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推开自己家的篱笆门,云昭大声地喊道。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身青布粗衣虽然浆洗得干净,却是补丁叠着补丁,几乎就没有几块完整的好地方。
“昭儿回来啦,呀,这一次打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妇人惊喜地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云昭扛在肩上的狼皮,瞄了一眼,脸色忽地大变,“天,昭儿,这是野狼皮,怎么这么多野狼皮?”
云昭呵呵笑着,两手提了几只狼腿,走回屋里,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碗,一个装着一碗红薯,另一个里装着南瓜干,还有一碗里,却是一些酱萝卜。
将狼腿扔到墙角,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娘,走了一天路,我可是真有些饿了。”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红薯,咬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拈了一点酱萝卜,嚼得脆响。
妇人坐到桌边,沉着脸看着云昭,“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么多狼皮?”
“碰上一群野狼,杀了,便得了这么多皮!”云昭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了娘,不高兴啊,你儿子这么厉害!”
“撒谎!”妇人喝道:“你不要欺我妇道人家不知事,这么多野狼聚在一起,最为凶残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云昭咂吧了一下嘴,知道母亲精明着呢,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放下红薯,道:“娘,其实是这样的,我打了一些野味,回来的路上,不巧碰上了这群野狼,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救星,我可就要死在狼嘴下了!”当下便将昨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妇人听得惊心动魄,擦起衣襟擦着眼泪,“儿啊,以后不要再走这么远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你叫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云昭看着泪水涟涟的母亲,这两年愈发的苍老了,走过去替母亲擦着泪水,“娘,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走之么远啦,这不是今年收成不好,不多打些食物,我们怎么越冬啊,眼见着越往后去,天气便越冷了!”
妇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可是越来越艰难了。昭儿,这些天在外面辛苦了,多吃一点吧,我去给你弄点肉吃。”站起来,吃力地拖了一条狼腿,往厨房走去。
云昭重新坐了下来,大口地咬着经薯,一边打量着房屋,门得重新修补一下了,现在嘶嘶地往里漏着凉风,另外明天刨一点泥,将外墙在糊一遍,这样可以更保暖一些,屋顶的茅草也得重新整理一下。
“昭儿,你吃好了没有?”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吃好了!”云昭夹了一口酱萝卜,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走向厨房。看着母亲在那里切着狼肉。
“吃好了,就提两条狼腿,给秦先生送过去,我估摸着秦先生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他一个读书人,脸皮又薄,那里肯出来借贷,他一个男人倒也罢了,昨儿我见着柔娘,脸上都饿成菜色了。你这一出去都是好多天,倒是柔娘天天过来陪我说话。”
“哦,我知道了。”云昭赶紧道。
“对了,再拿一张皮子,去村里酒馆换几斤酒,秦先生好喝一点酒。”
“晓得了!”
“把你身上衣服换下来,呆会儿我好给你重新缝补一下,你这样模样过去,没得吓着了柔娘!”
“好嘞!”云昭一边大声应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衣服,棉衣是没有了,好在身子强壮,稍稍冻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
母亲嘴里的柔娘,与云昭青梅竹马,在这方园百里之内,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云昭两小无猜,随着年纪长大,却也是情投意合,在云昭心中,柔娘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媳妇。
想到柔娘的模样,云昭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意,提了两支狼腿,又摸了两张皮子,飞一般地便出屋去。
从厨屋里看着云昭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去,妇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柔娘是一个好姑娘,等过了这个冬,春上的时候,自己就央人去向秦先生求亲,想必秦先生将两个小儿女的心意也看在眼里,同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儿子过年就十九了,柔娘便也十六了,已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明年成婚,后年,自己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妇人想着想着,不由乐出了声来。
云昭拿着的可是上好的狼皮,身上又没有伤,用一张狼皮换了五斤酒,另几张狼皮便送给秦先生,柔娘心灵手巧,倒是可以为他父亲作一个皮袍子,云昭一边想着,一边向着柔娘家走去。两家相距了约里许路,只是村子里房屋转弯抹角的,走起来倒是要费不少功夫。
转过了一个弯,便看到了柔娘家的房子,一盏油灯下,映着秦先生的影子,正在抚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读书,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看手上的动作,却是在缝补着什么。
“秦先生,柔娘,我是云昭,开门啊!”云昭站在篱笆外,喊道。
第四章:柔娘
屋内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小巧的身影站了起来,急急地打开房门,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蛋探了出来,“云大哥,你回来了?”
