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此言并非全部是敷衍陈卯,他记得马华给他提议过,新式的学院要在北宋士林取得认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马华提议让新式书院的学子学得一些时日后,再去四大书院求学。而王诩本人也是有此打算,从听了马华那日的建议起,一个新的想法便盘桓在他脑海里,他想着,投入大量的金钱让新式学院遍地开花,然后让其成为类似于现代意义上的初高中,广招学子,让他们学成之后,进入四大书院甚至太学。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普及教育,让更多的人识文认字知学懂礼,更重要的便是,这些经受了王诩思想熏陶和浸染的学生一旦进入了四大书院和太学,就能够改变宋代士人的文弱的风貌,传播王诩的观念思想和学术。
这是王诩的设想,但让他头痛的是,自己若没有新的学术见解,没有遗世独立的学术学派创新,这一手的效果就会大大减退。但是,上天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北宋新旧两党攻伐,王安石新学受创,程朱理学的创立者程颢、程颐尚在,朱熹尚未出世,统治思想界数百年的程朱理学正处于襁褓阶段,还没有集大成,所以,留给他的时间还有一些。
“邵牧兄所言属实?”陈卯激动地拉住王诩道。
“当然。”其实王诩心里有着另一个盘算。
“诶,邵牧你就不要糊弄他了,咱们两好好地喝上两杯。”陈寅嬉笑着说道。
王诩一看陈卯狠狠地瞪着陈寅,就赶紧接过话茬道:“谦之所言差异,我说的可是当真的。”见陈寅不以为意,陈卯面色大悦,王诩又问道:“谦之,何日有船要去崖州?”
“大概后日吧,怎么邵牧急着要走,好不容易来了明州,都不多陪陪哥哥。”
陈卯附和道:“是啊,是啊,邵牧兄还是多留些时日吧。”
“来日方长,见过岳父大人之后,我还会回来和归安一起去石鼓书院。”王诩笑着说道。
陈卯一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倒是陈寅像是受了冷落,不依不挠道:“你我相交多年,今日怎地站在了他那边,后日你休得走。”
王诩哈哈哈大笑道:“谦之兄若恼岂不是负了如此良辰美景,邵牧作词一首,权当赔罪,谦之你看如何?”
“罚酒三杯,再来作词。”
“好。”王诩连饮了三杯酒,才摇头晃脑地吟出了范大成的《满江红》:竹里行厨,来问讯、诸侯宾老。春满座、弹丝未遍,挥毫先了。云避仁风收雨脚,日随和气熏林表。向尊前、来访白髯翁,衰何早。志手里,功名兆。光万丈,文章耀。洗冰壶胸次,月秋霜晓。应念一堂尘网暗,放将百和香云绕。算赏心、清话古来多,如今少。
悠扬的词曲和着清风,缓缓吹来,似乎唤醒了酒劲,同时醉了三个人。
第四十五章 出海
两天的时间里,陈寅兄弟两带着王诩转遍了明州城,结识了诸多明州城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而让王诩惊讶的是,自己的名声的快速传播,似乎得益于青楼歌妓所唱的《邵牧词》更多一些,而《孟子集注》却是相对传播得慢些。
蓝天映日,淡云千里,碧波万丈,海鸟飞腾。
站在明州的出海码头上,王诩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北宋的造船业的发达,长约二十四米,宽约九米拥有十二根桅杆的庞然大物让他咋舌不已。
看着王诩惊讶的神色,陈寅不无得意道:“这艘船可是整个东南最大的,也是这一纲里领航的船。”
王诩向着这艘船后望去,果然见其后还有大约九艘船正在装货。
“谦之,这一纲出海每年有会有几次?”王诩好奇地问道。
“大概会有两三次,情况不定。”陈寅含糊地答道。
听得陈寅的话,王诩也大概猜到了陈寅一般不涉家业,遂也没有追问。
“大少爷,货都装上船了,什么时候起锚?”一个身形宽阔,四肢健硕,面色油亮五官分明的男子走到陈寅跟前问道。
陈寅并未答话,而是朝他介绍道:“这位是杭州的王公子,是本少爷多年的故交,要跟着船去崖州,昨日我已给你说过。单滕海路上你要小心照顾,莫出乱子。”
单滕海朝着陈寅拱手应诺道:“小的谨记,请大少爷放心。”
“你一定要保证王公子的安全。”陈卯也忍不住叮嘱道。
单滕海心中纳闷,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二少爷怎么也关心俗事来,不禁对眼前这个王公子格外留心起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也请二少爷放心,小的知道了。”
“哦,对了,这一纲在泉州停了之后,再去南边吗?”
