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愿意,就要违背父亲的意愿,将黄家跟颜良这个棘手的人物扯上关系。
如果说不,便等于违背当初的赌约。
黄月英心潮澎湃,思前想后难以做出决断。
屏风之外,本是泰然的黄承彦,渐渐变得狐疑不安起来。
他原以为女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却想不起白,很容易的一个“不”字,她却为何迟迟不肯出口。
其他人也皆生疑惑,唯有颜良,眉宇间却愈加自信。
“我到底该怎么办?”
黄月英的心在挣扎,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结果。
“英儿,你尽管直说便是,颜将军不会见怪的。”黄承彦越发不安,催促道。
黄月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箭已在弦,她必须有个决断。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颜良怀抱着她,在乱军中策马狂奔,刀舞如风,鲜血如同花雨一般在天空中飞洒。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坚实,他的脸庞是那样的自信,那种感觉,就像是只在在他怀中,心中就没有一丝恐惧。
薄唇微微而动,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而后,她猛然睁开了眼,深吸过一口气,缓缓的道出了三个字:“我愿意。”
这一语,如惊雷一般,把外面的那一干人劈得是里嫩外焦。
黄承彦惊到表情僵硬,目瞪口呆,那般神态,仿佛以为自家女儿疯了一般,又或是自己的耳朵坏掉。
伊籍同样惊诧,怎么也想不通,这位黄小姐为何会答应。
颜良却气定神闲,因为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颜良却深信黄月英是守信的女子,更能清楚她对自己所存的那点感觉。
纵使如此,当他听到那一句“我愿意”时,心中还是有一种感动。
于是颜良拱手说道:“多谢小姐厚爱,颜某没看错人,小姐确实是重信义的女子。”
屏风那头的黄月英,说出口后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痛快,反而没了先前的窘羞。
她便站起身来,盈盈一礼,轻声道:“其他的事就请将军同家父谈吧,月英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从偏堂而出。
“黄公,令千金既然已答应,我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吧。”颜良笑道。
黄承彦从震惊中喘过气来,尽管心中有无尽的困惑与不愿,但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有再推拒的理由。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颜欢笑,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颜良满意笑了笑,转头道:“伯机,本将成婚之事,就由你一手操办,你算算哪一天是黄道吉日,本将好迎娶黄小姐过门。”
愣怔的伊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忙是掐指细算。
“六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最适嫁娶。”伊籍兴奋道。
黄承彦一怔,苦着脸道:“六日之后会不会太快了,既然婚事已定下,我看用不着这么快吧。”
颜良摆手道:“好事不可多磨,六日之后颜某迎娶令千金,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黄家乃六大家族之一,颜良同黄家联姻,势必会在荆襄引起震动,为免夜长梦多,颜良当然要把这好事从速办了。
黄承彦无奈,只能一个劲的暗叹,心道:“英儿是怎么了,她怎能答应嫁与颜良,到底是怎么了……”
襄阳城。
书房中,刘表正枯坐观书。
他眼盯着竹简,嘴里却是唉声叹气不断,不时的还会咬牙切齿,苍老的脸上也是隐晴变化不断。
很显然,刘表正为颜良之事头疼。
原以为可以趁着袁曹鏖兵官渡,曹操无暇南顾时,毫无顾虑的发兵平定荆南三郡的叛乱,却没想到,好事却被颜良这么个搅屎棍给破坏。
“颜良啊颜良,老夫该怎样才能将你除掉呢……”
刘表如芒在背,恨得咬牙切齿自语。
正生闷气时,侍从来报,言蒯蔡二人有紧急要事求见。
刘表心头一紧,以为颜良折腾了什么事端,赶紧叫传二人入内。
不多时,这两位荆州的龙虎栋梁齐齐入内,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欣喜。
“天佑主公,目下正有一绝佳的机会,可助主公除掉颜良这个祸害。”蔡瑁兴奋道。
刘表先是大喜,但很快就克制住了情绪。
刘表当然不会忘记,上一次蔡瑁他们也说有除去颜良的绝佳机会,结果却害得他损了邓塞之粮,陪了颜良二十万斛粮草,还送给了颜良大批的军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表淡淡的问道。
蔡瑁便道:“咱们安插在新野的细作刚刚发回急报,那颜良只带了二十几名亲兵悄悄出城,扮作商人前往了邓县的黄承彦府上,眼下他自己犯傻,送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可不是杀他的绝佳机会吗。”
蔡瑁兴奋的满嘴喷唾沫。
刘表却狐疑道:“颜良这厮去黄承彦府上作甚?”
