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眉儿一向跟随杨悦前后,对杨悦搓合武照与杨豫之之事也十分明白,见杨豫之只是傻愣着,说道:“你这样干坐着有什么意思,二娘又不敢过来相会。”
杨豫之道:“我知道她定在西厢房中看着我,虽然我看不到她,但是坐在这儿,让她看我,也十分高兴。”
武眉儿见他如此痴心,不由扑哧一笑,道:“怪不得我家郎君答应你与二娘交往,没见过你这么痴情的人。”
被一个下人如此无礼,杨豫之却也无半点不悦。武眉儿被杨悦娇纵,向来随意。杨豫之又是一个嘻嘻哈哈的随意公子,被武眉儿打趣,反而十分开心。
“你也支持我爱照妹妹,真是个好人。”
“我家郎君做的事儿,我自然会支持。”
“好眉儿,不如你帮我将照妹妹叫出来……”
“那可不行,被夫人知道,我可不要命了。”
……
两人叽叽咕咕半天,无计可施,杨豫之长叹一口气。
武眉儿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写封信来,我给二娘送过去。”
杨豫之一听大喜,连连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忙请武眉儿去帮自己拿笔墨来。
武眉儿一指几案说道:“就在你面前,你怎么看不到。”
杨豫之四下里看看,见几上除了放着一方砚台,与几张画好暗格的“云笺”之外,还有便是放着几根鸡毛。一支毛笔也没有。不解地看着武眉儿:“笔在哪里?”。
武眉儿咯咯一笑,指前鸡毛说道:“那个鸡毛便是。”
杨豫之纳闷的摇头,以为武眉儿在开玩笑。
“我家郎君便是用它写字,说是比毛笔好用多了。”
“鸡毛……笔?”
杨豫之拿起鸡毛,不敢相信地望着鸡毛,见鸡毛的一头果然有些墨迹,一头雾水地笑道:“大哥当真是别出心裁。”心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大哥向我要鸡毛,原来是这个用处。”
当下也来了兴致,拿起“鸡毛笔”沾着墨汁写起字来。没想到还未落笔,墨汁早已滴了下去,先吧纸给染了个大大地黑点。
武眉儿在一旁指点道:“少沾点墨。”
杨豫之依言,将笔头上的墨在砚台边上蹭去许多,又去下笔,先写:“照妹”两个字。第一笔下去,却用力过猛,将纸划了一个口子。
“少用点力啊,轻一点!”武眉儿出言怪道。
“不对,你握鸡毛的姿势不对。郎君是这样拿鸡毛……”虽然杨悦一再声称那些鸡毛不是鸡毛,而是笔。但武眉儿还是觉得那是“鸡毛”。
见杨豫之用握毛笔的架式握笔,武眉儿从他手中夺过“鸡毛”,干脆给他做个示范。武眉儿虽然不识字,但没少见杨悦写字。
“这样也能写字?”杨豫之半信半疑,依照武眉儿的方式握笔,果然写起字来轻松了许多。虽然“鸡毛笔”较硬,但多写几下,却感到十分方便,字也能写得小些。要知道暗底里传字条,写的越小越方便。
杨豫之想做一首诗,想了片刻写下第一句:“辗转相思卿入梦”。
可后面怎么也做不下去。想着梦中武照那又娇又羞的笑,杨豫之发起呆来,自己在梦中亲吻武照的情境……
“你的唇,好甜”,杨豫之不知不觉中这样写道。待回过神来,不由哑然失笑,这叫什么诗。
做诗他老子杨师道到是专长,他却一向听到便头大。下面的句子想了半天,均不满意。便将它揉成一团,重新写。既然做不出诗来,做一篇散文也好。
“卿之温柔,吾之相思也……”
还是不行。
……
武眉儿在一旁看到杨豫之半晌才写几个字,写完又揉了去,已经揉了七八个纸团儿,不耐烦起来,摧促道:“你道底会不会写啊。”
杨豫之心中一急,一横心立时写了几句,说道:“就是它了!”