“是的,大少爷。在泉州城停留一天,卸一些货给蕃商,然后再去南边,之后大约要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返回。”
“三个多月?”王诩蹙着眉头问道。
单滕海回答道:“是的。但王公子不必担心,在泉州卸了货的一艘船会载公子去崖州,然后再载着公子回来,之后会又再泉州城停留一天装货,再回杭州城。不会跟着去南边的蕃国。”
陈寅对于自己下人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由得赞道:“看了爹说得没错,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提及陈老爷,单滕海似乎格外地高兴些,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答道:“老爷谬赞了,单滕海会尽职尽责。”
“直接回杭州城么?为什么不回明州?”陈卯急急地问道。
“这是老爷的吩咐,说在泉州装的货都是黄家要的,耽搁不得,所以需得尽快地送到杭州城。”单滕海如实答道。
听到单腾海的话,王诩不禁琢磨,黄家从泉州买的什么东西?
“归安放心,处理完杭州的事,我定会来明州找归安的。”王诩宽慰陈卯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邵牧兄一路顺风。”陈卯拱手道。
王诩朝着陈家兄弟拱手辞别,带着冉儿和丁强上了陈家的货船。
由于有陈家兄弟的嘱咐,单滕海自然不敢怠慢,将王诩和冉儿安排进了最好的房间,而将丁强安排和自己住在一起。
王诩想要打海上贸易的算盘,所以,他一边嘱咐丁强尽可能地和单滕海结交,一边自己也在船上观察着航行的船只和船员们攀谈。和冉儿在房间内用过饭,王诩便上了甲板,正巧丁强和单滕海也在,王诩远远看去,二人似乎交谈得甚欢。
“公子来了。”丁强见了王诩,连忙施礼道。
“打扰二位,还望恕罪。”
“王公子哪里的话,我二人也是只是闲谈罢了。不过我倒是发现丁兄是拳脚上的一把好手啊。”单滕海笑着说道。
“单兄过奖了。”丁强依旧是不善言辞。
王诩心想,看来这常年行于海上之人,对于拳脚功夫也是挺看重的。
“爹爹,你说谁拳脚好?跟我比划比划。”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青年,像甲板一样光亮坚韧,浑身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
单滕海伸手便是一下,敲打在孩子的脑袋上:“咋咋呼呼,没大没小。这是王诩王公子,这位是丁强丁公子,还不过来见过。”继而朝着王诩二人道:“这是犬子单岩,常年跟着我在海上,没读过几天书,不懂礼节,还望二位勿怪。”
王诩摆手道:“单兄不必多礼,我也长他不多,就直呼名号吧。”听王诩如是说,丁强也点点头。
单岩对单滕海的动手并不以为意,只是嘿嘿地一笑道:“那么以后我就直呼你们名字了。”
“兔崽子。”单滕海伸腿想要去踹单岩,却被单岩机灵地躲开了,苦着脸道:“爹,我是兔崽子,你就是老兔子了。”
话音一落,惹得周围的船员哈哈大笑,王诩和丁强互看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于单岩的言行,单滕海也无能为力,只是觉得在外人面前有些失礼,赶紧呵斥道:“还不快去看看现在行到哪里了。”
单岩答应了一声,跑到船舷边,将类似于锚的带着铁链的铁块扔进了海里,不一会又拽了起来。王诩看得吃惊,没想到单岩年纪不大,但臂力却丝毫不差。
单岩将铁块上的泥土摸了一把,看了看,接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朝着单滕海说道:“到温州附近了。”
温州,王诩暗忖,行了几天,这速度还算是挺快,不过怎么能从泥土里判断呢?不得其解的王诩还是问出了口:“单兄,从泥土里怎么判断到了什么地方?”
单滕海爽朗地笑道:“王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多年航行于海上,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辨别方位的办法。这取海泥就是其中之一,海里的泥土的颜色和气味很多年都不会变,而且每一个海域的海泥的色泽和气味也都不同。”
“不是有指南针…就是司南指引吗?”
“哦,那东西的确是有,不过只能指明大的方向,具体到了哪,还是不能确定,所以前人们就传下了这种方法。”
单岩插嘴道:“这法子可管用了,就算要去爪哇那些番邦,没有司南也能行的。”
“那你们最远去过什么地方?”王诩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照目前的时间算来,当下的欧洲还十分地落后,而西方最重要的城市应该还是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所以王诩有一个大的构想。
“我爹爹去过波斯,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单岩急吼吼地说道。
单滕海淡淡一笑道:“的确最远只去过波斯,那时候还年轻着。”
“那更西边的地方呢?”王诩想起了陈寅家的古怪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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