看着柔娘那瘦了一圈的脸蛋上果如母亲所说,带着明显的菜色,云昭不由心疼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家里没粮了?”
柔娘一边关门,一边低声道:“粮倒还是有的,不过也得算计着过这一个冬天啊,总得节省着些!”
“不要省着了,这一次我打了好些野味回来,明天再给你提些来,我回来了,断然是不能让你们挨饿的。”
柔娘脸红红的,低下头,“爹,云大哥来了,还带了东西来!”
“嗯!”秦先生抚着山羊胡子,脸色威严地坐在桌边,看着云昭走过来,“云哥儿回来了,还带了这些东西来,啊,家里其实是不缺的,不过拿来了便拿来了,坐吧,坐吧,你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前些时日学的文章只怕全忘了吧,来来来,我考考你!”
“爹!”云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针线筐,一边嗔怪地道:“云大哥今天刚刚回来,打了这么些野物,多累啊,你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这怎么能是折腾他呢?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读书,怎么识事,不读书,怎么明理,不……”
云昭知道要是让秦先生讲开了,那可是滔滔不绝,赶紧将手里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先生,我给您带了一些酒来!”
“啊,有酒啊!”秦先生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马上忘了刚刚自己要讲的道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学生,记得我爱喝几盅,柔娘,快去,把云昭带来的肉切一盘,要切成细细的丝,再发一点干豆,一齐炒了,我要喝一杯。云昭,你来陪我一齐喝!”
柔娘嘟起了嘴,“有了酒,便什么都不管了,也不问问云大哥这一趟出去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真是的。”
秦先生连连摇头,“女生外向,女生外向,这还没把你许给云哥儿呢,就这么帮着他,这要是以后嫁了过去,还认得我这个爹么?”
“爹,你说什么呢?”柔娘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厨房跑去。“还没喝呢就开始醉了!”
虽说自己与柔娘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过毕竟还没有正式的求亲纳彩,云昭也有些不好意思,“先生看书,我去厨房帮忙。”跟着柔娘也进了厨房。
看着云昭的背影,秦先生欣慰地点点头,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没得说,豪爽,仗义,而且也聪明,虽说跟着自己读书的时间极少,但却也是一点即透,可惜的是,要不是因为家里的生计问题,一心读书的话,云昭搏个功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说有些遗憾,但云昭现在在方园百里也算是赫赫有名,至少柔娘以后跟了他,没有谁敢欺负,女儿有这么一个归宿,他也能放心了。
捡起书本,重新吟诵起来。
柔娘片下一块狼肉,在毡板上咚咚地切了起来,云昭却是走到灶门口,赶紧生起火来,身上穿得单薄,这一会功夫,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灶门里火腾地燃了起来,伸出手去烤着,阵阵暖意传来,云昭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瞟着云昭的样子,柔娘笑道:“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少,显示你身子强壮呢,小心冻病了,可别指望我去服侍你。”
云昭嘿嘿地笑着,“这正指着病了让你去照顾我呢,你也知道我娘身体不好。”
柔娘啐了一口,“也不忌忌嘴,乱说什么,可莫真病了,快吐几口,将这些不吉利的话都吐干净了!”
呸呸呸!云昭连吐几口口水,“好了!”他笑道。
“干嘛穿这么少?”云娘再问道。
“不是我想穿少啊!”云昭叹道,“身上就一套棉衣,这一回与野狼打架,都给撕得稀乱,正放在家里老娘给缝补呢,就只能穿单衣出来了。”
柔娘花容失色,“怎么与野狼打架,你箭术那么厉害,野狼怎么能靠近你?”
云昭扁扁嘴,“这一趟运气不好,险些便回不来了,碰上了野狼群。”当下便将当日的惊险状况说给柔娘听,在心爱的人面前,自然是要将自己说得更英明神武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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