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殿下!”
“站起来说话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汇报李清与永王有勾结的情报,老王爷已经批转回来,十分嘉奖我们,有不少赏赐,晚上我会赏一份给你。来!你给我说说看,又有什么重要情况?”
“属下在枫桥看见李清了,和崔焕一起,戒备异常森严。”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现不就证明他们刺杀的失败吗?虽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提前走导致任务的失败,而且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李清和永王勾结一事似乎有点草率了。
李俅却似乎并不在意,经过一次扬州的失败,他已经不敢小视对手,况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经将暗杀李清改成了将他绊在苏州,策略的改变或许意味着父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愿此时节外生枝,若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
李俅心情轻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若父王能登大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天将披上龙袍呢?生父李瑛的阴影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抱揽万里山河的野心迅速开始膨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就是为柜坊之事而来,他自然会在那里露面,以后要动动脑子,不要总拿鸡毛当令箭,什么叫重要情报?你要想想清楚再来禀报!”
李俅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乙三见小王爷没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速离开了宅子。
李俅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现还是使他紧张起来,他一来苏州便立刻去视察被烧毁的柜坊,足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着手走了几步,仰头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绽。
“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都不能让它留下来!”他打定主意,立刻唤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命道:“……将他们全家……一个不留!”
……
李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发怔,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归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位忠心耿耿为大唐戍边的名将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相反,安禄山却节节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传闻。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话渐渐破灭,他糊涂吗?不!他一点也不糊涂,老谋深算、步步设局,可是他的出发点却错了,在君权和国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这是历史的宿命,安史之乱的爆发也和此无不关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在沙州击败吐蕃、夺下石堡城,擅杀吐蕃赞普,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于是,便给自己罩上笼头、取下战鞍,圈养在长安,一晃就是四年,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禄山的有效措施,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安禄山之乱,他如何在险恶的朝堂斗争中生存下去,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危机,一项盐税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权贵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不管是那个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带来滚滚财源,但也一样要拿他开刀,以换取宗室权贵的支持,这就是政治,西汉晁错之死不就是一个绝妙的注脚吗?
窗外,一树红梅在春雨中怒放,锦簇繁盛,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将来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这件纵火案中,早在他听到十万两官银失踪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问,是事先就失踪还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现场,有人在起火时看见马车运走了银箱,他才能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自从三年前会昌县柜坊发生税钱被盗案件,他便下了严令,各地柜坊的钱必须当天入库,所以可以断定,这十万两白银必然是从库房里被劫走,但库房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和死人,说明大火起时,库房大门是紧闭着的,并没有谁躲进去逃难,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还能找到钥匙,从容进去取银,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再明显不过,有人内外勾结,事先打开了库门,才有这种火中取栗之事发生,而这个人必然就藏在几个幸存的人中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声令道:“准备马车,再去柜坊现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蓄势
当李清再次赶到柜坊废墟,天色已近黄昏,姑苏上空的细雨依然下个不停,偶然可以看见船娘撑着长长的竹蒿,小船悄无声息地从狭窄小街旁同样狭窄的小河里穿过。
众多护卫簇拥着李清的马车,浩浩荡荡在弯曲狭长的小路上行使,这是苏州少见的情景,路人早早地避开了,行至枫桥,得到李清通知的刺史崔焕和吴城县令也匆匆赶到。
“李侍郎,可有急事?”崔焕掀开轿帘,走到李清身边问道。
李清却沉思不语,他径直走到井边,井上的轱辘也已经被烧毁,残木斜斜地躺在井上,过一会儿,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青石扔进去,半晌,才听见‘咚!’地一声,石块闷声入水,按间隔时间来推算,这口井少说也有五丈深,他又探手摸了摸井壁,触手处长满了青苔,异常光滑,根本就无处借力。
“崔大人,我记得你说过,有人跳井逃生,可我却觉得,跳进井里活命的可能性极小,崔刺史觉得其中可有蹊跷?”
经李清一提醒,崔焕也走到井边,向里面看了看道:“侍郎大人的意思,其中有内奸不成?”
“不错,必定是有内奸,否则如何能运走十万两白银?”
李清一指水井,冷笑道:“这跳井逃生之人便是最大的嫌疑。”
“跳井逃生之事我也只是耳闻,并未亲见。”
崔焕回头向站在远处的吴城县县令招手喊道:“周县令,请过来一下。”
周县令年近四十,是开元二十七年进士,长一张饼子脸,几个白麻子仿佛饼上的芝麻,格外引人注目,失火那晚,他便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官员。
听刺史大人叫他,周县令急忙上前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我来问你,跳井逃生之事是你说的。那你可亲眼看见他是从井里捞起来?”
周县令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现场很乱,救火的百姓极多,有人扶来一个浑身水淋淋的执事,他自己说是跳井逃生,我也没细想,便当真了。”
崔焕和李清对望一眼,又追问道:“那几个幸存之人是你安置的,你可知道他们的住处?尤其是那个跳井之人。”
“下官都知晓,那跳井之人姓胡,就住在阊门附近。”
苏州阊门离枫桥并不远,约三里地左右,为回馆驿顺路,只一刻钟,一行人便赶到了阊门。
“那就是胡执事家。”周县令手一指,不由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只见那栋老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站在外围的人踮脚探头,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闪开,官府来人了!”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来,周县令带了几个人冲进屋去,崔焕正要跟上,却被李清一把抓住。
“我们来晚一步!”李清摇了摇头,不用再看了,这必然是对方也发现了这个漏洞,先一步杀人灭口。
片刻,周县令脚步沉重地走出屋来,低声道:“一家六口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李清继续问道。
“回禀侍郎大人,他们似乎在吃饭时遭袭,都死在客堂里,皆是割喉而死,下手部位、轻重都是一样,而且尚有体温。”
李清想了想道:“在同一间屋里,且死法一致,说明凶手下手极快,不等他们跑开便完成了凶案,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必然是武功很高之人,体温尚有,凶手一定还在城内。”
李清霍然转身对崔焕道:“崔大人,请立刻封城,挨家挨户搜查,尤其要仔细搜查从京城来的人。”
很快,苏州城四门轰然关上,几队衙役在地保的带领下,开始挨家挨户核对户籍、清点人数,其实李清也知道没有军队的参与,这种搜查的作用并不大,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无凭无据,谁都可能是凶手,同样谁都可能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借机找到庆王在苏州的大本营。
掌灯时分,搜查草草结束,没有任何线索,今天的发现就仿佛一个肥皂泡,李清刚刚触到它,便砰然破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来苏州的第一天就这么充实而又失落地结束了。
……
长安,夜色同样降临,却没有纷纷细雨,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空气寒冷而又干燥,庆王府内灯火早早地亮了,每一间屋子都点着灯,这是李琮的习惯,他不喜欢黑暗,他喜欢眼前一片光明,连睡觉也要一夜点灯到天亮,这和他黑暗的心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近几天,李琮几乎夜夜失眠,废太子之事就仿佛跌跌不休的股市,无数的利好传闻在回荡,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出台,李亨依然高坐在东宫里,王忠嗣也还关在大理寺天牢,一切都似乎嘎然而止,李隆基也不再有任何表态,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将庆王、永王之流挂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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