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劲?”王诩没那本事,只能转着脑袋,他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早地出门。
“以往这个时辰,除了上朝的就是拉粪赶畜生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夏淮一说,王诩还真注意到了,不过他知道其中缘由,“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汴河边上你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御街,果然如夏淮所言,这五更天的御街上火热一片,两旁全是供应早餐的小贩,从北到南的饮食,辛辣、酸甜、咸淡应有尽有。
“要这个这个和这个。”夏淮指着琳琅满目的摊点一气说道。
“好叻,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煎角子,官人您请好。”小贩手脚麻利,丝毫不输后世卖煎饼果子的摊贩。
“诩哥,你尝尝这猪皮肉,又有嚼劲儿,又香。”夏淮夹起一块烤得红脆多汁的猪皮肉展示给王诩看。
正在王诩吃得香的时候,身旁一个脑袋凑了过来,“哟,王官人也在这儿,真是巧了。”
王诩犹自嚼着侧头一看。却是在陈留遇见的严粟。“原来是严官人,那日还多谢严官人指点,王某才得以提早进京。”
“诶,哪里的话。”严粟拿出手巾,抹了抹嘴,“王官人这么早出来,是否为了看田孔二家的赌局?”
王诩也放下了手中的美食。“那严官人呢?”王诩反问道。
严粟洒然一笑,“严某乃为田家运送货物的人,此事自然是要关心的。”
王诩立刻想起来,那日在客栈严粟说的一番话,随即便邀请严粟去到另一家卖热饮的摊点,叫上了两份七宝素粥。“不知严官人可有参与赌局?”
“自然是参与了,严某还押上了一千贯。”严粟舀着碗里的粥,送入嘴里,说的很是淡然。
一千贯可能对王诩来说是个小数,但是对一般的人来说应该算是笔大钱了,最重要的是,王诩想要了解到田家的一些信息,包括经营的范围。对待掌柜和伙计的好坏。以便于接手田家之后,好做出相应的安排。眼前这个严粟。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若能从他这里知道些有用的信息,就能节省些时间,毕竟科举在即,还要留下时间对付一大堆的经义,“不知严官人押的是哪一方?”
严粟悠然地放下木勺,“王官人是作为此事的幕后策划来问呢?还是一个普通的押注人?”
王诩一愕,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竟然看穿了他布的局。
“王官人不必惊讶,这汴梁城大多数的铁耗之用都是出自田家,准确些来说,是出自严某之手。那工学院一天之内大量购铁,恰恰又是在田孔二家的对赌之际。不免让人生疑。”严粟善意地笑了笑,接着道,“严某打探了工学院的来历,这个专做石木铁器的…姑且算是另一种书院,是不久前才出现的,而且都是一个叫马华的人开设的。严某南来北往,刚从江南回来,这工学院和杭州的浅草书院的工学院几乎如出一辙,联系上江南四大家的变故和王官人的名号,这些也不难猜出。”
“哈哈哈,看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还真惹了麻烦。”王诩哈哈一笑,严粟能对他和盘托出,应该来意非歹了。
严粟认真地看着王诩,“严某压了……孔家。”
面对着严粟近似投诚的话,王诩只是笑笑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去占个好位置。”
说完,王诩三人一起朝着汴河边而去。
汴河已经是一片冰封,不同于往日,这一大早上,周围挤满了人群,有等着卸货的商人,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群。时不时有些个站立不稳的,被挤了下去,又紧接着骂着娘爬了上来。
“诩哥,你看咱们的《今日汴京》上刊登着今天早上就是第一批货进京的时候,难怪这么多人围上来。”夏淮在一旁念着报纸,严粟听着夏淮的话,又看了看王诩。
日头渐渐起,冰冻的汴河上由于孔家撤走了马车,所以显得有些空荡,余下的一些商户们的马车小心翼翼地拉着货物,零零散散地进了京城。
“这都什么时候了,孔家莫不是卷了铺盖溜了吧。”
“尽说蠢话,爷下了十贯钱呐,他孔家敢溜,爷得把他家祖坟扒了。”
“我看悬,这孔家把马车都收了,腾出了河道,拿什么来运货?”
“闭上你的乌鸦嘴。”
周围人的对话,也是严粟心头的疑问,他欣赏这个少年才俊在江南的一切作为,同时也想从那种新式的经营买卖中分得一杯羹,只是眼下他真的能赢下这场豪赌?
“来了来了,快看那边!”
