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正不知如何回话时,前方大鼓响起,节奏平缓,后金军中一阵呐喊,冲击就快开始了。皇太极的注意被吸引过去,济尔哈朗正好退开。
皇太极突然又开口道:“济尔哈朗!”
“奴才在。”
“你亲自领督战队。就是这些甲兵死光了,也不准退一个回来。”……
第一波后金军约在五百人,从朱冯的角度看过去,这一波已经与后面的一波拉开距离。这一轮攻势大概就是千人上下。更后面的地方,新加入的后金军正在前队空出来的地方整队,前队留下的大批战马给他们造成了麻烦。这些奔袭的后金军没有足够的包衣,后队甲兵只能自己把那些马匹牵走。否则他们无法进行集结,后面的队伍也无法进入谷地。
朱冯心头大定。这个作战阵地十分优良,道路两头都比阵地要低,正面是最容易投入兵力的地方,也是登州火力最强的方向,除了中间那门四磅炮,两个鸳鸯阵局的两门虎蹲炮布设在正面两翼。
侧后两翼的山林茂密,后金兵想在里面发弓箭仰射也颇为不易,茂密的树林也使得后金兵无法在那里集结重兵,他们在两翼的冲击阵形必定十分零散,而且后援投入的速度也很慢。
后金军进入两百步,四磅炮停止实弹射击,较高的位置虽然有利防守,却让四磅炮的射击死角增大,几名炮兵乘着这个时间给火炮散热,用蘸水的清膛杆洗刷炮膛,炮膛中吱吱作响,冒出阵阵白气。稍稍等待后,他们开始装填散弹,因为后金兵地势低,炮口必须朝下,炮兵装完定装弹后,一名炮手随手脱下衣服,塞在了炮口里面,装填手用撞弹杆往里面死死压紧,然后几人一起将炮尾垫起。
斜坡下的后金军滚滚而来,鳞甲甲片的哗哗声和脚步摩擦草丛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登州镇工事后的士兵安静下来,随着各个队长和旗队长的口令,士兵最后一次检查弹药。
“盯着各自的射界和距离标志,只打自己正面的,第一轮齐射必须等口令,后面由各小队长自行指挥,虎蹲炮等军号响才能打。”朱冯沿着阵线边走边喊,提醒这些新兵,“射击完马上装填,建奴不过壕沟,谁他妈都不准冲出去近战。”
赵宣紧紧握着手中的短铳,口中反复的说着“朝人多地方打,人多地方打……”
“前两排蹲下!”第一连的连长大声喝令。
两排士兵齐齐蹲低。
“第三排预备!”
“预备!”周围的士兵听到的士兵一起重复一句,让声音传开,所有人都能听见,这是登州镇简化指挥体系的做法,多用口令而少用号鼓。
八十多支雪亮的刺刀举起,所有士兵持枪肃立,这些少年满脸通红,颇有种亢奋的神色。
“瞄准!”
燧发枪放平,炮手也把火把凑到了火门位置。黑压压的后金兵顶着盾牌狂喝着涌来,无数兵器在他们头顶晃动。
后金前锋进入了百步的距离,因为正面狭窄,他们只能保持道路通畅,连停下射箭都做不到,按平常该在阵后掩护的弓手则还远远掉在后面。
朱冯死死盯着人潮,刚刚进入七十步的距离,那连长大喝一声,“放!”
阵地上火光闪现,前排后金军如被重锤击中,全身一抖后向前扑倒。
“第二排起立!”
随着连长的口令,第二排站起,第三排开始直立装弹。这种轮射方式能让先射击的士兵在最方便的姿态下装填。第二排射击前,四磅炮打出一发散弹。七十二枚一两散弹雨点般打向后金的人丛,炮兵停下后退的炮车。马上开始装填。
后金兵顺着斜坡跑动,不惜体力的要缩短距离进入近战,第二排燧发枪兵又一轮齐射,后金兵再次齐刷刷倒下一片,道路上惨叫声震天,尸体阻挡着后续后金兵的速度,前面的阵形开始散乱,但从登州镇防线的角度看去,仍然是密集的人丛。
第一排燧发枪兵站起。此时最开始射击的第三排已经快要完成装填,那连长看后金兵没有拿出弓箭,举起的手一直没有挥下。
朱冯站到了四磅炮后面,炮尾被垫高的四磅炮斜下对着缓坡,炮长盯着那边的连长,朱冯抓过号手的军号,准备给虎蹲炮发令。
面前的后金兵越来越近,前锋已经进入三十步,那连长终于猛地一挥手。八十支燧发枪和四磅炮同时怒吼,阵线上白烟横空。
跑在最前面的后金兵几乎全部倒地,刚刚露出背后的甲兵时,一声军号响。两翼的虎蹲炮以交叉的方向斜线射击,一百枚一两的铁子散弹以倾斜的角度扫过后金兵正面,整个后金前锋被突然间切短了一截。
使用合格火药的情况下。虎蹲炮对无甲目标的杀伤距离超过百步,戚家军的虎蹲炮训练距离就是八十步。戚家军的装填过程十分复杂,现在登州镇已经改用了定装散弹。取消了压子铁弹,装填十分快捷,只是这种铁炮散热不佳,最多连放三发,但这三发在近距离能给敌人致命打击,所以登州的近战兵部队至今保留着这个明军的老式火炮,作为近战兵的火力补充,在这个狭窄的道路上用起来,正是最适合虎蹲炮的地方。
“第三排备便!”第一连士官长大声提醒连长。
连长眼睛盯着后金兵的前锋,他们还没有从这一轮齐射中恢复过来,明显失去了指挥,惨重的损失让后金兵一片混乱,不断有白甲在队列中砍杀甲兵。连长一直没有下令,士官长站在侧后方,观察着第二排装弹的情况。
看到第二排大多数举枪后,士官长大声道:“第二排备便!”
