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仇兼琼慢慢地长出一口气,慨然长叹道:“我章仇兼琼此生最得意之事有三,一是败吐蕃军;二是出仕为相;三便是荐你为官,有你在,就算我半途撒手,我也可以放心了。”
……
章仇兼琼已经告辞走了,李清的思路依然在继续,适才他并没有给章仇兼琼尽言,他保太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广平王李俶,这是他早就看中之人,思路清晰、锐劲十足,只有他即位,自己最后的攻坚战才可能真正得到保障。
李清仰靠在椅子上,闭目深思,凡事须有轻重缓急,改革是下一步的事,但太子之危已经到了眼前,虽然他必须保太子过关,但事实上已经很难了,李隆基仍然在不急不缓实施他的计划,除掉皇甫惟明、调走夫蒙察灵、安排永王、起用章仇兼琼,一步一步,滴水不漏,而此刻,李清已经看出,李隆基的屠刀已经高高举起,就等太子自己将脖子伸过来,拜托李亨了,这最关键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做蠢事啊!
时间已经不容他再观望,既然李隆基所安排的下一任太子已经浮出水面,那他的计划也就可以实施了。
“永王!”李清轻轻冷笑一声,想进东宫不是那么容易的,眼红的人多着呢!
他随手敲了敲桌上的小银钟,银钟发出轻脆而悠长的声音,很快便有一名下人跑进来,躬身施礼道:“老爷可有事吩咐?”
李清看了看他,吩咐道:“你跑一趟西市,替我将骷髅找来,叫他马上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当年在义宾收的这帮做暗事之人,终于要派上了用场。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仿佛有无数人在跑动,李清诧异,他推开窗户向院子里望去,忽然,一声熟悉的婴儿啼哭声从远方遥遥传来,他呆住了,突然欢叫一声,一步窜上桌子飞跳出窗外,一个踉跄直向前院冲去,他朝思暮想的妻女终于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二步棋
夜已经黑了,长安街头的花灯扎束渐渐收尾,天公作美,夜色清朗,蓝黑得格外纯净,象一幅毫无杂色的幕布,天幕下,一轮圆月饱满,如玉盘挂在空中,淡淡散发着金黄色清辉,长安城内,两条明亮的长龙已经点燃,一条在朱雀大街,一条在春明大街,这是今年的特别之处,为博贵妃一悦,春明大街也点了花灯,不过今天是正月十三,花灯点燃,也只是最后的调试彩排。
春明大街的花灯延绵五里,在平康坊一带,青楼酒肆林立,人流如织、光影交错,显得份外热闹,不少醉鬼酒汉踉跄而行,瞥见酒铺前的胡姬、青楼旁的流莺,又忍不住上前调戏几把,仰天大笑而去,所谓人醉心不醉是也。
这时,从东市方向又走来三名醉汉,酒步蹒跚,吊着眼,斜睨两旁行人不满,路人见他们皆膀大腰圆,身着王府皂衣,不敢招惹,纷纷向两旁避让,行至一座巨大的美人灯旁,只见前方百步外一名官员在数十名事役的陪同下视察灯盏,正是新任京兆少尹鲜于叔明(鲜于仲通之弟),三人停住脚步,互施一个眼色,向四周寻找,这时,不远处的暗影里闪出一人,悄悄向灯下指了指,三人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美人灯下有数十人围观,其中一名官家公子正携美观灯,旁边有十几个家人左右护卫,三人立刻会意,微微点了点头,一把推开前面的路人,恶狠狠喊道:“滚开!别挡大爷的路。”几十名观灯的百姓见三人跟凶神一般,吓得慌不迭跑开,那官家公子闻到三人身上酒气冲天,眉头微微一皱,拉着身旁女子让到一旁。
三名大汉嘻嘻哈哈来到美人灯下,一人趴在地上,探头向灯里望去,突然大骂起来,“这裙子里怎么没有腿,好生没劲!”
另两人嘿嘿浪笑,眼一扫那官家公子身旁的美人,伸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大汉,向她身上的长裙指了指,邪笑道:“那边裙子下可有腿。”
官家公子勃然大怒,一指三名大汉,对旁边的家人道:“上去,给我狠狠打!”
十几名家人得令,立刻冲了上来,将三人逼在灯旁,挽袖撸胳膊便要动手,三人大惊,嘶声狂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是永王府上之人,你们知道永王吗?明天是太子,后日就是皇上。”
三人嗓门皆大,声音传出数十丈远,那官家公子听到此言,脸色不禁大变,伸手止住了下人,沉声道:“你们是永王府之人?”
