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收手驻马,冷冷道:“将曹洪这厮给我绑了,好生的看管。”
左右掠阵的亲兵一拥而上,将瘫在地上的曹洪五花大绑。
此时环顾战场,会师之后的骑兵与步卒,如绞肉机一般,将四千曹军溃卒杀得七零八落,鬼哭狼嚎。
日上三竿时,隆隆的喊杀声终于隐去,战场已是伏尸遍野,销烟弥漫。
“将军,你这计策实在是妙,末将自愧不如啊。”
策马而来的文聘大叫道,染血的面庞中涌动着兴奋与敬佩,经此一战,他已对颜良彻底的信服。
颜良淡淡笑道:“若不是仲业你拼死挡住曹洪的猛攻,我就算烧了敌军大营也无济于事,仲业,我果然没看错你。”
得到颜良的赞许,文聘面露欣慰,又拱手道:“如今曹洪大败,宛城空虚,将军何不趁胜挥军北上,一举攻下宛城,全取南阳。”
文聘杀到兴起,胆略胃口也跟着变大。
“宛城毗邻许都,咱们若是攻下,曹操非跟我玩命不可,眼下保存实力为上,没必要跟曹操正面交锋,况且……”
颜良的目光转向南方,“……南边那位还在等着坐收渔利,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头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今后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将军的意思是……”文聘眼眸一亮,似有会意。
颜良血染的身躯杀意再起,朗声道:“传我之令,全军即刻南下!”
襄阳城,州牧府。
蒯越炷着拐杖,一步一瘸的步入了大堂,脸上尚留青淤的痕迹。
“异度,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堂上的刘表大喜,忙是起身下阶,迎了上去。
蒯越拱手道:“越领军不利,让主公蒙辱,实无颜来见主公。”
“胜败乃兵家常事,异度何必自责,只要异度能平安无事回来就好。”刘表携着蒯越的手宽慰,“况且新野之败,都是那文聘不肯力战之故,关不得异度的事。”
蒯越松了口气,却又叹道:“主公待文聘不薄,却没想到他竟背叛主公,投靠了颜良那厮,他真是有负主公的恩遇呀。”
“文聘小人,实在可恨!”
提及文聘,号称名士的刘表也失了风雅,恨得是咬牙切齿。
堂中蔡瑁等人,也纷纷的附合,均骂文聘忘恩负义。
蒯越眼中闪过一丝诡笑,忽然笑道:“主公无需生气,越有一计,可将颜良和文聘一并除之,一雪前耻。”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顿时一振。
刘表更是兴奋眉开眼笑,巴不得能除了颜良这个眼中钉,急问蒯越有何妙计。
蒯越捋须胡须,缓缓笑道:“越离开新野时,打听到宛城的曹洪已率大军南攻新野,料想那颜良必起大军前去迎战曹洪,主公这个时候便可借着声援颜良为名,发兵北上,只等颜良和曹洪打到两败俱伤时,便趁机夺还新野,不但可夺还失地,更可将那颜良逼入绝境。”
先前时,刘表已听闻曹洪南下的消息,那时他只想着靠颜良这个新结的盟友,抵御曹军的入侵,全然没想到这一节。
如今经蒯越这么一提醒,刘表如醍醐灌顶一般恍悟。
座下蔡瑁也腾的跳了起来,奋然道:“异度言之极是,颜良乃残暴武夫,若让他在新野占稳脚根,必为荆襄祸患。属下请主公拨我两万兵马,我定为主公夺还失地,洗雪前耻。”
刘表捋须不语,苍老的脸上闪烁着兴奋,一副蠢蠢欲动之状。
这时,伊籍却道:“主公方与颜良结盟才几天,而今就突然背盟,似乎有些不妥。再则,那颜良用兵如神,倘若他击败曹洪,转而举兵南下问罪,却当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堂中蒯越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颜良不过一武夫,如今兵不满万,将不过文聘,既要败曹营名将,又想敌主公的大军,简直是不可能之事。伊伯机,你这么怕颜良,莫非是那一趟出使,被他吓到了吗?”