连长大喝道:“第一排蹲下!”
“二三排预备!”
两排火枪兵齐齐放平,后排将枪管从前排的缝隙中探出。
“放!”
一百六十支火枪又一轮齐射,后金前锋人群中血雾横飞,连督阵的白甲也被打翻数人,整个山道上堆满尸体,后金兵前锋一片大乱,完全是被后队推着还在往前进。
几个凶悍的白甲和拨什库高举着大刀重斧,嚎叫着带领零散的甲兵通过了那段铺满尸体的道路,扑进了二十步的距离。
“自由射击!”连长大喝一声,举起短铳对准冲近到壕沟前的一名拨什库就是一枪。
那拨什库两腿一软扑跌到壕沟中,军法官训导官等等军官纷纷在队列间隙中据枪射击靠近的甲兵,赵宣也凑到间隙中,头皮发麻的看着一个甲兵朝着这个方向跑来,手中一把飞斧已经举起,他连忙举枪一打。
强烈的后座让他的枪身一偏,白烟中赵宣看到那甲兵毫发无损,手中飞斧疾飞而出,在空中猛烈旋转,带着呼呼的风声嗖一声擦过赵宣的肩膀,赵宣身侧一声惨叫,一个火枪兵捂着胸部倒下去,后面马上补上来一名士兵。
赵宣慌忙退到后排,阵前枪声连绵不断,但没有齐射时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虽然道路上尸横遍野,但后金兵仍在后方督战白甲的驱赶下源源而来,两翼的山林边缘,也开始出现了后金葛布什贤超哈兵的身影,他们在树林边缘依靠树木的掩护,不断闪出用重箭对两翼的登州兵射击,严阵以待的登州弓箭手立即开始还击。
第一名后金兵扑到了胸墙上,他用长矛杀死了一名登州燧发枪兵,随即被旁边一名士兵开枪打死,登州的阵线上喊声震耳,少年兵们既紧张又亢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没有人能听到军官的声音。在严酷的训练之后,这些高度紧张士兵完全如同机械一样重复着装弹射击的动作。
越来越多后金兵冲近。当有火炮射击时,才能将他们的攻势迟滞一下。随即又不断有甲兵涌来,很多甲兵在阵前被铁蒺藜刺中脚底,他们也不去拔出,凶相毕露的高举兵器扑上胸墙,登州的鸳鸯阵小队四处支援,部分地段展开了白刃战,战场上嘶声力竭的嚎叫和惨呼响成一片。
赵宣好不容易装填完毕,看到形势危急,大喝打气道:“打退建奴。钟大人马上就要来帮咱们了!”
他虽然用尽全力,但他的声音依然被淹没在了一片尖叫声中……
“我反对救援前锋!应该让他们自行想法撤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退入山中。”
约四十里外的通远堡,刘跃指着地图道:“后金军以狼烟为信,其必定与连山关、甜水井站方向一起发动,人数当在万人以上,后金军精锐齐聚此处,我们只有近卫第二营两千余人,尚大人和毛大人的军户多用于运送辎重。还有部分驻守岫岩,有战力的合计只有一千五百上下,总兵力远少于后金军,若是脱离军堡掩护。万一建奴分兵沿草河南下凤凰城后回师攻打通远堡,则我大军主力危急。”
第二营的作战参谋也举手道:“还有一个问题,沈志祥的人马大概在刘家岭至连山关。最大的可能已经在摩天岭下,从朱冯的回报看。狼烟是首先从连山关方向升起,就是说连山关的建奴掌握着发动的时间。若我是鞑子将领,便会等沈志祥到达连山关城,东江镇数千人,扎营地会延伸到摩天岭脚下,此时再从甜水井站和连山关两路出兵夹击之,沈志祥必难抵挡,若是按狼烟起的时候受到攻击,沈志祥此时正在败退的路上,建奴可能会驱赶他们冲击我大军军阵,军阵一乱,我整个东路主力尽失,建奴直入岫岩,盖州的辽南旅主力侧翼动摇,整个春季攻势都无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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