“你的笑是穿肠的毒药
我中毒太深
已无法离不开
我的双眼是一个幽深的陷井
陷进一个你
再也拔不出来
拈花一笑的你
锁在了我的心里……”
如果是杨悦看到,定然会大加感叹:胡适之你要靠边站了,杨豫之在1300年前已进行了白话诗革新。
只是杨豫之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写诗,他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随手写了出来。
当然这也得益于杨悦平日将“两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只忽飞还”、“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轻轻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之类的诗句拿来调侃他的结果。
因而杨豫之才会写下这篇诗非诗、文非文、信非信的东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开创了一个划时代的文学天空。
然而武照却没有杨悦这般想法,看到杨豫之的字条,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东西?诗?斌?散文?她一向知道杨豫之不爱学文,但也没想到他写出的诗会如此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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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笑是穿肠的毒药”,
如果辩机听到这句话,一定深有戚戚。
弘福寺。
经过一冬的萧瑟,终于迎来春日第一场绵绵细雨。虽然细雨能证明大地已经回春,但是初春的细雨还是将行人赶回了室内。“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臃肿了一冬,本来已经迫不急待得将厚厚地绵衣脱下来的人们,此时冷得不住得瑟,不得不缩在房中不敢出来。
春雨虽是贵如油,但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街上一下冷清了起来。东市、西市也出现少有的人烟稀少。“贵如油”中的长安城,似是提前将夜幕降临了下来,任由清冷的细雨从阴霭的空中飘下,沙沙地落在寂静的街上、落在还没有长出新叶的参天树杆上、落在从林般屋顶的飞檐上……人声鼎沸的长安城,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只有寺院的钟声划破这种寂静,照常的嗡嗡响起。
午时到了,这是开饭的钟声。
辩机跪在弘福寺地大雄宝殿,一直在念《般若波罗蜜多经》,从清晨开始,他跪在佛前念经,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听到开饭的钟声,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
第三十三章 你的笑是穿肠的毒药3
“不非时食”是十戒之一。要知道过了寺院规定的吃饭点,便不再供应饭食。而且“午后不食”,是弘福寺的特殊规定。在弘福寺如果错过了午饭,只好饿到明日一早的早餐。所谓“饱暖思**”,因为吃饱了容易产生淫意,自从玄奘法师归来,弘福寺便加了这条规定。到是合了苦苦修行之意。
寺里无论僧人、沙弥还是行者,虽然冒着雨,却规规矩矩的排队打饭,没有一丝怨言,甚至一口叹气的声音都没有。
“弘福寺果然是个清修的地方。”如果杨悦看到这个境象,一定会有这样赞叹。只可惜,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境象。
现代的寺院变成职业“敛钱”部门的印象还没有消除,她先已看到了辩机与高阳公主的关系。所以她对玄奘说的那番佛教没什么作用,不过是“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于国无利、于民有害”之类的话,其实已是十分的客气。
“归命一切佛菩萨海等。如是我闻:一时世尊。闻者游行胜林中无亲搏施与园中。大比丘众共半三十比丘百……”辩机一遍又一遍,反复的念着,这部经书他背得熟的不能再熟。当年在大总持寺,拜在道岳门下,学习“俱舍论”,研习“大乘伦”,这部《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便是一早熟念的一部。
然而经书背的太熟,反而对他无益。想也不想便能从口中自动诵出,让他有瑕边念边不断的想着其它……口中念出再多遍经文,脑海里那个女子的笑靥却仍是无法消除。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辩机闭着双眼,念得越来越急,手中的佛珠越捻越快,连木鱼都快被他敲破,止不住心烦意躁。越想要挥去那个影子,那个影子咯咯娇笑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如果仔细看,几天不见,辩机眼窝有点深陷,清秀的面上颧骨更加清晰,似乎是变瘦了许多。精神尤为特异,似是恍惚,又似是亢奋……再看仔细点,会发现辩机脸上还有几道不太明显的划痕。
这些天高阳公主一直在找他的晦气,昨天甚至还大打出手。说他竟然爱上别人,不依不饶。辩机莫名其妙,却又有点暗自心喜,毕竟他知道高阳公主是在吃醋。虽然蛮横不讲理,却也是对自己的一片爱意。
“喜欢长安公子?从何说起?”辩机暗暗想着高阳公主对自己的愤怒指责,哭笑不得。如果是别的女子也还罢了,高阳公主吃醋的对象竟然会是“长安公子”。他的确喜欢长安公子,是的确他把她当作知己朋友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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