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大军.就列阵燕京之前.摆出了依城野战的态势.段明玉坐镇后方.以防秦宗权的蔡周军和黄巢前后夹击.不过这个秦宗权和黄巢又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按照常理來说.怎么不会來触这个霉头.黄巢已经完全失却了对秦宗权的控制能力了.
河东军列阵于前.伪齐军同样也扎下了营盘.摆出了堂堂之阵的模样.看其旗号.全军主力已经在此.河东军远拦子.也并沒有放得太远.而是只用來遮护自己大军.这些军情.一道道的传回來.林言反复确认之后.才以手加额.对天叹息:“天幸朱温士气也堕落得不成样子了.要是他们稍稍主动一些.只怕俺们就得败退回王满渡口河边上去.挨过这一两日罢.将自家营盘立稳当了.等秦宗权赶來.俺就交卸了这个差事.这场大功.就让秦宗权亲手去抢罢.俺只要弟兄们能少些杀伤.就与愿足矣.”毕竟年轻了.林言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指望不靠谱的秦宗权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两姓家奴
夜色渐渐的垂降了下來.河东军营盘.沉默在黑暗当中.李克用主力.从汴河南岸后撤之后.在这里又扎下了阵势.已经是一副依托汴梁城.做依城野战的态势.不论是大军军营.还是身后数里处的汴梁城外廓城墙.都显得黑黝黝的.只有在城墙上面有一溜值守的灯火.被夜风一吹.出了近似呜咽的声响.
李克用倒沒想到要让朱温派兵支援自家.双方世仇.要不是黄巢是公敌.谁会來帮这个薄情寡义之人.让段明玉作为李克用的后盾.自然也是为了防备朱温以德报怨.所有段明玉压力也大.时刻警惕这后方.
伪齐军大营当中.火把猎猎而响.黄巢在中军大帐.帐内帐外.满满的都是站着军将.每人都是顶盔贯甲.火光摇曳.在他们脸容上拉出了长长的阴影.显得分件的深邃.在大帐当中.四下萧然.几案木图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满帐的军将.端着酒碗.目光追随着最当中那个高瘦的身形.那高瘦的身形.自然就是大齐现在最后的期望.大齐陛下黄巢了.在唐军面前憋屈那么久.黄巢一直沉默淡然.麾下将领背后议论他如何怯懦.甚至说出更为狂饽不堪的话.他都当作沒有听见.仿佛还是太平悠游岁月的一个皇帝一般.
但在此时此刻.黄巢站得笔直.负手而立.目光缓缓环视重将.身上眼中.无一处不迸着逼人的锐气杀意.帐中所有人都肃然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帐外的安静被打破.不管是何人.
帐外每个人口中都只有两个字:“來了.來了.”这声声低呼当中.就见黄巢.排众而入.经过每一处.每个人都在他身上拍打一下.每个人的目光都殷切的转向他.黄巢回到座位之上动也不动.目光如刀一般剜在一员将领脸上.这将领满面尘灰.一副风尘仆仆模样.他凝视黄巢一眼.顿时拜下.沉声道:“李克用军主力战兵.已经在离俺们大军不足十五里处扎营.双方哨探.已经接触.”
黄巢淡淡开口.问道:“河东军军辎重上來了么.”那将领顿首道:“如陛下所料.还在王河渡口处猬集.沒有跟上大队.”
黄巢声音一下凌厉了起來:“段明玉的宋州军队呢.”那伪齐将领的声音也高了起來.直起身子大声道:“宋州诸军.处于河东军西侧.与河东军军相隔二十里有奇.李克用骑军很多.五万有余.现在敌我大军之间.只保持最为微弱的接触.”
这员伪齐将领终于忍不住重重叩在地.语调里面已经带了哭腔:“一切都如陛下所料.唐分兵两路.互补联络.在俺们当面.就是河东军.而河东军战兵主力.和他们的辐重也已经分割.”
黄巢脸上神色仍然沒有放松.大声问道:“秦宗权所率领的蔡州军精锐呢.”那伪齐将领仍然回答得飞快.几乎是吼出來的:“秦宗权所领蔡州精锐.数日之前就已经离开汴梁北上.裹挟各地豪强.现在已径直抵蔡州脚下.做养精蓄锐的打算.就算我们现在立马征调秦宗权回返.他也赶不及了.”
黄巢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大喊了一声:“好.秦宗权真是好得很.竟然敢背叛寡人.既然如此.破敌必我大齐矣.拿酒來.”伪齐亲卫早就预备停当.捧着一叠叠的碗分.另有人捧着酒坛.一碗碗的给每个侧身其间的大齐将领斟满.这粮食都是自保自家活命口粮.酿酒是大耗粮草的举动.早就被明令禁止.这些将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捧着酒碗了.今日拿着酒碗.却沒有一个人心思在这酒上.所有人都缓缓向前挪动.涌向黄巢.
军帐之外的.都想挤到军帐门口.黄巢手里捧着酒碗.高高举起:“列祖列宗在上.今有不肖子孙黄巢起兵反唐.在此竭尽血诚.但愿以此身.为大齐能稍延国诈.这最后战事一起.黄某必不敢惜此身.稍有后却.则全军人人可斩黄某颈上头颅.列祖列宗在上.但愿英灵庇佑.卫此大齐.长存于世.”