这个问题,蔡瑁却无法回答。
旁边蒯越道:“黄家在新野有不少产业,又属大族名士,且不在主公麾下为仕,依属下之见,他这是想结交黄家。”
蒯越的分析倒也在理,刘表的狐疑之色渐消,苍老的脸上渐起杀气。
“主公,还等什么,赶快发兵让末将灭了这可恶之徒吧。”蔡瑁催促道。
刘表却冷静道:“这确实是杀颜良的一个好机会,不过咱们若是调动兵马,兴师动众,难免会让颜良有所察觉,若给他抢先走脱,到时候又以此为借口报复,却当如何。”
刘表是给颜良打怕了,生怕这次又没杀成颜良,反而惹祸上身。
蒯越沉吟半晌,说道:“主公担心也有道理,属下以为,倒不如择一位不出名的武将,率领几百精兵,扮作是寻常的豪强部曲,前往邓县绞杀颜良。如此,一来可不打草惊蛇,二来即使失败,主公也可推说与己无关,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异度此计甚妙,德珪,你帐下可有何得力的武将能胜任此事?”刘表连连点头。
蔡瑁想了想,眼睛一亮:“末将麾下倒有一都尉,此人武艺颇为了得,只是出身不太好,没什么名声,所以末将没将其重用,此人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表喜道:“不知此人叫什么?”
“此人名叫魏延。”蔡瑁答道。
第四十九章不要命的小将
“魏延……”
刘表捋着胡子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这个魏延是何人物。
这也难怪,刘表身边,诸如蒯越、蔡瑁、张允、庞季等文武重僚,不是大族出身,就是与他有姻亲关系,似魏延这等出身不好的下级武将,刘表当然不屑于用心去记。
“既然你说此人可行,就速速行事吧,莫让那颜良走脱。”刘表摆手下令,言语中杀气毕露。
蔡瑁得令,当即便告退,前去安排诸杀颜良之事。
黄家庄中,颜良正跟黄承彦吃酒谈笑。
黄承彦既然被迫的应下了婚事,就只好自吞苦水,不情愿的接受了现实。
颜良远来是客,又将是自己的女婿,他也不好怠慢,只得在庄中设下酒宴,款待他这未来的女婿。
颜良性情豪爽,不喜拘泥,酒宴上说笑自如,俨然自己才是庄子的主人。
黄承彦这等清高名士,无论吃酒还是聊天,都讲究的是风雅,怎受得了颜良这般武人的“粗俗”,只是出于无奈,却只好勉强的陪酒陪笑。
颜良却管那许多,今日高兴,只管喝得尽兴便是。
正豪饮时,周仓神色凝重的从门外而入。
他走到颜良身后,附耳道:“将军,襄阳的细作发来急报,刘表派了一队人马出城,正往邓县方向而来,多半是冲着将军来的。”
刘表这厮,果然还是不甘心呢。
“今日多有讨扰,颜某想起县中还有些军务要处置,就先告辞了。”
颜良也无一丝犹豫,前一刻还谈笑风生,后一刻马上就果断的起身告辞。
黄承彦巴不得这瘟神赶紧走人,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将军这就走了么,老朽还想陪将军多饮几杯呢。”
“真的么,难得黄公有这兴致,那颜某干脆就在贵庄多住几天,好好陪黄公喝个痛快。”
颜良心知黄承彦言不由衷,一起兴起,索性就装作认真起来。
黄承彦没想到颜良还真顺梯上房,一时尴尬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这老头的尴尬样,颜良哈哈一笑,“颜某跟黄公说笑呢,军务在身,岂可久留。反正咱们不久就是自家人,颜某有的是机会向黄公讨教,告辞。”
说罢颜良一拱手,转身就扬长而去。
黄承彦跟出门来,还想相送时,却发现颜良似有急事一般,大步流星的,转眼人已消失在拐角。
黄承彦长吐过一口气,一股穿堂风过,忽觉背上凉嗖嗖的,一摸才知,背上竟已浸出一层热汗。
“还不快把小姐给我叫来!”黄承彦眼睛一瞪,向左右婢女厉声喝道。
离开黄家庄时,已是日近黄昏。
颜良从田园深处而出,顺着北向的大道望新野而去。
行出二十余里后,斥候随后来报,果然有一队人马在他离开后不久赶到了黄家庄,只可惜扑了个空。
“刘表这厮老是不死心,总想弄死我,看来又得教训教训他了……”
颜良策马徐行,心中已在盘算谋划起来。
渐行渐远,残阳西照时,颜良一行已走出邓县地界,进入了他的势力范围。
正当这个时候,忽然身后尘土飞扬,马蹄声起,一队人马正疾奔而来。
“咱们都己经到了这里,刘表还敢派人来追杀么?”伊籍手搭凉棚远望,口中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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