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顿时绿了脸.
“黄将军不必着急.”徐威微笑道:”闵家,卫家已经暗地里调集了一些精锐到了彬州,现在藏在外面,在需要的时候,他们都是可以帮忙的.”
黄宏点点头,”关键是怎样进秦家堡子,只要进去了,秦家自然不值一提,但要是进不去,难不成让我的亲兵骑着马去攻打高大坚固的秦家堡?”
“这个你不用担心!”万长风笑道:”虽然我只有五十人,但在黄将军攻打秦家堡子的时候,我敢保证那里的门是开着的.”
“你?”黄宏点头道.
“还有十天,便是秦鹏程的老二生的小子满岁抓周之礼,我这个彬州知州自然是要去拍马屁的,不巧喝得多了,便只能住在那里了!”万长风呵呵笑道.
“不错,去拍马屁的人很多,还包括卫家与闵家,他们路途遥远,自然是要住下的.”徐威微笑道.
“我喝得大发了,就是因为这两家的家伙不停地灌我酒啊!”万长风长叹一声.
黄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由摇摇头,”秦鹏程的孙子抓周之礼,他会不会等这个过了才走?”
“不会!”徐威断然道.”卫家和闵家家主会摧着他上路的,老二的小子,又不是老大的孙子,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孙子,用不了他亲自在场.”
“我明白了,只是我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不随他们一起走呢?”
“明天在府衙,你会为了钱粮饷银的事情与万知州大吵一架,这事便拖了下来,你拿不到足数的钱粮,自然就不会离开的.”徐威笑道.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黄宏笑道:”什么都考虑到了.”
“能不考虑到吗?”徐威叹道,”我们这一次要对付的那里仅仅是秦鹏程,如果仅仅是他,那倒容易了,那里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他们身后的那一位才是真难对付啊!只要有一点风声露出去,便是满盘皆输的棋局.”
黄宏沉默片刻,”这一次真能瞒得过罗网?罗网遍布天下,无孔不入,我们真能瞒得过他?你们要清楚,现在雄阔海正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万一泄露出去,雄阔海手上数万精兵,那可是能直接奔袭上京的,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徐威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雄阔海麾下数万精兵,可不都是姓秦,除了雄阔海的亲兵,秦家的人,闵家和卫家的人终是占了多数.而且,罗网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去过问,自有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谁?”黄宏问道.
徐威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黄宏道:”首辅曹仪!”
“我明白了!”黄宏站了起来.”就跟打仗一个道理,从来没有百分这百把握的战事,但只要有七八成胜算,这一仗就非打不可!”
五天过后,秦家,闵家,卫家三家一万一千兵马自彬州出发,开向湖口,至于黄宏与万长风二人在府衙里吵成一团,黄宏连刀都拔出来,一刀斩断了万长风的大案,已经是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了,秦鹏程对于这一点尤其满意,这代表着万长风是可靠的伙伴之一.他心情放松的走向了战场.
上京,一片风平浪静,秦柔娘秉政,在与曹仪达成了协议之后,两人之间的合作进入到了蜜月期,用一句政通人和来形容亦不为过,前线的军事形式虽然依旧严峻,但怎么看都是在向着有利于南朝的方向发展,从良已经兵进盐池,苏灿攻克了湖口,权昌斌在萍乡也是节节胜利,打得昭义部不断倒退,如果不是郝仁的骑兵不断地在旁袭扰的话,昭义早就顶不住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孙传亮与杨宏发居然在潞州挡住了云昭的兵锋,生生地让对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这是一个意外之喜.新组建的那些大阀私军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开向通州,而通州的则正在涌向潞州,云昭的政策让这些豪门大阀们感到了深深的危机,如果让云昭得了天下,他们的日子只怕会相当的不好过,一夜赤贫也说不定.
云昭在北地的政策让他如鱼得水,但是进入南方,便只会成为他的阻碍,曹仪曾担心云昭会改变他的策略来迎合南方的大家,从而分化瓦解世家集团,现在看起来,是自己想多了,云昭起家的根本就是北地那些赤贫者,那些最底层的百姓,如果他改弦易辙,自家后院便要先乱起来,为了保持现在的支持率,维持北地士兵高昂的士气,他就必须这样一路走到底,那么,在南方,他将遇到强有力的抵抗,想一举扫平大越的世家集团,这可真是痴人说梦!曹仪冷笑一声.
马车压在青石板街上,吱吱呀呀的作响,曹仪闭上眼睛,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地梳理了一遍,他想确认一切都没有疏漏.
