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田归农是个直xìng子说话也没什么遮拦,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
“大人就老田来看,眼下我们可真是有些不妙了,咱们这边先不说了就说通州那边吧,云昭大军压境孟姚的卢城营,王强的第四营,胡泽华的磐石营,云昭的亲卫营,周广益的第七营,而在荆州方向清士林缩了脑袋札木介马里汉脱里的蒙军铁骑霍震霆的第六营,正像一把铁钳子一般钳向通州方向,而我们在通州方向呢只有委湘的三万临阵脱逃的潞州镇军雄阔海带着的三万通州镇军,以及卫州的三万镇军再就是各路私军了这样东拼西凑凑合起来的军队我真难以想像从良大将军怎么将他们捏合在一起去对付云昭的大军?通州如波我们这边即便守得再严实,又有什么用啊?”田归农遥晃着脑袋……”,大厦将倾如之奈何啊?”
“将倾个屁?”朱辉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有从良大将军坐镇便是土鸡瓦狗也能将他们整合成jīng锐云昭想打破从大将军镇守的通州想也别想………”
“不一定吧”田归家吃吃地笑了起来看着朱辉……”,老朱你是从骁卫过来的,对从大将军那是佩服之极但我们也要知道,从大将军在征北军手中也没有讨到好啊盐池两战,仅仅是一个全益凤就让从大将军损失了两万人啊!”
朱辉大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姓田的你还想不想好好吃饭啦………”
“好了,够了!”权昌斌敲敲桌子”,同是同僚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坐下”。
朱辉狠狠地瞪了一眼田归家重重地坐了下来
“不用讳言现在时局的确不妙……”权昌斌看了一眼桌上的四位大将……”,我们的成败的确便系在从大将军身上通州如败我们便有败无胜,胡子说得不错我们这里守得再严也没用但有从大将军坐镇,我还是有信心的只要能熬下来将来的胜利就是我们的……”
“熬?”四人看着权昌斌”是啊熟现在从军势上来看我们的确是落了下风南军能打的jīng锐都被拖在了南部三州,使得从良大将军只能只身下通州,而我们这里又没有必胜对手的信心,最多也就是维持个僵持之势而已但从经济人丁上来说我们却占上风现在我们与云昭基本上是两分天下但云昭所控制的北地与新抢来的数州都受过战争的严重摧残在短时间内或可以支持他作战但如果长时间下来他们却是熬不住的………”
“可是现在,我们也熬不下去啊!大人南部三州一向是大越最为富庶之地但我这一路回来却见到游民推民,乞讨者越来越多,卖儿卖女居然也出现了这里如此其它地方可想而知啊!”韦新叹了一口气”,云昭支持不下去滩道我们就支持得下去吗?”
权昌斌冷冷一笑”,韦新你不知道云昭此人假仁假义,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他在北方实施的政策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一些我们这里可就不同了………”
王永富笑道:”韦新你还不知道吧权大人在你回来之前已经下令南部三州再加一成战争税……”
韦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啊百姓苦一些也是没法子的事啊……”,权昌斌悲天悯人般地叹了一口气
第九百七十章:这世道,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大局,让百姓苦一点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同样的话,韦新以前也听说过,那就是在他们撤出泰州抗méng一线的时候,自己的长官对自己说的,这位长官后来在一场内斗之中,战死了.
今天,他再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话.
从权府出来,已是接近中宵了,韦新只带了两个卫兵,连马也没有骑,就这样在彬州的大街上慢慢地走着,酒意在寒风之中一点点消散,人也是越来越清醒了.
彬州现在实行宵禁,但这一条禁令现在已经流于形式了,因为太多的难民根本无家可归,只能lù宿街头,街角边,屋檐下,随处可见裹着破破烂烂的棉絮冻得瑟瑟发抖的人.
韦新突然停下了脚步,眼光转向了路边.那里,有一对母子,女的最多也就三十出头,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小男孩,看那模样,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母子两人大冷天的,居然还穿着单衣,虽然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但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冻得牙关格格打战的声音.在他们的周围,还有十数个差不多的难民,一个个看着韦新的眼睛都是茫然而没有焦距的.
韦新心中突然一痛,乍然之间,这对母子似乎变成了他远在北地的老婆与儿子虎头当年的模样,他们当年,是否也是这般模样不,不,他们只会更惨,因为在他们的周围,还有如狼似虎的méng人.