忽然人群中一个粗大的嗓门咋呼道,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汴河角门子看去。
“呼啦”一声响鞭,抽着四匹马快速地朝着内城而来。
随着马蹄踏在冰上的清脆声逐渐近了,人们终于看到了这么个东西——四匹马拉着一个木板在冰上急驰,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行进的过程中却丝毫没有偏离打滑的迹象。
“就一块破木头?”
“瞎了你了,看仔细些。”
众人定眼看去,原来货物困绑在木板之上,而坚实的木板下面,竟然是两条长长的铁滚似的东西。
“诩哥,这就是你弄出来的。叫什么?”夏淮不可置信。这么简单的东西似乎很简单,很容易想得到,但就是他王诩给弄出来了。
“就叫它……冰车吧。”王诩看着周围或悲或喜的人群,还有忙不迭卸货的商人们,就知道大局已定了。
“这东西好像很简单,要是被别人学去了怎么办?”夏淮问道。
王诩笑道,“好东西就该造福于民。再说了。汴河几乎年年结冰,朝廷应是为此苦恼不已,我们还能藏掖得住?”
对夏淮说完,转身朝着严粟,“严官人,咱们去酒楼再谈?”王诩明白是时候该给这个想要投诚的人出价了。
严粟看着汴河上越发多的马拉冰车。将货物迅速地送进京城,心中已然明了,田家就此从京城十三行除名了。
嘈杂的酒楼里,纷纷扰扰的全是讨论着这个豪赌的百姓,或是叹息悔恨或是欣喜若狂,少有清醒的人谈论起今后的京城十三行的变数。
“严官人既然知道了王某的计划,为何不事先通知你东家?却要坐视事成定局呢?”王诩给严粟倒上了一杯酒,他要知道严粟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和风险。究竟哪个大。之前的谈话中。他已经清楚了严粟有很好的头脑和判断力,而且最早在陈留的客栈里。严粟能说出让紧要物资先走的话,应该不是个贪婪利益之徒。唯一隔在他心头的便是严粟现在能背弃这个东家,将来也能背弃他王诩。
严粟苦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非是严某人背弃东家。东家签了赌约,严某开始去详查,这才发现此事,当严某窥见事情全貌,已经为时已晚。”
严粟这番话也确实非是狡辩,联系前后此番解释也符合逻辑。
“严某为田家操劳半生,牛马半生,也算对得起田家了。于田家严某已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如今严某已过不惑之年,想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作为,应该不为过吧。”严粟的话中带着沧桑和无奈。
王诩摇晃着酒杯,“严官人何以认为王某能给你想要的?又何以认为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虽说田家比不得王家。但是,好歹也算是京城有一号的人物,不论是和皇亲还是和官府,都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如今王官人一口吃了田家,也不怕消化不了?”严粟对于自己的价值有很清晰的认识,要消化掉田家还非他严粟不可。
王诩沉吟着,从那日那个什么九爷肆无忌惮地大闹孔家婚宴来看,田家势力应该不止是结姻了几个县主而且,而是实实在在地有硬靠山。
王诩看看窗外又在飘落的雪花,估算着应该马上要到出题锁院的时节了,“你要什么?”
“严某很是钦慕公子在江南开设纺织院的那一套,我不会白拿白占,严某愿意比照江南之法,出钱购买田家的票号,成为田家的东家之一。”
王诩没想到这股份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看来谁都不想为别人打工,股份激励很是有效果,“田家的产业,王某不打算做成纺织院的形式。”
严粟一愣,没想到王诩要拒绝。
“田家的一百五十万贯家财,王某占一半。剩下的七十五万贯,你占二十五万贯,其余的全部均分给所有田家的掌柜和管事之人。王某不要你们一文一贯,今后所赚所得,所亏所欠,按照各自所占有的田家份额分配利益或是亏损。但是,你们所持有的田家财产份额不能出售与外人,如果急于用钱想要卖,只能卖给我,你的意下如何?”
这……天上掉馅饼了!不仅不出一文钱,还能占田家产业的一部分,参与今后的分红利。
“当然,此事还要你去和田家的掌故管事们一同商量,明白我的意思?”有了严粟,田家的事处理起来就容易得太多了,而且股权激励,相信也能留住绝大部分的掌柜和管事,田家的产业也就不会出现瘫痪甚至是崩溃的局面。
严粟得到了王诩答复,明白该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严某保证。田家的生意会照常进行下去甚至会比以前更好。不会出现波折。”
“如此甚好,不过,既然田家如今有你严官人一份,还有一事须得你的同意。”
严粟一时间还没适应从伙计到合伙人的角色转变,不过王诩做事能征求他的意见,让他感到一份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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