁中。
这雅阁是以固定好的屏风隔出,面积极大,装设又好,坐在这里面吃酒,外面的人断然看不进来,但里面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外间的说话。显然,这是酒肆为达官权贵们特意准备的好所在。
此后就连上酒上菜之事都是由方老三一手操办。
酒菜送毕,方老三见上官婉儿再无吩咐,便自出了雅阁反手将门关上了。
自进雅阁之后,郑胖子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看看唐松,看看方老三,间或偷眼瞥一下上官婉儿,那柔顺乖巧劲儿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真是再规矩没有了。
此时他这副样子半真半假,若说害怕还不至于,但要说不紧张却也不可能。多年来他虽水磨工夫的攀上了郑夫人,还认下了亲戚,把个老太太哄的滴溜溜乱转,但见上官婉儿本人的次数却极少。
在他那不多几次的印象中,上官婉儿素来是端稳肃重,不苟言笑的。以其如此的性情,加之如此的身份,郑胖子却在刚才说出了那样出格的话,还真就怕上官婉儿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甚或给记恨上了。
若然如此,他郑胖子可真是哭都哭不出了。
雅阁里没有侍候的从人,马老三出去之后,唐松便即提起酒瓯为三人满斟了,随后端起酒樽站起身向郑胖子邀饮,“自我操办清心庄之事以来,劳烦之处甚多,凡有所求无有不应,这里谢过了”
郑胖子感激的看了唐松一眼,复又偷瞥了上官婉儿一眼后,唰的起身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唐松给他满斟之后,坐下来向上官婉儿笑言道:“你难得出来一趟,就别绷着了,这位郑家哥哥是个爽利人,对我帮助极多,你也该与他对饮一樽才是”
说话间,唐松顺手端起酒樽递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接过酒樽,似笑非笑的看了郑胖子一眼,“唐松近日要出诗文集千部,一并打造耕犁千具,这两件事的花费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闻听此言,郑胖子一张脸顿时活泛起来,“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口中说着,人又再次唰的站起,捧起酒樽又是一饮而尽。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上官婉儿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举起酒樽也小饮了一口。
至此,郑胖子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向唐松道:“老弟今个儿是来看诗文集的事情吧,行,我这就出去给你打探打探”
话一说完,这七窍玲珑心的胖子向上官婉儿一礼之后起身就走,生恐走的慢了打扰到两人,再招人烦。
上官婉儿端坐不动,唐松起身将郑胖子送了出去。
方一走出门户,郑胖子回身见门已关好之后,二话不说就冲着唐松翘起了大拇指,“服了,哥哥我真是服了”
走了两步,眼见唐松还要送,郑胖子只是不允,推着让他回去,“行了,老弟,你我之间还客套什么,回吧,快回!你让那位干晾着算怎么回事?”
“走吧”唐松推着郑胖子向外走去,“适才在门外,瞅着你倒的确是有事找我,你要跟我叙什么话?”
眼见唐松执意要送,郑胖子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脚下走的很快,说的也很快,“听说你弄出了个什么活字印刷术?”
“听于东军说的?”
“还用听他说?老弟你真是小瞧哥哥了”说完,郑胖子就开始埋怨起来,“那就是个金疙瘩,你操办着通科,怎么还把这么来钱的营生往外推。就是要推也该想着哥哥我,我今日去找你本就是想说这事”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酒肆侧门外,郑胖子不肯让唐松再送“你赶紧先回去,此事我自会再找你合计”
说完,郑胖子摆摆手就走了。
他一个开绸缎庄的弄什么活字印刷术?对此唐松也没太在意,转身回了雅阁。
进门之后正要说话,却见上官婉儿做了一个噤声的示意,唐松凝神一听,外面正在说着他与八老一出诗词集,一出诗文集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斗诗
回到雅阁,唐松在上官婉儿身边坐下来,顺势就牵过她的手抚弄起来。
上官婉儿扯了一下却没挣脱,遂也就不再挣扎了。说来自掖庭宫小黑屋之后,但凡她与唐松单独相处时,这个看来比她小很多的男人总是手脚不肯老实,而且还很霸道,实让她无奈的很。
抚弄着抚弄着,唐松就开始在那粉嫩的小手上画起圈子来,指肚上,掌心里,一个个圈子画的上官婉儿痒嗖嗖的。
上官婉儿本是专心在听外边的议论,却被唐松捣乱着听不成了,几次三番示意毫不见效后心中恨极,猛的一下将手抽了回来,切齿道:“外面可是在说你,就不能安分老实些,真就一点不操心?”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嗔怒起来也别有一番美态。但她却忘了面前坐着的这人每次与他独处时总会化身成了无赖,对于一个无赖来说,她这般的嗔怒能有什么作用?
上官婉儿嗔怒未休,便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居然就此被唐松抱了起来,下一刻,权倾六宫的上官待诏就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唐松怀里。
双臂将上官婉儿圈在怀中后,唐松低下头来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笑道:“某那诗词集中所选皆是佳妙天成的绝妙神品,崔卢李郑四家诗集与之相比不过土狗瓦砾而已!这结果本就不需看,你又何必浪费时光?”
絮语细细,“你出来一趟着实不易,我们能有这般独处的时光更是不易。唯其不易,更应珍惜,何必被这些无趣之事给虚废了?婉儿,你该记着两句曲子词才好”
唐松的声音极轻极柔,让上官婉儿飘飘然的发痒,刚才的痒是在手上,现在却是经由耳边直到了心里。这种痒痒只让上官婉儿身上顿时没了力气,本是为了矜持的挣扎也停住了。
算了吧,算了吧,既然只是徒劳,何必还要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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