韦新虽然没有穿官服,但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看到韦新站在自己面前不走了,那女人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身子蜷缩着成一团,倒是怀中那个小男孩,虽然饿得皮包骨头,但一双眼睛却仍是明明亮亮地,与韦新对视着.
韦新回过头来,看着卫兵,”有吃的吗”
两名亲兵脸上lù出为难之sè,先前韦新在内厅陪权昌斌吃饭,他们则与另外三名将军的亲兵在外厅耳房之中喝酒猜拳,自己倒是吃得饱饱的了,但那里想到带食物在身上
看到他们的模样,韦新点点头,伸手到怀里mō了mō,想mō出些银子,襄助一下这对母女,也算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点安慰,但手伸到怀里,又僵住了,身上竟是没有带一文钱.身后的亲兵这一回算是反应过来了,一名亲兵赶紧走了过来,走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韦新,”将军,给您!”
接过银子,韦新蹲了下来,看着孩子,将银子递了过去,”小兄弟,拿着,天亮了,去买点吃的.”
小男孩一根指头含在嘴里,看着韦新,却没有伸出手来接银子,那双仍然明亮的眼睛,让韦新心中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女人抬起了头,看着韦新,满脸皆是狐疑之sè.
“这位嫂子,你们遇着贵人了,拿着!”身后一名亲兵大声道,”看你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
女人仍然没有伸手,韦新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点点头,将银子轻轻地放在女人身前,低声道:”不必担心,我以前也遭过难,受过罪.拿着明天给孩子买点吃的!”他站了起来,解下身上的披风,丢在女人面前,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两名亲兵也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女人叩头的咚咚之声,”多谢大老爷,大老爷万福万寿,多子多孙,公候万代!”
两名亲兵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女人倒会说话!”殊不知此时的韦新却是不着痕迹地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当年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是如何奔逃了千里才逃到益州去的啊!是不是也有贵人相助
似乎察觉到了将军的心情很是不好,两个亲兵也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低头赶路,夜sè之中,只能听见嚓嚓的脚步之声.
夜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之极的女人惨叫之声与一个小孩的哭孩之声,韦新的双脚陡然钉子一般的扎在地上,身后两个亲兵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在韦新身上.
韦新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脸sè苍白,”好像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有那个孩子,刚刚是不是有个女人与孩子的叫声”
亲兵点点头.
韦新脸sè大变,猛地转身,发足便向回奔,两个亲兵赶紧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喊道:”将军,将军!”
转过街道拐角,韦新的手便不由颤抖起来,微弱的路边灯光之下,刚刚自己见过的那个女人,此时横卧在街上,不知死活,有一个男人正蹲在她身边,要掏mō着什么,而那个小男孩,则躺在马路的另一头,一动不动.其余的难民却正在挣抢着自己送给女人的斗蓬.
韦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身后两个亲兵见了这阵势,也明白了过来,将军想要救那对母子,但却被这些人给抢了,呛的一声,两人腰刀出鞘,随着韦新大步走了过去.
看到韦新突然返了回来,那群难民先是有些不怀好意地站了起来,待看到两名亲兵手里闪着寒光的腰刀,突然发一声喊,拔tuǐ便跑.
蹲在地上的那个难民看到其余的人逃跑,这才省得不妙,转身看时,韦新却已走到他的身前,一只脚重重地踢了过去,顿时将他踢得在地上打了几个骨碌,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逃跑,颈边已是多了一把寒光四shè的大刀,顿时大叫一声,屎尿齐流,瘫倒在了地上.
韦新蹲下身子,扶起那女人,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沉,那女子额头之上,有一个深深的凹陷,竟是棍棒之类的东西砸下去的模样,眼睛一扫,便看到了先前男子蹲着的地方有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
头上没有流血,但这女子嘴里,鼻子里却不停地在向外流淌着血,这女子只怕是没救了.
“大嫂,你醒醒!”韦新喊道,心中充满了自责,是自己害了他们,如果自己不给他们银子,不给他们斗蓬,天气虽冷,也不见得就冻死了他们,再没有粮食,也不见得就饿死了他们,自己的一片好心反而成了他们的摧命符.
女人缓缓睁开眼,看着韦新,眼中似乎有了一些笑意,头一歪,气息全无,一只手无力的垂下,叮的一声,那一小快银子坠落在青石板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将女子平放在地上,韦新缓缓地捡起那一小块带血的银子,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狼一样的长嗥.两名亲兵都是吓了一跳,看着仰天长嗥的韦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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