蔡瑁等人皆哈哈大笑,一个个俨然都不将颜良放在眼中,都在嘲笑伊籍。
伊籍心中窝火,却只淡淡一笑,“颜良究竟有几分能耐,下官又怎及得上蒯别驾更了解呢。”
伊籍这是拐着弯的讽刺蒯越败于颜良,当了颜良俘虏之事。
蒯越的脸色立时一沉,目光闪烁出怒色。
“好了,不要再争了。”刘表终于开口,“异度说得有理,那颜良虽然骁勇,但毕竟没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他在腹背受敌之下,还能起死回生。德珪。我就命你将精兵两万,北进新野。”
“喏!”蔡瑁领命,精神大振。
刘表想了一想,又道:“就烦伯机再去新野一趟,向颜良佯称我军是前来声援,令其不心生疑忌,以掩护德珪用兵。”
伊籍欲待于劝,如今见刘表决心已下,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领命。
号令已下,刘表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冷笑,口中喃喃道:“颜良匹夫,老夫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第三十八章好大一把火
一阵含着水气的山风吹过,颜良拍了拍胯下的坐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对于习惯了河北干燥气候的他来说,这种陌生的气候虽然感觉很惬意,但他的身体仍旧会产生一丝微妙的不适。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阳光十分耀眼。
颜良的身后是五百名骑兵。
尽管经历了两场大战,士兵们的体力消耗极大,但这支经过颜良精心训练的河北铁骑,仍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一骑斥候从后飞奔而来,向颜良汇报道:“将军,许先生来报,蔡瑁所率的两万荆州军已经逼近新野。”
颜良“晤”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刘表的举动,果然与他所预料的一样,终还是按捺不住本性,打算坐收渔利。
颜良看了一眼日头,高声道:“照目前的速度,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邓塞,传令下去,命全军加快行军。”
颜良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俨然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疲惫的骑士们打起精神,继续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
日落之前,颜良终于看到了玉带般明澈的汉水。
汉水北岸的那座小城寨,正是邓塞。
邓塞位于襄阳东北,依汉水北岸而建,因其靠近淆水,刘表便将之作为屯粮之所,供给荆北的粮草,多由此处装船,入淆水北上运往新野等地。
也就是说,蔡瑁的那两万大军粮草军需,全靠邓塞的屯粮补给。
从新野到邓塞,可走水路,亦可走旱路大道,颜良却偏偏捡了难行的山路,为的就是瞒过荆州军的斥候,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邓塞。
他的目的很简单——火烧邓塞!
历史上,曹操在乌巢的那一把火,可以把袁绍十几万大军吓垮,区区一个蔡瑁,若是闻知后方粮草被烧,还不得吓破了胆。
颜良冷笑了一声,长刀缓缓扬起,向着山下奋然划出。
五百铁骑,隆然而动,沿着斜坡俯冲而下,向着几里外的邓塞疾冲而去。
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几百里的奔波,这已经是人与马体力的极限。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却依然坚毅如铁,毫无退缩。
因为他知道深信,他们所追随的这位将军,必能引领他们胜利。
为颜良而战,虽死无撼。
须臾间,滚滚铁流汹汹而至,颜良挥舞着大刀,暴啸如雷。
“杀!”
“杀!”
震天的杀声再起,隆隆的铁蹄震撼着大地,那汹汹的杀势,令天地为之变色。
邓塞一地,北有蔡瑁两万兵马,南有襄阳腹地,原本处于最安全的地带,故而平素并无大军驻守,此时留守的不过是张允所率的两千多步军而已。
面对着突如其来,如神兵天降般的袭卷而来的骑兵,这两千正在卸甲吃晚饭的荆州守军,瞬间就吓得魂飞胆散。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汹涌而至的骑兵是从何而来。
困惑导致惊异,惊异导致震怖,当他们看清那书着“颜”字的敌旗时,意志陡然间变便被击碎,整个邓塞营很快变得一片混乱。
正品着小酒的张允,听闻帐外喧嚣声起,好心情被打乱,便出帐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禀将军,大事不好,颜良杀来啦!”奔来的部下惶恐的报告。
张允却眼一瞪,骂道:“胡说八道,颜良还在北边跟曹军纠缠,怎么会跑到邓塞来,谎报军情,小心本将把你军法处置。”
“小的岂敢胡说,颜良他已经要杀进营来了。”
部下的惶恐之词,终于让张允起了疑心,他也顾不得披挂,匆忙赶望了营辕门。
目之所极,茫茫的尘雾已在百步之外,飞尘之中,果然有黑森森的骑兵正在狂奔而来。
“怎么可能,蒯先生不是说颜良被曹洪缠住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难道他长了翅膀不成?”
张允大为惊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恐之下,急是喝令关闭寨门,准备迎敌。
为时已晚。
颜良的奇袭太过突然,张允的防守又如此松懈,他的命令刚刚传下时,颜良率领的骑兵已扑卷而至。
一声暴喝,当先的颜良刀锋扫过,将正在关闭寨门的几名敌卒斩倒在地,一人一骑,如闪电般冲入了邓塞营。
身后的五百铁骑,如虎入羊圈,呐喊着一涌而入。
杀入营寨中的颜军将士,横冲直撞,肆意的砍杀着那些乱成一团的荆州军。
遭受突袭的荆州军们,则在稍作抵抗之后,就陷入了全面的崩溃,丢盔弃甲的望水寨船上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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