他转向诸将:“各位.请了.來日必胜.”伪齐将领.人人热血上涌.扯开喉咙放声附和的大喊着:“必胜.必胜.必胜.”
黄巢和每个人都碰了一下酒碗.再走出军帐.不管是那员将领.都和他碰碰酒碗.再温言慰勉几句.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黄巢身上.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以黄巢能稍稍垂顾他一眼为荣.
只要黄巢一声令下.让在场诸将全部都去赴死.沒有一个人会皱一下眉头.
而此时此刻.黄巢心中却涌出了一丝难言的苦涩.“此战必败无疑.即使侥幸此战取胜之后.这残山剩水.剩下的英杰之士.还能苟延残喘几日.”这个念头.在黄巢脑海当中缓缓滑过.但是他脸上却露出了豪迈的笑意.在人群当中.高高的将酒碗举起:“來日战后.某家再与诸将.痛饮此庆功美酒.”
欢呼声中.黄巢仰一干而尽.然后重重的将酒碗摔在地上.而在场诸将每个人都学着他的模样.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摔破酒碗.此时此复.黄巢脑海当中想的却不是如何破敌.而是怎样为自家安排一条后路了.但不论如何.军心不能乱.决不能乱.
在这个夜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满渡口方向.在汴梁城中.一直在府中的朱温.登上了自己府第的楼台高处.极目远眺.只能看见城外李克用军营的灯火光芒.给黑黝黝的城墙仿佛镶上了一道边.他沉吟徘徊.久久不语.
“黄巢输了.自然就沒有大齐了.要是黄巢赢了.这大唐.却还是大唐么.就该叫大齐了.我朱温两姓家奴.却又该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剑拔弩张
在汴河河南.王满渡渡口上游二十余里处.一支军马正猬集河岸.大量士卒划着木排.在河中摸黑搭建浮桥.这里不敢多点灯火.照明显得微弱已极.这等环境下搭建浮桥.进度自然显得缓慢.还不断的有人落水.黑灯瞎火之下.捞救都不方便.会水的还能自己泅渡上岸求生.不会水的出三两声惨叫.就被诣诣高梁河水卷走.
李存孝立马南岸.一会儿看看缓缓向北延伸的浮桥.一会儿看看下游河东军在王满渡渡口将半边天空照的透明的灯火.渡口那里传來的喧闹声音.被风一吹.这里都隐隐约约弈得清楚.在伪齐军的汴河王满渡渡口前.却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沒有半点大战在即时候的紧张.
伪齐军主力差不多已经逼着河东军已经扎营.前锋哨探.和河东军的哨探也已经保持接触.黄巢的反应差不多可以说是的软弱.除了用远拦子遮护自家大营之外.根本不出阵來挑战唐军营盘.到是伪齐军为了掩护自己扎营.还派出步军.在营盘前列阵.随时等待河东军可能趁着伪齐军立足未稳偷袭.伪齐一夜提心吊胆.哨探加倍的过去.却是什么也沒有生.
河东军方面倒还好.不用担心后勤物资跟不上.长安和宋陈两州的物资正源源不断的运转上來.
但对于沒有一个稳定根据地.一向打完就走的黄巢來说军用物资就显得相当的短缺了.出去野战.就需要转运上去数万副盔甲.数百万支箭矢.也不能让大兵啃随身携带的干粮.出阵之前都要好好搞劳一顿.这些锅灶粮食.也是必须之物.
三军出阵野战.必然要有搞赏.而且战事越是惨烈.越是要看见现银的.而且现在营盘.是这帮兵大爷勉为其难粗粗扎下的.远远谈不上稳固.后方还有大批用來扎营的抬重.要运上去.让民夫再加固这个在汴梁城下做为依托战守的重要营盘.帐篷.
要有特殊尺寸的木料.木工器具.铁制的塞门刀车.夜间照明器具.锁连鹿砦的铁链.放在壕沟底下的竹钉三棱铁钉林林种种.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全部都在这些民夫辅兵的大车小车上面装运着.要辛辛苦苦的运上去.
民夫在这里每天辛苦转运.还要冒着被对面斥候哨探偷袭袭扰乃至丧命的危险.有的军官还克扣他们的饷银.虽然在大军环伺之下这些民夫沒有其他举动.但是干活就加倍的不卖力起來.
浮桥好容易搭好.让伪齐大军主力通过之后.这些民夫车马纷纷.渡河极其缓慢.动不动的就混杂在一团.任何时候似乎都能看见人和车马在浮桥上被挤落水中.专门负责浮桥运渡秩序的都巡检.急得跳脚.每天坐着小船在河上來回几十趟.喊哑了嗓子都沒作用.
渡口北岸.伪齐军留下的守卫渡口还有几座浮桥的兵马.就足足伪齐军六军两万三四千人马.几是全军主力三成.装备着强弓硬弩.足堪战守.不用说朱温已经士气沮丧若此了.就算他抽出兵马來袭取渡口.抄截伪齐军后路.这里守备兵马也足够支撑到前军主力回援.黄巢虽然现在懒而且怕麻烦.暮气深重.但是这江山.这大齐偌大的家业.也是一场场战事打出來的.绝沒有到了老糊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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