马车之外,曹相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老爷,他来了!”
曹仪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斜歪着的身体立时坐直,他知道,他将迎来人生之中又一次重要的战斗,胜了,他的人生将再一次辉煌,向着人生之巅再踏上一步,如果败了,恐怕就得一蹶不振,或者曹家会遭遇他这一生之中最大的危机.
秦柔娘的心狠手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首辅出行,自然是有仪仗的,街上行人是需要避让的,即便是普通的皇帝国戚,在首辅面前亦没有丝毫的特殊可言,而现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亦停在路侧,准备着让曹仪的队伍先过去,这辆马车中的人物可不普通,他是大越罗网的新上任的总管,王启年.亦是现在上京城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即便如此,在明面上,看到曹仪,他仍然要避让在一侧.唯一能让别人感到他身份不一般的是他的马车之旁站着十数名带刀的护卫,能在上京城中拥有带刀护卫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王启年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曹仪的威风,心中不免艳羡.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现在在上京,自己这一方才是主人.
耳边传来了马车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然后,没有了.王启年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王大人,可否过车一见?”
是曹仪!王启年心中一个激凌,一下子拉开车窗,果然,在他的马车旁边,曹仪从车窗里露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正微笑着看着他.
“首辅大人!”王启年双手抱拳,拱手为礼.曹仪的马车比他的要豪奢太多,如果自己是小家碧玉的话,那曹仪的那绝对是金枝玉叶,王启年不喜欢这种被曹仪居高临下俯视的场景,他希望曹仪赶紧离开,”下官刚好有急务要办,实在无暇,等下官处理好了公务,再来聆听首辅教诲!”
“相请不如偶遇,平时想见王大人可是千难万难,今日难得相遇,曹某可不能放过了这个机会!”曹仪微笑道,”我这里备有清茶一壶,正想与王大人相酌.”
王启年心中一跳,”首辅大人说那里话,大人要见我,命一小吏相招,下官自然是呼之即来.”
曹仪哈哈大笑,”王大人说笑了,别人呼之即来,王大人那里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王大人,咱们堵在这里,却是不太好看,你没瞧见路人的人越聚越多了吗?过来吧,闲时聊聊,想来贤妃亦不会说什么吧?”
王启年左右张望了一下,心中大叫不妙,曹仪今天完全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要堵住自己,只是王启年想不通,曹仪究竟要干什么?劝降?这不可能,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价值,虽然自己现在担任了罗网的主管,但是罗网的真正掌控者仍然是秦柔娘.
想到这里,心下反倒坦然了,心底无私天地宽嘛,见就见,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
走进曹仪的马车,虽然王启年在秦家呆了许多年,豪奢与他而言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但曹仪的马车之内的布置仍然是让他发了一会儿子楞.
“请坐!”曹仪盘膝坐在毡毯之上,虽然眼下已是九月,正是炎热的时候,但曹仪的马车里却有一股冰凉的风吹来,王启年知道这是在马车里置放了冰块,但是这冰块倒底放在那里,他却没有看见,显然这马车是另有机关了.
“首辅这马车里的行头,已经是王某全部身家的不知多少倍了!”王启年盘膝坐下,看着曹仪,不忘小小的讽刺了他一句.
曹仪嗬嗬一笑,”我曹家世代富贵,自小享受惯了,但英雄不论出处,寒门穷家出英雄,但豪门世家也不都是纨绔子弟!”
王启年点点头,曹仪这一点倒说得不错,本身他自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纨绔子弟,岂能稳坐大越首辅这个位子数十年.
“这套茶具,价值万金!”曹仪用手指着两个之间矮桌上的茶具,微微笑道:”我这一生之中,用他待客,这是第三次!”
王启年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不是因为这套茶具的价值,而是因为曹仪最后的那两句话.
“真是荣幸,可是王某却是不敢当啊,敢问另外两次?”王启年问道.
“是谁王大人就不必问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前两次那些人在我这里喝过茶之后,大越都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仪笑着提起茶壶,替王启年面前那小得盈盈一握的茶盅之中注满了茶水,与王启年习惯喝的绿茶不同,这茶色却是红色的.
“大红袍!”曹仪笑道.”十分难得.”
王启年看着眼前红色的茶水,慢慢地抬起头,”首辅大人,我喝不惯红茶.”
“乍一看,有些像鲜血是吧?”曹仪端起面前的杯子,仰脖子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问道:”王大人,你想得没有错,但凡我用这套茶具招待了客人之后,都会血流成河!”
王启年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也许是敌人的血,但搞不好也许便会变成自己人的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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