这时,京兆少尹鲜于叔明也闻声赶了过来,三名大汉象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将手乱摆,惊惶道:“不!我们不是,我们什么也没说。”
说罢,慌慌张张转身便跑,眼不择路,还险些撞翻了花灯,几下便逃得不见踪影。
那官家公子没能抓住三人,心中正懊恼,忽闻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一回头,心中不由大喜,京兆少尹来了。
鲜于叔明听见有人口出逆言,便急急赶来,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官家公子,心中不禁暗吃一惊,他认识,庆王李琮之子,新平郡王李俅,想走已经来不及,李俅笑吟吟地盯着他道:“鲜于少尹,刚才这三个永王府之人口出逆言,你可听清了?”
鲜于叔明连忙向他施一礼,笑道:“下官晚来一步,倒没听清。”
“没听清?”李俅冷笑一声,指着旁边围观的百姓道:“你问问他们,刚才那三人说了什么?”
旁边几个观灯百姓皆畏缩要走,李俅手摆了摆,手下人立刻拦住了去路,李俅手指一名年长者道:“你说,你听到了什么?”
那老者心惊胆颤,诺诺道:“他们好象是永王府上之人,什么今天做太子,后日做、做……”老者说不下去了。
“做皇上,是吧!”见老者点头,李俅看着鲜于叔明冷冷道:“刚才那三人嗓门可传百步,鲜于少尹却没听清,那此时就在眼前,可听清了吗?”
鲜于叔明暗暗叹了口气,他是听清了的,确实是此话,本不想卷入皇室是非,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逃不掉了,他眼珠一转,陪笑道:“此事下官还需求证,需这些百姓的口供。”当下他转过身去,脸一沉,挥了挥手喝道:“将这些人统统给我带到署衙去。”
与其让他作证,不如让这些百姓的口供作证,做官之道第一要务,要学会推卸责任。
……
庆王李琮也就是原来的郯王,已改封为庆王,开元二十四年拜司徒,天宝元年又兼太原牧,地位崇高,却无半点实权,他天生无子,其子李俅原是故太子李瑛第四子,李瑛被杀后,便过继给他,去年刚刚封为新平郡王。
李琮是李隆基长子,在他的兄弟中,他与十八子李瑁最为富有,李瑁是继承武惠妃的遗产,而他则是贩卖盐铁的巨商,成都海家走私到吐蕃的铁器,其货源便是李琮提供。
在这次争夺入主东宫中,他的呼声最高,也最有机会,他外貌颇丑,一直不敢奢望皇位,但李隆基在去年曾说过,‘天下社稷,岂能因相貌而择之’,他便认定这话是对他而言,于是调动一切资源进行皇位冲刺,而去年年末李隆基说一句,‘为富须仁’,他又带头进行赈粥,眼看他离此位越来越近,但就在这结骨眼上,父皇忽然命一向沉默无闻的永王李璘遥领安西都护府大都护,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李琮这才明白李隆基所说相貌之丑并不是指他,而是长了一双斗鸡眼,背略驼的永王李璘。
李琮的心态立刻失去平衡,自古以来都是皇长子即位,为何到今天却不是?
整整一天,李琮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拉得纹丝不透,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据说昨夜有个方士进府,却不知去向,王府内人人战战兢兢,也不敢多问,远离李琮所呆的那间屋子。
夜已经很深了,门依然紧闭、窗帘紧锁,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个李琮的心腹在屋外徘徊,李琮将自己关在屋内已经有八个时辰了,没有一点消息,他们实在不放心主人,怕他出什么意外,但没有一人有勇气去敲门。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小王爷回来了,几个心腹立刻上前将李俅围住,七嘴八舌,向他述说内心的不安。
“我知道了,大家在周围替我放风,不准任何人靠近!”
说罢,李俅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指关节加了几分力道。
“是谁?”里面传来低低地怒骂声,“滚开!我什么都不要。”
“父王,是我!”
李俅又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黑洞洞的,迎面扑来一股呛人的烟味,“快点进来!”
李俅闪身进去,只见里面光线幽暗,阴森森的,充满了诡异的气氛,仿佛一间闹鬼的屋子,正中有一把宽椅,一脸严肃且神秘的庆王李琮就坐在这里,不知疲倦,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在他前方,是一口鼎,里面点了几百支香火,青烟袅袅,散发着浓烈的檀香味,从屋顶的明瓦缝中被抽吸出去,不过,刚才李俅在门口闻到的不是这个味道,但此刻李俅却无心管此事,他看见了,在大鼎的前面有一名方士在来回趟步,年纪约五十岁,酱紫色脸庞,椭圆形,活象一只剥了皮的松花蛋,他身着明黄色长袍,袍上绣了一副狰狞的钟馗捉鬼图,他右手举一柄桃木剑,在空中虚画符咒,而左手托着一只白色琉璃盘,盘子里盛有一堆黑色粉末状的东西,不知何物,只见他念了几句符录,随即用桃木剑挑一点盘子里的黑色粉末甩进鼎中,鼎上方立刻闪过一片明晃晃的赤焰,大股白烟腾空而起,正是进门时闻到的那股刺鼻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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